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闭着眼睛,听着皇上的胡言乱语。
心脏不断地抽搐,仿佛再听下去,他不是被自己的儿子,突然违背了他的意愿给气死,就会被皇上给说的真的魂归地府。
“知道你人老心不老,虽然已经力不从心了,不过放心,看上两眼还是可以的,不过这一次一定要看得隐秘一些,千万不能让人给发现了。”
“要是到,五天前咱们可是被当做登徒子,差点被人追着打,要不是跑的快的话,好真得去见官不可。”
“就是没想到的是,你老的腿脚,居然比我这个年轻人还麻利。”
崇祯说着两人逛街之时遇到的臭事。
“你当时可是说过,那个小美人很像是你以前的一位故人,我也不知道你那位故人现在怎么样了,可你一直偷偷地盯着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一点不好。”
“得像我,我就不这样,看就要正大光明的看,这种才叫做欣赏,你得像是欣赏一幅名画一样的欣赏一位美人,才被人给误会。”
屋内静悄悄地。
只有崇祯一人的自说自话,可没有人敢于把这事当真。
堂堂皇帝,要什么女人没有,至于这样上街去肆无忌惮的“看”?
而躺着闭着眼的袁可立瞬间就绷不住了。
“够了。”
“当时要不是你看得光明正大,咱们何至于被人发现?以老夫多年来的经验,看得时候可是隐秘的很。”
袁可立可不敢让皇上继续说下去。
谁能知道,皇上还会说出些什么东西,实在是太破坏他的形象了。
若是传了出去的话,皇上自己不在意,毕竟已经有了那么多的不可描述的书籍,都在写着皇上的风流韵事。
他袁可立身上可还在干净着呢。
“呀,你醒了,醒了就好,我给你说,你儿子可是真的给你长脸了,这一点晁刚可以作证。”
崇祯见到自己的办法奏效了。
心中还是很满意。
可在满意过后,今天的许多话还得说清楚,免得老人家一时想不开,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方才一刻,还在说着两人逛街时的见闻。
在袁可立醒来之后,崇祯的话锋一转,就说起了袁枢。
“皇上,不用这么满帆,我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只是他也老大不小了,既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作为父亲的我,也不应该去阻止才对。”
袁可立并不像自己说的那么豁达。
任谁的儿子身处险地,都是一样的心情,即便是老百姓的儿子也是如此。
“只希望此去辽东,最后能够让他得偿所愿。”
三十多岁的人,早就过了参军的年纪。
能够入伍,怕是还看在了他的面子上,才会被晁将军开恩,送了进去。
“你儿子说了,他的一生,也而不应该弱于旁人,此去辽东,就是为了尽袁老未尽之功,其实我和皇上都是反对的。”
晁刚说着当时的情况。
在知道是袁可立的儿子之后,他就有私心,让其不要进入军队。
毕竟。
就这么一个独苗,怕是被袁可立知道了,会和他拼命。
可,直到袁枢拿出了一大摞草纸之后。
晁刚的态度就变了。
上面罗列的所有东西,都是关于辽东的规划,尽管都是纸上谈兵,却也难能可贵了。
每一张纸上,还都标注着日期。
最近的,也是一个月前。
当年袁可立掀起的大好形势,在一朝丧尽之后,他的儿子袁枢可都是记在心里的。
说是学绘画,可画的最多的就是关于辽东的地形图。
虽然都是臆想,粗糙的还没有大明如今派去辽东的人,简单的勘察后绘制的地图,却也明显是用心了。
一个人,若是把这样的一份心思,用了十几年来完成。
坚定的信念,已经不是他晁刚可以打消掉的。
就是崇祯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他在后世的文献当中,可没有见到过还有这样的一些隐秘的文件。
不过想到,举大清一朝,都在不断的清理着袁可立的所有影响力的东西和事物。
想必,也就是在那一段时间,真的是被消灭的一干二净。
让后来者,根本就没有办法为袁可立歌功颂德。
从而让心怀大明的人,有了他们认为不好的心思。
袁可立信了晁刚的话。
这句话,是自己的儿子能够说的出口的。
当年的失败,他自己是耿耿于怀,自己的儿子难免受到自己的影响,做出了今日的决定。
至于皇上的话。
他现在是一句都不信。
满嘴胡说八道,他什么时候被人当做登徒子追着跑?
还不是因为皇上当时看人家小姑娘,被发现了之后,硬要拉着而他跑的,自己才是被牵连的那一个。
“袁大人,袁大人,你可不能有事啊。”
就在这时,远远的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正是袁可立带到京师的黄龙。
“让他进来就是。”
在黄龙还没有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崇祯就出声吩咐外面的人不用拦着。
黄龙的脚步,只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就匆忙的走了进来。
满头大汗的中年人,看起来曾经应该很魁梧的身材,现在已经消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头。
当年受到的罪。
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来。
刚一进门,黄龙就“啪”的一下,跪倒在了袁可立的床前。
让袁可立想要伸手扶起,都没有来得及。
“都是我不好,不该让大少爷来到京师的,更不该指点大少爷去找晁将军参军去辽东的。”
黄龙哭丧着连,不但的说着自己该死的话。
让崇祯和晁刚一阵无语。
他们已经替着黄龙隐瞒下了事情的经过,这位到好,全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我也是为了老爷着想啊,上次我遇到阚玉树阚大师给老爷算了一卦,说是老爷有心病,活不了几年了,而要想治疗这个心病,必须要心药才能够医治。”
“刚好大少爷也来了京师,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
黄龙最后说的这些,连崇祯都不知道。
阚玉树的本事,崇祯还是了解的,可算命本就是无稽之谈,他都已经禁止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依然还是有人想要找上阚玉树算上一卦。
反正崇祯没有看出来,阚玉树算的有多准。
可架不住有人相信啊。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样的算命之举,本就是骗人的鬼话,你在我手下,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清楚吗?”
饶了一圈,原来是自己身边的人除了问题。
袁可立老脸一红,尴尬的轻咳一声,沉声呵斥道。
“别人是骗人的鬼话,可阚大师不一样,真的不一样,这次也是我的错,想必现在公子已经到了辽东,您老就算是想要处罚,就处罚我吧,这一切和旁人无关。”
黄龙是一片好意,可没有想过,袁可立会因为自己的儿子上战场,晕倒在地。
而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袁可立确实是会在两年之后病逝。
从此之后,大明就少了一位能臣。
“你,算了,往后可不要在继续自作主张。”
木已成舟。
袁可立现在能有什么办法,路是自己的儿子走的。
往后是对是错,也就是他个人的事情了,自己对于现在的大明朝堂的许多规矩,也是模棱两可之间。
也就自己以前攒下的一点功绩。
能够让皇上高看一眼。
于此同时。
弄得整个袁府鸡飞狗跳的袁枢,已经看到了复州的码头。
“算算时间,那一封信,应该已经寄回了老家,一来一去,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会是怎样想法。”
此时的袁枢还是一位小兵。
晁刚并没有给出额外的扶持,毕竟到了辽东是要打仗的,一个没有领兵才能的人,可没有办法服众。
在训练的时候。
也是勉强才度过了三个月的强度训练。
只能说是基本合格,毕竟让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去适应十几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的强度训练,还是一个文弱书生的体质。
能有现在这个硬朗的样子,都算是他苦功夫了。
复州码头历历在望。
码头上人来人往,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正在大战的气氛。
他们这一艘船,也是从天津北堂出发的。
经过了一段不长的海上航行。
不少同行的人,可都是两脚发软,站立不稳的样子,更有一些人吐得脸色苍白。
而这样的症状,被称之为“晕船”。
有晕船的,自然也就有晕车的,所以一路上,还能够走到这里,保持着战斗力的新兵,并不多见。
“辽东,我来了,曾经有人是说;不破楼兰终不还,我心没那么大,只要能够灭了建奴就好,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父亲的一块心病。”
袁枢一只手暗暗的握紧了拳头。
另一只手托了托背上背着的火枪,这就是他要杀敌的武器。
在训练的时候,他不是体能最好的,却是枪法最准的一个。
有了良好的学识,还有一手绘画的本事,把这种观察的方法,用到火枪的射击上面,居然也有着不同凡响的作用。
队伍中,他的年纪最大。
领头的少年,黝黑的脸上,还挂着稚气,严肃的口号,让他的身上已经有了铁与血的味道。
“集合了,集合了,码头马上就到,诸位再坚持一下。”
一声声的哨子声,在甲板上不断的响起。
所有的新兵,都从船舱中,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即便是没有办法独自行走的,也都被人搀扶着。
一声号角声。
这就是船只靠岸的信号,所有人都稳住了自己的身体,不至于被摇晃的船只,给晃倒在甲板上。
“所有人,目的地已经到了,请立刻带着自己的东西下船。”
命令杂而不乱。
随着运输船停稳,也放下了梯子,才有这一队队看起来整齐的队伍,走下船来。
码头上。
刘兴祚和刘文秀都出去打仗了,能够前来接收这一波新兵的,也就只有守着盖州的林伍长。
连他算上,十名火枪兵,严肃的站在码头的两侧。
“敬礼。”
“啪”
十名火枪兵立刻行礼,整齐划一。
让正在下船的一拳新兵瞧得一怔,然而只慌乱的一下,就被自己的长官给控制住了。
欢迎新兵的仪式很简单。
“在下韩枫,见过林伍长。”
带领着这一群新兵的人,是从王冲的手上调来的人。
当是也是一位尉长,跟随者许昌守了一次古文口,有了一点军功,本来是要被调往荆州的,最后眼看着辽东的局势,也就被先行送了过来。
说实话,当是不少人想要来的。
在抽签的时候,他的运气比较好,从十位尉长之中,脱颖而出。
“在下林伍长,见过韩尉长。”
“这次一共三千新兵,实到三千,还请验收。”
韩枫可没有因为林伍长的职务比他低,就轻视与他。
能够被刘兴祚和刘文秀留下来看家的人,即便是没有职务,那也是不容小觑。
就像是他们王冲王上将的手下一样。
谁敢小看他们卫武军中的任何一人,那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曾经在古文口的林丹汗以自己的所有,做出了这样的示范。
自有其他人前去查验。
而林伍长却已经带着韩枫往复州县城走去。
“你别看现在这里还像个样子,在一开始的时候,简直是惨不忍睹。”
一边走,林伍长一边介绍着辽东最新的战局。
“咱们来动的战功,从来是不缺的,就是缺人,当地也有晁将军派来的人在训练新兵,可到底是时间不等人。”
“如今兴祚将军和刘将军已经兵分两路,一路去了连山驿,一路去了青苔峪堡,用着有限的兵力,只能做好防守,就连其他的地方,都没有办法立刻清理干净。”
韩枫在心里思索着这两个地方。
迅速的就找到的切入点。
“连山驿是防备建奴,青苔峪堡难道是防备袁崇焕他们,到现在这些大明的叛将还敢弄出动静不成?”
林伍长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关押了祖大寿的几个侄子和儿子,而且在东边的那个方向,咱们的斥候,也观察到袁崇焕他们并不安分,似乎在想着的一劳永逸的拿下整个朝-鲜。”
韩枫面色古怪的看了身边的林伍长一眼。
都说他们卫武军的人胆子大,现在看来,天外有天啊。
他相信此人应该是故意的。
而且这种故意,他很喜欢。
反正都是敌人,关押了也就关押了。
“那么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对于辽东的局势,他可不认为自己刚来,就能够比一直就在辽东的人知道的多。
“需要立刻支援刘将军,他面对的人是建奴,而且手中的兵力并不足以对建奴造成威胁,现在还没发生大的战斗,不过是在唱空城计,接着火枪兵无敌的威名,进行恐吓而已。”
刘将军自然就是刘文秀了。
对于这位一直在崇祯身边做参谋的年轻人,他原来的将军王冲,可是一直都很佩服的。
能够被自家的将军佩服。
其本事,现在他也看到了。
在人家建奴的地盘上,居然敢唱空城计,估计也就这么一位敢做出这种事情来,重要的是人家手中带着的也是新兵。
虽然连续打了几场仗了。
可能够让所有人都自觉的去做这件事情,很显然是得到了所有人认可,知道这么做,绝对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