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地一声,一大块积雪从廊外檐上落下,打破了院中的静谧。
“我还能让陆仲改口。”只听陆云淡淡一笑道。
“哈……”陆尚父子闻言,却都露出失望之色,显然不信陆云的大话。
陆尚又露出那副无趣的神情,若非陆云拿来的账册很有价值,他已经没有废话的兴致了。
“且不说如今陆仲躲在大长老府中,谁也无法接近。单说那……唉,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老夫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当年的事情虽非我本意,但老夫也难辞其咎。眼下陆仲怕是恨死了老夫,任你巧舌如簧、威逼利诱,他也不会放我一马的。”
“不这样怎么显出我父子的能耐?”陆云却自信满满道:阀主只需放宽心,静候佳音即可。”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陆尚仔细端详陆云片刻,看着他信心十足的神情,终于有些心动的问道:“你准备怎么说服他?”
“无非就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陆云笑道:“没有人是不能被收买的,只要出得起价格。”
“罢了,你先试试能不能见到他吧。”陆尚叹气道:“看看他开什么条件再说。”
“是。”陆云恭敬的点头应下。
“去吧。”陆尚疲惫的挥挥袖子。
不一会儿,陆俭送走了陆云,转回暖阁之中,扶陆尚起身走向卧房。
“父亲,陆云真能说服陆仲?”
“他先能见到陆仲再说吧……”陆尚面无表情道。
“陆问府上戒备森严不说,而且听说他还偷偷招募了一干江湖亡命,据说其中几个有地阶的水准……”“
“呵呵,谁手里还没点底牌?”陆尚并不吃惊,其实他也暗中蓄养了若干高手死士。白日里刺杀陆仲时,便派了一名地阶掠阵。只是发现对方,竟有三名和自己实力相当的高手压阵时,那名地阶没敢出手罢了。
两人一走到卧房门口,两个年轻柔美的侍女便毕恭毕敬迎出来,替陆俭扶着陆尚走到床榻旁。
“不过看那小子信心满满,说不定有什么法子呢……”陆尚缓缓在榻边坐定,两名侍女便为老宗主脱下鞋袜,用心给他洗脚按mo脚底。老年人血气不畅,陆尚年轻时又练功受过内伤,一到了冬天两脚就冷得像冰块一般,必须要好生侍奉他才能暖过脚来,否则无法入睡。
“不管怎样,先等他两天。实在没有结果,你再帮我约陆问见面……”陆尚一边喃喃说着,一边在侍女的服侍下躺平身子。“只是那样一来,哎……”
陆尚意兴阑珊的长长一叹,没有再说下去。
“不早了,父亲快歇息吧,儿子先告退了。”陆俭见状,躬身告退出去。
两个年轻的侍女却并不离开,一个给床头的琉璃灯罩上碧纱网,另一个挑下了花梨千工床的锦帘。然后两人脱掉衣裙,一个在床尾躺下,抱住老阀主的双脚。另一个则给三人盖上宽大的锦被,然后从后面抱住了老阀主。
陆尚躺在侍女柔软的怀中,两脚也被温暖的怀抱着,终于忘掉了忧愁,渐渐进入了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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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大长老府中,雪落无声。
这场雪从中午下到半夜,终于停了下来。屋顶上、庭院中、湖面中,道路上,全都积起了三寸厚的积雪。
对巡夜的护卫们来说,这场雪无疑可以让他们的工作轻松不少。
“都支起耳朵听仔细,这会儿积雪似冻非冻,就是猫儿踩上去也会咯吱作响。”那身材高大的的地阶高手,名唤司马剑,乃是昔日南朝大族司马家之后。他是所有护卫的头领,另外两名地阶也唯他马首是瞻。
“呵呵,司马大哥放心,小妹的雪貂听觉和嗅觉都异常敏锐。”那腕挂鸳鸯环的风sao女子笑着,摸了摸蜷在怀中的一只红眼雪貂。那雪貂警惕的眯着眼,耸着尖尖的鼻子左嗅右嗅,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
“花蝴蝶,你去大老爷那边,不要在这儿乱晃悠。”司马剑却不悦的瞪一眼那女子道:“一动弹就叮叮当当的,什么动静都让你给盖住了。”“
“人家不是怕你无聊嘛,好心当成驴肝肺。”花蝴蝶郁闷的瘪瘪嘴,但还是乖乖离去了。
“你也不要跟着我了,帮她守好那边。”司马剑又看一眼那个叫沙克金的波斯佬。
“是。”沙克金拿钱做事,从不废话。
司马剑吩咐完,两人便各带一队护卫分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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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间,花蝴蝶和沙克金前后脚,回到了大长老的卧房外。花蝴蝶是不说话就难受的性子,长夜漫漫着实难捱,就又和沙克金没话找话起来。
“花大姐,我们还是不要太懈怠了,”沙克金按着性子和花蝴蝶聊了两句,便有些不耐烦道:“不然司马大人那里不好交代。”
“切,你们这些胡人啊,就是一根筋。”花蝴蝶却满不在乎,用手背掩口娇笑道:“别看司马剑那厮疾言厉色,如临大敌,其实多半是做给大长老看的。”
“哦?”沙克金一愣。“难道他不是真担心有人来捣乱?”
““这是哪儿?这里可是以阀之名命名的陆坊,又有半步先天坐镇。这普天下除了张玄一,哪有外人敢擅闯造次?”花蝴蝶一脸一所当然道:“而陆仙又有言在先,绝不插手族内事务。至于陆阀的那些个执事,敢在这大长老府上闹出动静?你总不会觉着,他们能不声不响的干掉我们三个吧?”
“那当然不可能。”沙克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这么说,我们万无一失了。”
“那是当然了……”花蝴蝶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瞥一眼三丈外的卧房,房内的人已经睡下了,却还亮着灯。这是为了一旦有人潜入,外头的守卫可以马上看到,灯光在窗纸上映出的人影来。
花蝴蝶对此嗤之以鼻,心说大老爷真是小心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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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中,睡着大长老和他的小妾,昨夜开会一宿没睡,大长老早早就撑不住,沉沉睡去了。
卧房外间原本是下人值夜的住处,陆仲和玉奴被安排住在这里……若按大长老的本意,是想让陆仲和玉奴一起,躲进他床下的地下密室的。但陆仲怎么说也是他的侄子,总要有些体面的,大长老便安排他俩住在自己隔壁,让人在外严防死守。
玉奴终于见到情郎,放下了连日来担惊受怕的心神,也睡了个难得的好觉。唯有陆仲是一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悲惨的遭遇,皆因身边这个女子所致,就恨不得一把将她掐死。可为了大长老的计划,也为了自己下半辈子能翻身,他却只能虚与委蛇,居然还要和她同床共枕。
听着玉奴居然打起了不大不小呼噜声,嘴里还传来好生难闻的口气,陆仲心中的厌恶就愈加浓重。他真不知自己当年怎么会,对这么个庸俗的女人神魂颠倒,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陆仲正在自怨自艾间,忽然眼前一花,便见自己榻前多了条白色的人影。
陆仲大惊之下,就要开口喊叫,却见那人把手一挥,一道无形气劲便击中了他的昏睡穴。
‘大宗师……’陆仲昏迷之前,心中悚然腾起那让人魂飞魄散的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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