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城。
在盛京的皇太极暗中出兵之后,就已经在私下做好的防守的准备。
实际上。
莽古尔泰也明白,自己做的大多数的布置,都已经落入了大明探子们的眼中。
曾经的大凌河堡和宁锦,对他们建奴来说,就是个筛子,几乎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而现在的广宁,对于大明也是一样。
生活在广宁的那些大明遗民,在见到大明一天强盛过一天,早就开始心思不定了,莽古尔来也试过掐灭这股暗流。
然而努力了许久,都是徒劳。
大明的探子没有抓到几个,反而是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浪费了太多的精力。
而且弄得广宁有一阵是流言四起。
想要下手把整个广宁的大明遗民全部斩杀矣尽,思量了好几次,手中的屠刀拿起又放下。
到此没有付诸行动。
倒不是怕杀人忙不过来,而是怕广宁没了大明遗民,会被大凌河堡的明军攻打。
大明的火炮他是见识过的。
莽古尔泰不认为自己可以在这种火炮的乱战之下,守得住广宁。
而只要广宁城中的大明遗民还在,他就有信心保证广宁不失,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在拿所有的大明遗民做了人质。
而这一点,还是一直生活在广宁的那些大明遗民们,没有多少人意识得到。
其中一些人,还觉得自己给大明传递消息,是能够立功的,说不得还能够拿到一点好处。
所以说,人有时候无知起来,还真的挺可怕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自己在广宁城内,已经成了大明前后顾忌,没法对建奴们下死手的原因。
可没多少人相信啊。
人总是自信的认为,自己所做的才是正确的。
谁要是否定了他的做法,即便是面子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绝对会有着另外一种看法。
守着城门的都是莽古尔泰的亲信。
在这种最危险的时刻,他也只能相信自己从盛京带来的这些,和他出生入死过的人。
重要的是,这些都是满人。
城外。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中,一名身穿大清官服的中年人骑在马上,神色慌张的奔行而来。
离得近了,才能够看清楚。
来人正是管理办事当中属于大清的主管。
曾经位高权重,只用的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就给大清攒下了一大笔不可思议的财富。
为此,距离最近的莽古尔泰,乃至于整个广宁,也跟着发了一笔小财。
只是随着大明内部出现了问题,整个边市在繁华过后,也跟着萧条了下来。
守门人对范复粹很熟悉。
能够给自己带来财富的人,每一个人都会记得很清楚。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范复粹这么狼狈逃窜的模样。
极目远望,他想要看看,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追赶者范主管,然而看了良久,都没有发现有任何危险存在。
“给范主管开门。”
这名守着城门的千夫长命令道。
“可是贝勒爷下令最近不许开城门,咱们这样好吗?”
身旁一人迟疑的问了一句。
两人的官职,也不过差了一点而已,所以才有反问的底气。
“你是城门吏,还是我是城门吏?这件事我说了算。”
千夫长眼睛一瞪,两人从一开始关系就不是很好,只要一人赞成,就有另一人会跳出来反对。
莽古尔泰安排了这两人守门。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要正手和副手不和,他的城门才会被守得风雨不进。
“边市已经萧条了,哪还有财富让出来?你这个人情,我看是要白扔了。”
副手不服气的嘟囔着。
虽然说的是实情,千夫长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万一呢?
他可是知道,曾经范复粹在盛京的时候,过的有多么的艰难,人家还不是一朝翻身,让多少人羡慕的晚上睡不着觉。
用汉人的话说: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今日他要是能够送出去这点人情,来日说不得就有了更多更好的回报。
这也是他是千夫长,是正手。
而自己的副手,永远也追不上他的一个根本原因。
“开城门,都愣着干嘛?想挨鞭子是吗?”
几名手下本来还在看着自己的两位首领吵架,忽然见怒火就落在了他们身上,慌忙之间几人合力的打开了城门。
不大一会,范复粹就到了门口。
只见他翻身下马,瞬间就找上了千夫长,脸上的神色看其来很焦急的样子。
行走之间的步伐也很快速。
“快,带我去见三贝勒,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再晚就来不及了。”
范复粹边走边说,手上拉着的马缰绳都没有放下。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说给我们听,要我们转达也行。”
千夫长在这一块自认为做的很好。
三贝勒那是谁?
是整个广宁最有权势的一人,那是随便能够见到的?
“我觉得,还是立刻带去见见三贝勒最好,万一真的有重大事件要发生呢?”
副手依旧是反对的就坚持,坚持的就反对。
“要是你觉得城门守卫的事情放不下,我可以亲自领着范主管前去。”
接着副手又补充了一句。
眼神挑衅的一挑,仿佛在说:三贝勒我又不是见不到,你不行了,我也可以带着前去求见。
至于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被莽古尔泰训斥。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得先把面子给撑起来再说。
反正挨骂是常有的事,也不多这一次,可要想看到自己的千夫长吃噶可不是很多见。
千夫长怒瞪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副手。
他可以使一点小手段然给自己的副手难受,可要想做其他的事情,还真的没有一丁点办法。
“我自己带着他去,你就在这里守着,要是我回来发现城门出现的任何问题,你就别想着在三贝勒面前诉苦。”
说着不在搭理自己的副手,一招手,就有人给他牵来了一匹马,翻身上马之后,看了一眼范复粹,示意跟上。
在广宁城,街道上是不允许骑马的。
可那都是对外人而言。
像这些身家清白的满人,可不在乎这些制度,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道理。
范复粹也没有多少废话,立刻跟上。
很快,两匹快马就到了莽古尔泰的府上。
外面站着的护卫,看样子比城头上的都要密集,而这个府邸,也是广宁之中最大,也最奢华的一个。
还是当年,广宁没有陷落的时候,大明的官员建造的。
当时费了好的功夫,为此不知道贪污受贿的多少银两,全部都填了进去,可在建好之后,就不属于他了。
因为广宁成了人家建奴打下来的一座县城。
可以说是给人做了嫁衣。
而原本的主人,也早就没屠杀矣尽,那还会留着这种浪费粮食的人存在。
莽古尔泰最近过的并不好。
如今的局势,让他和西平的阿敏,联系一下都已经不可能了。
所有派出去的斥候,都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的。
这就说明在广宁和西平之间,大明已经切断了两者之间的联系。
打仗最忌讳的就是两眼一抹黑。
莽古尔泰绝得自己是这样,在西平的阿敏或许也和他一样。
失去了一些商人给他们做眼睛。
单凭他们自己建立起来的暗探,那能够查得到有用的消息,怕是他们能够知道的,也而不过是大明放出来,想要让他们知道的。
“主子,门外边市的范主管求见。”
莽古尔泰的管家,悄悄地走了进来,低声说道。
“他不在边市上待着,跑到广宁城中来干嘛?”
莽古尔泰不解的问道。
这话他一个小小的管家,如何能够知道,好在莽古尔泰也不指望自己的管家真的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
要是管家真的回答了。
那么,莽古尔泰就知道,这人不能留了。
他的手下,不需要比他聪明。
不过,要是真的聪明的话,也不可能在他的面前极力的表现,所以他认为杀得都是自作聪明的。
“让他进来,在客厅等我。”
范复粹到底是在边市最好的时间,给了莽古尔泰最大的好处。
所以在有事找上门来,还真的不能不见。
客厅中。
范复粹端坐的椅子上。
对周围挂着的一些名画,看也没有看一眼。
一旁的茶几上,只放了一杯茶,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客厅的外面,还守着不少的士兵,这些落在范复粹的眼中,心中计算着,从进门到坐在客厅。
他所看到的精锐,似乎全部都在这个院子当中了。
几个城门上的士兵,看起来也很像那么回事,可要是和这个院子子里的士兵相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心中想着心思。
脸上的愁容和惊惧,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仿佛有着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而让他的心情无法平静下来。
一阵脚步声响起。
惊醒了正在沉思的范复粹,范复粹抬头看向左侧的一道门口,很快就看到了莽古尔泰走了进来。
莽古尔泰的脸上,也是憔悴的不行。
使用了大明生产的香皂洗浴之后,看起来是干净了很多,却也更加能够让人清晰的看出一个人的疲惫。
“范主管,今日来我府上,是有何贵干?”
莽古尔泰坐在首位,身后立刻就有丫鬟给上茶,上点心。
范复粹收敛心神,怔怔的看着莽古尔泰,开口说道:“咱们大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莽古尔泰一脸诧异的看着范复粹。
“发生大事?没有啊,你听说说的?”
范复粹抿了抿嘴唇道:“边市没了,在边市里维持秩序的那些大清勇士也被大明的人给全部捉住了,据可靠消息,大凌河堡的李过,将要起兵攻打广宁城了。”
“要不是我接到的消息及时,跑的快,现在也已经落在了大明的手中。”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也没有去猜测,绕弯子,立刻就说出了在来时候,一路上想到的这些话。
然而本来很有优越感的莽古尔泰明确是面色大变。
这件事情他知道的最清楚。
后方空虚。
只要大明一举攻破广宁,之后就是一马平川,只要速度够快,盛京很快也就会改回沈阳。
“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莽古尔泰不淡定了。
是陪着广宁一起抚覆没,还是整军撤离,一直退到盛京拉长战线,让大明的补给难以为继,然后苟延残喘?
两条路子,无论选择那一条路都很艰难。
在以前他是不怕死的。
战斗哪有不死人的?
就连自己的父亲努尔哈赤都会战死,更不要说是他了。
“今天早上。”
范复粹一路快马加鞭,毫不停歇,也是到了快中午了,才赶到广宁。
“这么说,大明的人,也快要来了?”
莽古尔泰站起身来,在客厅来回的走动着,每一次抉择,都是一次命运的转变。
在大凌河堡之下,输在了洪承畴的手中,他不甘心也要认。
可面对李过他还是有一战的勇气。
“应该不会这么快,大明的火炮一定速度跟不上快马,不过在明天早上一定会到达广宁城下。”
范复粹摇了摇头。
“火炮啊,你觉得李过能够拉出来多少门火炮?”
要是以前,听到大明的人出城,他绝对会带上人在中途截杀。
不但能够收获一些兵器,还能够俘虏一些给自己干活的奴隶。
更能打击大明士兵的士气。
一举三得,简直不要太畅快。
可现在不成了,只要他赶出门,就凭广宁城中的这点人,还不够那些凶残的火枪兵们塞牙缝的。
野战他们已经输了。
守城作战,可是还没有开始打过。
可面对大明的火炮,没有谁能够轻易的忽视。
曾经的火炮,还不是现在的这么厉害,就那自己的父皇战死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后金,差点就散了。
“十门,据可靠消息,说是从锦州还拆下来了四门。”
范复粹回答的很干脆。
仿佛大明的兵力,和一些重型火器的多少,他心中都一清二楚。
就跟这些是他一手布置出来的一样。
“十门,你觉得广宁守得住吗?”
十门火炮,要是没有顾忌的话,足以让整个广宁守军尸骨无存。
可莽古尔泰还是不甘心的想要挣扎一下,幻想着有人给他一点坚持下去的勇气。
“不能,外有大明的火炮,火枪,内还有更多的大明遗民,难。”
听到范复粹这么分析,莽古尔泰恨不得给范复粹几个大耳刮子。
还没有开战,就开始说丧气话。
虽然失败是难免的。
“那就杀掉全部打大明遗民,反正是打仗,死谁不是死?”
突然间,莽古尔泰一狠心,决定全部给在的广宁城陪葬算了,广宁他们大清拿不到,大明也别想万海无损的拿到。
一个“杀”字。
让范复粹的心头一跳。
这个可是和大明军情部的人,说的不一样啊。
他来此演这一出戏,就是想要保住整个广宁,可没想过莽古尔泰这个人疯狂的事么事情都做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