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芝虎,将要起身找杨廷麟的时候。
门外就传来的下人的汇报。
“大老爷,二老爷,熊巡抚来了,就在客厅。”
郑芝虎和郑芝龙面面相觑。
他们两人刚刚,还说到熊家的,这会人家就登门来拜访了。
不会是又要吃拿卡要,要银子吧?
郑芝龙心中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正要起身出去接待,忽然想起似乎现在福建将要变天了。
他这么出去会不会惹祸上身?
而郑芝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出门的脚步也是一缓,最后干脆坐下不出去了。
和熊文灿遇到,可没有好事。
“就说两位老爷出门去了,还没有回来,让他回去吧。”
不是郑芝龙势力眼。
实在是和熊家掺和不起啊,自己郑家都差点自身难保了,若是因为熊家让郑家在皇上面前的好感消耗矣尽。
怕也是在劫难逃。
“是,老爷。”
下人很快就出门了。
“要我说,咱们这段时间,还是出去避避风头的好,免得又有什么人,给咱们郑家挖坑。”
郑芝虎的建议,让郑芝龙多思量了一下。
“听你的,咱们去找黄得功黄将军去,香山县离咱们这里也不远,刚好也看看南居益南大人。”
南居益是郑芝龙为数不多,认识的几位老人之一。
另一边。
等在郑家客厅的熊文灿,已经因为紧张喝了不少茶水了。
这次他来郑家,可没有摆出他的官威。
如今的威风,那还吓唬的住郑家,而且他还是来求救的。
他在以前可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找上他看不上的郑家,来帮他这个大忙。
在他想来,他是官,郑家是商,一个小商人,知道能够给自己办事,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吧?
熊文灿是想了好久,才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
至于曾经收了郑家银子的事情,他早就当做不存在给忘了。
贿赂官员,不就是应该的吗?
对于这一点,熊文灿是觉得自己求上门来,是给了郑家的脸面。
自己真的给送钱了,郑家敢不敢拿还是两回事。
耳朵仔细的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心中一振,暗道:郑家果然没法拒绝一位大明官员的登门拜访。
然而,等了好一会。
等来的不是郑芝龙,哪怕是郑芝虎也成。
谁知进来的是一位下人。
“熊大人,您还是不用等了,两位老爷都出门了,据说要几个月之后才会回来。”
晴天霹雳一样的打在了熊文灿的脸上。
想他都已经放下了一身的架子,谁知人家根本就不给他面子,这是什么话?
出门了?
他手下可是盯了郑家好几天,都看到郑芝龙和郑芝虎两人出门散步的,这会有人告诉他,两人不在家。
骗人也不是这个样子。
心中郁闷的想要吐血了。
“郑芝龙真的这么说?”
这会熊文灿也不再遮遮掩掩了,直接称呼郑芝龙的名字。
不管如何,他现在还是福建的巡抚,手中的权利虽然因为人心浮动,没有多少了,可在朝廷的队伍没有过来之前。
他的身份对于这些商人们还是很有用的。
“老爷都没有在家,我一个下人,也不过是听管家这么说的。”
下人诚惶诚恐的说道。
身份的限制,让他们见到官老爷,心中还是很惧怕的。
熊文灿胸口堵得慌。
指着下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哆嗦的嘴唇,颤抖的手指,怎么看都有种差点被气死的感觉。
“你们好样的,你们好样的,咱们走着瞧。”
良久才憋出了这么一句,仿佛街头混混打架,输了之后,警告别人一样。
一个做官的人。
城府在这个时候,也就这个样子,不比别的平常人好上多少。
熊文灿也没有留下来耍赖,撒泼。
知道这种事,已经没有办法从郑家借力之后,心中的绝望,已经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衮州的官吏,当年还可以逃到南京,后来南京沦陷在了大明的清理之下,又可以向着福建,向着广州去逃亡。
可现在轮到他们福建了。
他熊文灿又该何去何从?
行尸走肉的回到了巡抚衙门,熊文灿就再也没有出过门,就是那些‘鸿儒’们也都被挡在了门外。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二老爷逃了,二老爷逃了。”
下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已经一天水米未进的熊文灿,双眼无神的看了过去。
“熊文炳跑了?”
半响,熊文灿才缓过神,想明白了下人前来说的是什么,口中虚弱的问道。
“是啊,二老爷不但人走了,还带走了不少的金银,现在应该已经出去了有一天的时间了。”
下人惶恐的,弯着腰,说着这些。
他要不是被人发现,绑在了屋子里,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怕就要失去了性命。
而当时,不过是大老爷回来之后,他想着通知二老爷的,谁知刚好看到了二老爷收拾金银细软,想要跑路。
为了避免他出去给熊文灿汇报。
杀人灭口是不可能的,可限制一个人,迟一点给自己的哥哥汇报,也就足够他走出福建了。
“还收拾了金银,这是想要跑到什么地方?”
熊文灿一阵苦笑。
到了此时此刻,所有的钱财他都已经不在乎了,能够保住熊家,就是他已经尽力了。
然而可能吗?
“不······小的···不知道···”
下人还以为自己要完了。
不管是家主失财,还是其他的什么,他都已经不适合作为熊家的下人了。
“随他去吧,要是他能够逃得掉,熊家还能够留下一支血脉。”
熊文灿已经不想再其他的事情了,只是在静静的等着饿,大明朝廷的官员,来把他送去工程队中。
“你下去吧,顺便给管家说一声,想要走的,都分发十个银元。”
如今的大明,金银铜三种货币,已经替代了原本的金子和银子,乃至于铜钱的使用。
于此同时。
熊文炳已经带着金银,逃出了延平府。
四辆马车,缓慢的行走在官道上,马车上的马夫不是不想让拉车的马跑快一点,而是官道并不平整,行走起来,速度就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周围跟着的,都是平时一起吃喝的好兄弟,还有熊家的护院武师。
熊文炳算是看明白了。
目前的处境,自己的哥哥是毫无对策,看到熊文灿从郑家回来之后,他心中就有了决断,需要立刻走人了。
不然他可做不了那种干苦活的差事。
吃苦是不可能吃苦的,这一辈自己都不可能,花花世界他还没有看够,也没有享受够。
自然舍不得自己的一身富贵。
“大哥,咱们已经走了一天了,还是让兄弟们休息一下吧。”
其中一名和他们经常吃喝玩乐的壮年汉子,流里流气的,迈着天王老子步伐,找上了熊文炳。
熊文炳看了看天时。
烈日当空,看向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扭曲了一样。
他自己也是一身的臭汗,口渴的厉害。
只是一想到,大明的官兵随时都追上来,心中就是紧张。
可看到跟随自己出来的这些人,也都有气无力的走着,这种行走速度,还不如休息一下在进行赶路来的快一点。
“成,那就都歇息一下,到了前面的县城,本大爷请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熊文炳呼出了一口热气。
感觉自己浑身都缺水了,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中暑。
心中焦急着,却也不能怠慢了自己的‘手下’。
毕竟脱离了自己的哥哥,往后可都要凭着自己努力了。
一群人,围着四辆马车,一刻都不敢放松。
“老大,喝一口吧,前面镇子上的酸梅汤,滋味还算不错。”
其中一名手下,殷勤的拿着一个水壶,这是大明军队中的军用水壶,他们是看不出来用的什么材料。
不过用来装酒,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流向民间的这种水壶也是不少。
熊文炳凭着而自己手中的财力,也弄到了这样几个。
“你小子,有心了。”
熊文炳哈哈一笑,有气无力的上去接过水壶。
他现在被热的,难受的很,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周围的人,围着的小圈子,正在慢慢的发生变化。
而递给他水壶的这名手下,眼神也是闪烁个不停。
眼底的兴奋,根本就是难以遮掩。
“到了广州府,老大我给你找个媳妇,免得以后你小子说老大我不厚道。”
一边喝着酸梅汤,一边调侃着自己的这名手下,跟班。
在以前,他是看不上这样的人的。
可现在,已经算是要逃亡了。
一路上没有人跟着,还真的不是很习惯。
熊家的武师,也在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些人的伺候,对于熊家的处境,他是知道的,能够逃出那样的泥潭。
他心中也是很满意的。
就是有点对不住熊文灿,只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还是逃了,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武师喝着递过来的酸梅汤,他是有经验的人,只是喝了一口,就感觉不对味。
正在蹙眉思索的时候。
身边就传来了一个声音:“现在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早上装的酸梅汤,还没到下午的时候,就多了点味道。”
武师正要点头的时候,忽然感觉不是很对味。
突地自己感觉到,仿佛中暑了一样,脑袋晕乎乎的,指着递给他水壶的那人,想要喊出声。
却没有防备身后的人,一根闷棍敲在了脑袋上。
‘砰’
只一声,人就倒在了地上,身体抽出了两下,立刻就没了声息。
同样的手法,让周围熊文炳带来的熊家护院,都躺在了地上。
就是熊文炳在眼神模糊中,看到了自己的头上,留下来的鲜血,心里瞬间明白,自己是要没了。
忽然有了一丝后悔。
哪怕是进了工程队,好歹也是活下来了,此时自己肯定会没命。
而在最后清醒的那一刻,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哥哥对他的说法:和那些混混混在一起,没好处的。
他只想说:何止没好处,简直是在要命。
只是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原来,没了熊家的照应,没了哥哥的一身官皮,自己是这么的脆弱。
这是熊文炳最后的一个念头。
“老大,这些银子,都是咱们的了?”
“废话,还不快一点,熊家的目标太大,只要咱们隐姓埋名一段时间,这些就能够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花了。”
“老大威武,没想到,在熊家没了之前,还能送咱们一场富贵。”
“可不是,我以后可是要娶好几个媳妇的,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看来就要从我开始了。”
“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