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桂英问了,其他人也就松了口气。
不管外面的传言是真是假,崇祯对高桂英的安排,都让所有人知道清楚,这个从米脂农村出来的反贼女儿。
在崇祯的心里地位绝对不一般。
“大秦的律法是好的,你应该听说过汉承秦制吧,这就说明,在严刑峻法这一方面,绝对不是大秦亡了的主要原因,要不然也不会被大汉给取代了不是。”
一边喝着刚刚沏好的茶,一边在脑子里组织者语言。
即兴演讲这种东西,在任何时候都有,不过是古代更加严谨一些,必须有人会润笔,不然也就不会有类似于御用文人这种说法了。
高桂英点头。
她的老家,当年就属于曾经的大秦。
对于秦朝的事情,口耳相传,如今听来也是有几分印象的。
不过都在说暴秦,可大秦既然不是因为严刑峻法,灭亡的,又暴在什么地方?
只有李长庚面色不变,心里却在嘀咕着:来了,来了,这次是要给大秦翻案吗?把历史上已经定了几千年的罪名,再次翻转过来?
皇上和他聊天的时候,常常有“惊人之语”,许多情况下,都把他问的目瞪口呆,想要回答,还得搜肠刮肚。
最后回家了,不放心再次找出以前撂下的书籍,继续研读。
别说还真能品出其中三味来。
“那大秦是怎么亡的?”
高桂英好奇的问着,流传了许久的盖棺定论,忽然听到了不同的见解,她就像问个明白。
倒不是为了学问。
而是简单的好奇。
“大秦的灭亡,各有各的说法,朕也不知道那一个是真的,毕竟历史都是写在书上的,朕也没有生活在那个年代,不过······”
崇祯也有点苦恼。
自己对大秦也就一知半解,最大的功绩是统一六国,车同轨,书同文,统一了货币和度量衡。
这些都是书上明明白白的写清楚的。
讲这些没用,只能讲别人不知道的。
“不过什么?”
高桂英不但是一个好听众,也是一个重要的捧哏角色。
不但崇祯心里满意,就是其他人也觉得,有这么一个人在,许多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也会有人帮他们问出来。
“不过就是,历史上记载秦朝末期,饿死的人数字很模糊,这就间接的说明了一件事情,这个饿死的人应该是有,也很多,可不算太多,形成不了对大秦抹黑的证据。”
崇祯不信,刘邦得了天下,会美化大秦。
虽然他几乎全部都是从项羽手中拿到的天下。
既然连刘邦都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只一句暴秦,还要加上焚书坑儒,那在对待民生的问题上,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能感叹一句,老秦给力啊。
反方向思考问题,让在座的几人,都是头脑发晕。
这么看的话,似乎,也是很合情合理的。
他们大部分都是文人出身,当年学习的时候,也都读到过着这一段话,都在说暴秦,那就一定是对百姓不好。
可不好在什么地方,又模糊的看不清楚。
那绝对不死在掩饰什么证据,而是在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让别人去猜,猜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李长庚的心中也是一片迟疑,这么看待问题的话,那么大秦的历史,就有的说道了。
“既然不是因为百姓没有吃的,才揭竿而起,那么秦朝到底是怎么亡了的呢?”
这次不等高桂英去问,李长庚自己就问了出来。
“我只能说我知道的一点东西,对与不对,你们可以自己回去查一查。”
崇祯喝了一口雨前新茶,淡淡的茶香,满溢口中。
然后思索了一下接着道:“我觉得,大秦从李斯后退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灭亡。
秦朝和别的朝代不一样,它是唯一一个以法立国朝代,也是历史上独一无二的朝代,当时的丞相李斯,在被赵高逼着退让的时候,法也就不存在了。
历史记载,秦末农民起义爆发后,劝二世更为法律,行“督责之术”,加强君权。后被赵高诬为谋反,具五刑,腰斩于咸阳市,夷三族。
在我看来,他所修改的律法,其中应该是大有文章,自己身子不正了,面对赵高的诬陷也就只能顺水推舟的承认了。”
崇祯以前读这一段话的时候,还总觉得,秦二世胡亥还小,不懂事。
有李斯全权处理,还被诬陷。
多可怜的一个人。
可历史就是历史,从不同的角度去读解,总能够得出不一样的东西。
看得多了,就会发现。
当时赵高指鹿为马的时候,说杀人,就杀人,那种权势,来自哪里?
绝对不会是秦王,而应该是有一套别的系统在展现实力,其中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就应该是大秦的律法兵了。
若是律法兵不强大,又怎么去执法?
要知道,当时的贵族,手上可是有私兵的,人家要是拒捕,一般人还真的没有丝毫的办法。
只是随着李斯死了之后,法家群龙无首。
律法兵也是在惶惶不可终日之中,那还有公正可言,再有一些不良人煽风点火,大秦倒的就更快了。
这其中赵高是出了大力的。
指鹿为马,可以看做是让人站队,管你是好是坏,有没有本事,只要认可我的,那就都是我的人。
至于反对者的下场,也就不用说了。
从此之后,嘿嘿,各个朝代的朝堂之上就好玩多了。
没谁去管国家怎样,只一门心思的揣摩圣意,或者抱太子的大腿,挣一个从龙之功。
这就是一个国家法律崩溃了的下场。
崇祯忽然不想再说下去,不然过不了审,说的越多,问题就越大。
“所以严明的法律才是一个国家的立国之本,对于那些贪赃枉法的,朕也就不多说了,劳改,用一生的,乃至于几代人的努力去赎罪,才是正途。”
明明是为了讨论如何对待曲阜孔家的会议,不知不觉中就成了讨论大明律的会议。
不过也不算离题。
万变不离其中,只要孔家人没有走错路,那就身正不怕影子斜。
如今正在变法,需要的就是持之以恒,一以贯之的精神,可不能因为一人而法外开恩,坏了刚刚起步步伐。
“给李定国下文,让他严格按照大明律来办事,人情往来是需要,可不是用在包庇罪行上面。”
李长庚不知道为何崇祯,话说半截就不说了。
可最后下达的命令,清晰无比。
这个要是再弄错,不用皇上让他滚蛋,他自己都会递交一份辞呈。
“你们在这些男人,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我也不问你们了,回去得好好的差一点资料。”
高桂英现在也知道资料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而聪明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却从这件事情当中,看到了一点其它的东西。
皇上是在借着这件事情,显出一个大理寺卿啊。
很明显的一点就是,大理寺既不属于内阁官吏,也不属于五寺的范畴,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
这个位置就是独一份。
和内阁首辅的职位相当。
既然已经弄出了一个道院和内阁首辅平级,再弄出一个大理寺卿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不知道最后是谁接手这个部门。
洪承畴看到的则是和骆养性不一样,他觉得皇上还有更深层的意思,现在的大理寺看起来空着。
可监察院也没有主要的人员配置啊。
看起来是想要制衡,可实际上就拿雍州和冀州两地来看,哪有什么平衡的势力,只是一环套一环,看起来权利是属于主管的,可实际上却也在分散开了。
就像他手下的士兵一样。
来源,粮饷,兵器,还有转业安置等等,都不在他的控制之下,他能够做的,就只有领兵打仗。
想要当一路诸侯,别做梦了。
只要大明继续推行现在的政策不变,没有那个人能够挟天子以令诸侯。
“好了,都散了,回去做事吧。”
崇祯也看到了高桂英的不耐烦,毕竟让人讨论了两天的时间,最后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就搞定,谁心里都有点脾气。
不过谁让他是皇上呢?
若是在这次不让所有人都想明白,自己主张的是什么,往后的麻烦事情,都会堆在他的案头。
到时候,就是把他累死,也忙不过来所有的公务。
崇祯在文渊阁对大明律的坚决拥护。
让许多冀州和雍州两地,有些蠢蠢欲动,怀着小心思的官吏,立刻就偃旗息鼓。
还没有开始犯点小错误。
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开始了谨小慎微,忙碌的工作。
还别说,一下子公务效率提升了差不多三分是一的速度。
同时,一份关于如何对待孔家的公文,也迅速的发向了等在衮州的李定国和孙传庭。
离京师最近高阳孙家。
早就转变了自身的财富,关闭了所有的高利贷和赌场,现在就算是有人拿着金元,想要去找一处勾栏所在,都很困难了。
大多数识字的女人,都能够找到一份好工作。
数算不行的,也可以安排在各个小学,教一些小孩子们读书识字,反正总能够有用得到她们的地方。
有了稳定的生活来源,还有着明确的官府身份。
谁还愿意在勾栏瓦肆中瞎混。
“皇上在文渊阁的谈话,大概已经传开了吧。”
孙承宗拿着最新的京师日报和冀州报刊走了进来。
这里是他们孙家的宅院,在两位老朋友来了之后就成了他们三人的活动场所。
没有多少下人伺候,也还算清净。
“张鹤鸣那老小子的文笔好不错,这种正式场合,皇上说的话,那能不给一个头条。”
高弘图也是与时俱进。
说起话来和现在崇祯手下的那些人都差不多,崇祯只是随意的一句“头条”,就让许多人知道。
‘哦!原来一份报纸最显眼的第一页,第一篇文章就叫做头条?’
看着应景,听着也觉得就是那么回事。
“皇上的心思,嘿嘿,你们猜猜,是不是想要给秦朝翻案,据我所知,现在最畅销的书籍,就是关于秦朝那个时代的,都想要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看看当时的秦朝到底是个怎样的时代。”
袁可立瞧着面前的一摞作业本,挠了挠头。
他自己给学生布置的作业很多,现在学生做完了,麻烦的就是他了。
文学方面的,他批阅的很快,唯独在数算和地里,方面有点难为人。
他的数算也还不错。
可也只在三年级之前不错,一旦到了四年级,就要学那个劳什子方程,还多了一些特殊的符号,一开始他拿着上课的课本,也是两眼一抹黑。
自己都不懂,又怎么可能去教别人。
没办法之下,只能自学。
当时自学的人,还有高弘图和孙承宗。
只是高弘图比他们每一个人多走了一步,现在也已经追上了,正在攻克六年级的数算。
“其实,我也想知道,就是现在关于大秦的书籍很贵,以我的俸禄,根本就买不起,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孙承宗躺在摇椅上,“咯吱,咯吱”的晃着。
翻开报纸一边看,一边说道:“我觉得,你也不用以后了,报纸上说,皇上决定在每一个县城建设一个图书馆,里面的书籍,应有尽有,还全部都是免费借阅。”
“嘿嘿,皇上弄出来的手笔总是很大,每一县城都建设图书馆,这又得花费多少金元啊,话说就凭两州的财政,能够支持这么多的工程?”
袁可立暗自咂舌。
他口中是这样问的,可心里,已经清楚,被清理过后的冀州和雍州,没了中间吃拿卡要的,应该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
不是财政给增加了。
而是当中贪赃枉法的人没了,有时候想想,还在真的是又气又笑。
“你知道,现在老百姓一年交多少税收吗?”
孙承宗放下报纸,忽然问道。
“多少税收?”
说真的,不要说高弘图,就是袁可立也不是很清楚。
两人都是办完事,就回来不是吹牛,就是在研究手上的教材。
“比原来的少了三分之一,就这还能够支持皇上对外作战,你说当横行在冀州和雍州两地的官吏,每一年到底要贪多少银子?”
孙承宗连想都不敢想。
他都不知道,这二三十年,大明的百姓到底是如何生活的。
几人的谈话越说越偏,早就忘了一开始,是在讨论者什么,然而所围绕的都是他们能够看到的那些能够让大明焕发生机的事情。
神奇的让他们,怎么研究,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