“不,诅咒不是问题,倒不如说这可真是太好了!”裴乾几乎要高兴地蹦起来,但他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师父”,在两个徒弟面前顾及着些许面子。裴乾赶紧收敛了一下过于兴奋的情绪,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这个诅咒,不如把它炼成蛊咒。”
“蛊咒?”这算是涉及到了楚离兄妹二人的知识盲区了。
裴乾指指楚楚手指上盘着的小英:“这就是蛊,你们都知道的。”蛆宝似乎是听见了裴乾在叫它,抬起了头,懒懒地看了裴乾一眼,并点了点头向他致意。
可把裴乾恶心得够呛。不知道它是蛆,看上去倒是个挺可爱的肉虫子。只是如今知晓了它的本体,还是叫裴乾忍不住全身一颤。他撇过脸去:“蛆,咳咳,小英就是虫蛊的一种。蛊也分很多类,你且看‘蛊’的养成方式,你们知道蛊是怎么来的吗?”
“我听闻蛊之法,以百虫置皿中,俾相啖食,其存者为蛊。”楚离说道。
裴乾点点头:“对,这便是凡人所制的虫蛊。虫蛊其法,以聚百种虫,大者至蛇,小者至虱,合置器中。令自相啖,余一种存者留之。蛇则曰蛇蛊,虱则曰虱蛊,行以杀人,因食入人腹内,食其五脏,死则其产移入蛊主之家。”
“制蛊之法大同小异,但都是将一群生物放置在同一环境内,让他们搏斗厮杀,最终活下来的就是‘蛊’。虫蛊尚且如此残忍,还有兽蛊、人蛊,蛊的类别就是以制蛊所用的材料来区分的。当然,也有什么类别都有,鱼龙混杂制成的杂蛊。”
裴乾神色一正,严肃地对楚楚说道:“你年岁尚幼,且不知这蛊是有多可怕,也不知人心有多可怕。可既然机缘巧合选择了这条道,入了这个门,我只希望你好好学习这蛊术,并把它用在正确的地方。世人皆传蛊术害人,也骇人,你要灵台清明,不偏听偏信,用公正公平的态度去学习这蛊术,并严谨地使用它。”
“师父,我省得!”楚楚也板起个小脸,认证答道。她确实年幼,不理解“蛊”这样东西,但裴小师父的话,她句句都牢记在脑海里。楚楚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也许现在不懂,以后会明白的。
兄长和师父都说这“蛊”很可怕,可楚楚并没有懂那可怕的地方。楚楚只知道小英让她恢复了健康的身体,是她的救命恩人。裴乾和楚离那些拗口的话,她听得半懂半不懂,但裴乾的解释她还是明白了的,“蛊”是用极其残忍的方式炼制出来的,也许这就是世人对其厌恶、害怕的原因。
“小英以前过得很苦吧……”
楚楚并不觉得害怕,她甚至对小英感到怜惜,只因为小英也是在这样残忍环境中,经过无数厮杀而过来的。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这只冰蚕蛊的凶狠残暴,而是对它的经历表示惋惜和同情。
冰蚕蛊与楚楚心意相通,瞬间就感受到了她强烈的情绪,它虽然是历经厮杀搏斗出来的凶残蛊虫,性格倒是意外地温吞,此时软绵绵地蹭了蹭楚楚的小指,无声地安慰她。
蛊主两人倒是有些主仆情深的意思,裴乾又打了个寒颤,也不知把这蛆给了楚楚究竟是对是错,好好一个姑娘,以后就要走上玩蛆摸虫的道路,好像有点对不起她……
想着以后这大蛆生小蛆,小蛆生苍蝇,一群东西跟拱屎一样拱卫着言笑晏晏的楚楚……太可怕了!裴乾摇摇头,赶紧把脑子里肮脏的想法全部甩掉。
“咳咳,总之,你要答应为师,若是以后使用蛊术,必定要再三思量,不可轻易使用!”
“是,师父!”楚楚又认证地应下,然后有些好奇地抬着脸看裴乾,“裴小师父,你今天是嗓子不舒服吗?怎么总是咳嗽?”
“咳……”裴乾脸上一尴尬,这还不是因为这条蛆吗!但他也不能说,只能认下来,“没事,也许是吹风感染了些许风寒吧。”
天知道裴乾这堪比金丹期修士肉体强度的身体是如何被一阵小小的风吹出风寒来的。
可楚离和楚楚不知道啊!听他如此说道,还以为是这两日为了看顾在茧子里的楚楚,受了类又染了病。
楚楚尚且不知自己在茧子里过了两三日,她还以为自己从进了茧子到出来没几刻钟呢。因此只以为裴乾是这几日为自己和兄长的伤太过思虑,没休息好,关心道:“裴小师父要好好睡觉啊,我见这后山有几株枇杷树,我可以去采一些琵琶果和叶子来给师父熬制糖水吗?”
“你有心了,这鸣剑谷没有什么禁地,后山那些花木也是天生天长的,你想吃的话去摘便是。不过我没什么大碍,不用你这小人儿操心。”裴乾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楚离却是知道裴乾这几日都在看顾楚楚的。因着楚离的身体原因,裴乾不欲叫他操劳,守夜都是裴乾一人一狗做的。楚离拗不过他,加上他的身体也确实不允许太过劳累,并且楚楚真的出了事,楚离无法动用灵气,也无法处理,对此以为是这两夜叫裴乾受累了,更是自责不已。
他抱歉地看着裴乾:“师父,楚楚说得对。后山的果子看上去都新鲜又漂亮,且受灵气滋养,往日我跟一位凡人大娘学过枇杷膏的制法,对这枇杷膏颇有些心得。不如由我来制作一些,请师父品尝一二。”且他虽不能动用灵力,还是有把子力气的,摘几个枇杷不是问题。
他说得委婉,裴乾也不好反驳,但他真的不是受了风寒,也不需要吃什么凡人才用的止咳润肺的枇杷膏啊!不过到底是两个徒弟的一番心意,裴乾也只好点点头,把这事算是圆过去了。
“我们还是来说这蛊。凡人之法炼制蛊物,无非就是毒虫。而蛊修不同,既然修习蛊道,那么万物皆可入蛊。蛊修之所以被称为是一种很残忍的修炼之法,是因为,某些蛊修连自己都可入蛊。”
“自己入蛊?可是炼蛊、养蛊不就是把蛊放在自己身上吗?”楚楚抬起自己的左手,又把冰蚕蛊拿到了裴乾的面前晃悠。
她以为的入蛊,大概就是和这位小英同吃同睡吧。
裴乾看着那条肥嘟嘟的蛆,眼角一抽:“你这样只是普通的养蛊,凡人还有拿自己的血肉喂养蛊虫的。不过这与凡人中那些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孕育蛊虫的苗床的蛊师不同。那些蛊修所谓的入蛊,是将自己也当做蛊虫,一同加入那样的厮杀,最后蛊修若活下来,便是最强的蛊王。”
当然,若是没有活下来,自然也不存在后续的事情了。
这便是蛊修,对他人残忍,对自己也残忍至极。不过裴乾并不希望楚楚走上这条道路,她太过纯良天真,其实并不适合做常规的蛊修。
楚楚显然也是被裴乾吓到了:“师,师父,那我也要这样吗?难道以后我要跟……跟小英搏杀,最后活下来的才可以继续修炼?”她两眼开始冒出水珠子,“呜呜……师父,我不要学蛊术了,呜呜……”
“不不不,不会叫你去做那蛊的!”裴乾被她一哭,弄得手忙脚乱地找手帕,又着急地找不着帕子,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准备用衣袖来揩楚楚的泪。幸好04588很有眼色,拿舌头一甩,把楚楚脸上的泪舔了干净。
楚楚被04588的口水沾了满脸,倒是破涕为笑了:“师父,你的狗好奇怪啊!它是渴了吗?”
裴乾此时才翻出手绢,递给楚楚:“你可真是个哭包,它是叫你别哭才舔你的。”他叹了口气,“师父只是跟你讲讲这修真大陆的蛊修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也好让你警醒点,以后不要随意暴露自己是‘蛊修’。”
“刚才给你的这本蛊术看了吗?这并非是常规的炼蛊、养蛊之法,你且按照这书上的教导试着修习。这种方式虽然会慢一些,蛊也大多性格温和,并无什么攻击力,可对你而言是最适合的路子了。我知你性格温和,定然不会愿意以常规方式炼蛊的。”裴乾指了指楚楚塞在怀里的那本书,“放心,你的小英也是这种蛊术炼制出来的,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些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