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晨心底一沉。
他看的出来,被称为娘娘的两人,并没有多少为政的经验。
这种事情只适合小范围的讨论,却因为心里太过惊讶,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虽然这种担忧最为真实,可就是因为真实,才更能让人生出绝望。
想着出门时少将军对他的叮嘱:若是事不可为,只能保存军队的战斗力。
而这话也就表示,要饿死许多的百姓。
正如皇家军事学院的校训上说:他们是保护国家和人民的。
到头来,却还是绝望的发现,能够保护的也只能是自己,虽然他们也面临着随时都会牺牲的可能。
周皇后有些病急乱投医了,焦急的眼神落在了刚刚来到京师脚下的秦良玉的身上。
“秦姐姐,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情急之下,她已经忘了皇后要遵守的礼仪,让一直跟着她的田守新,恨不得尊道地洞里去。
王冲不懂这些皇宫大院的规矩。
魏晨也不懂,可有人懂啊。
秦良玉惊讶的眼神,虽然掩饰的很好,却还是激动的说道:“这次本就是来解京师之围的,建奴没打到,刚好我们带着的粮食足够多。”
说着回头看向两个儿子秦翼明和秦拱明:“你们跟着这位,这位······”
魏晨接口道:“传令兵。”
秦良玉看了魏晨一眼道:“跟着这位传令兵,前去和少···少将军晁刚接洽。”
总算她的记忆力好,略一回忆就记起了魏晨说过的话。
“刚好那边也需要人手,我家少将军都快要把参谋长逼疯了。”
魏晨可不管别人的看法,现在不但借到了粮食,还借到了士兵,许多事情,都能更加精细的执行下去。
蓟州和通州太大,他们总共万把人,全部撒出去,根本就不够稳定地方。
周皇后见本来棘手的事情,居然运气很好的解决掉了,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秦姐姐好本事,三两下就解决了大问题。”
也是运气好,所有的事情都遇到一块了,几人站在城下,几句话就谈好了一件曾经需要在朝堂上争论不休的事情,也是一件异事。
“走,咱们进城说,我给你看几样好东西,你要是以后离开京师,回到蜀中的手也能带回去,总不能姐姐散尽家财,朝廷没有补偿吧。”
周皇后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秦良玉粗糙的手,进了城门。
田守新和王冲无奈的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心里的小想法。
女人,特别是贵为皇后的女人,一旦任性起来,更是谁也挡不住。
然而这样的人性,却不知为和让人讨厌不起来,似乎这才是一种真性情的流露。
蓟通两地的粮食解决了。
崇祯却是站在天津卫的渤海边上,无语的很。
“我以为来到这里就会有船,有了船就能捕鱼,怎么都能混包肚子,谁知就这。”
他已经站了快半个时辰了。
吹着海风,嗅着咸湿的海的味道,双眼看向前方,他明知道海中有鱼,却就是得不到。
“尽信书不如无书,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我都懂,为何还要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崇祯内心自则的说道。
他带领的队伍,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全部一个不拉的到达了目的地。
可粮食依然是没有着落。
按理说天津卫,是有驻军的,而且还不少,大概有一碗多人,可他现在看到了什么?
只有大量的盐商,军纪松弛,只剩了四百多人。
“皇上,咱们的队伍不允许进入天津卫,只能在外面露宿。”
一开始冲打的注意就是不扰民,一切从简,然而,真到了地方却似乎不是他想像中的模样。
“那就打进城去,天津卫是卫所,什么时候已经不允许军队进入了?”
李定国要的就是这一句话。
他已经仔细的观察了里面一遍,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就是在其中混杂着一些口音不像大明的人。
经过了他的追问。
队伍中的人多了,自然就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人才。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那些人说的话都是关外的满语。
大明的大地上,不说大明官话,却说建奴的话,不用说肯定就是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且那些盐商们横向霸道惯了,居然想要他们的队伍,帮着运盐。
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有多大。
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离着京城这么近,难道这些人都没有见过皇上不成?
唐廷彦是户部的人,由于远离朝堂,连续两次清洗,都没有把他牵扯进去。
如今在天津卫之中可以说是一手遮天,说一不二的人。
天津三卫的粮饷可都是从他手中发放。
谁敢不听他的?
而且外面的那些船运,也都要经过他的批文,才能顺利的离港。
今天却是有一人自称是北上勤王的军队,想要再次购买粮食。
简直是在骗鬼呢。
北上勤王你不去京师,跑到我天津卫来,是想要干什么?
“下次那些人要是再来,记得全部给我抓回来,咱们的盐场可是还需要大量的人手的,那了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唐廷彦像训孙子一样的大声训斥着天津卫总兵娄先光,身后的副将金斌,指挥杨循翰又都是低头不语。
克扣粮饷就算了,还要他们的士兵对这些盐商们保驾护航,简直比某些富商们的奴仆都还不如。
可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们能怎么办?
也很无奈啊,给朝廷地上了不知多少奏疏,都没有一份能够到达皇帝案头的。
慢慢地他们也就绝望了,认命了。
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整齐的跑步声,响成了一片。
军纪松弛的结果就是,外面的队伍已经攻进了天津卫,都没有多少人反应过来。
纪律严明的火枪兵填装火药,随时准备着开枪。
其他的还没有多少兵器的士兵,也都是已经在什长,伍长的带领下,占据了有利地形。
有想要反抗的卫所士兵,立刻就遭到了多人的镇压。
倒是不很致命,却很打击士气。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整个天津卫就相称了封锁。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就进不来。
当然此时外面也没有谁想要进来。
天津卫的百姓极少,大多数都是被骗来的讨生活的流民。
而这些流民一个个的藏在角落里,偷眼看着外面的兵变。
一群正在接受唐廷彦训话的大小官员,全部被一网打尽,也是应了那一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所有让人都听着,天津卫现在实行军管,彻查建奴的潜入大明的奸细,有知情者可以前来举报,每次一两银子。”
李定国站在城头上说着此次的事件。
声音传的很开,能让不少人都听清楚,说的都是什么。
唐廷彦则是瞪大了眼睛,瞧着城头上行那人,分明就是前一刻被他赶出去,说是前去北上勤王的那人。
天津卫总兵娄先光,身后的副将金斌,指挥杨循翰他们也都看到了此人。
一个个都仿佛大白天都见到鬼了一般。
谁能想到这人胆大的,居然敢攻打一个朝廷的卫所。
大明可是还没有亡啊。
是谁给他的勇气?
正想大门口就进来了一群人,人群中簇拥着一位身穿华服的年轻人。
此时的崇祯并没有穿他那件不好伺候的龙袍。
自然也就不会有谁能够通过望气,一眼看出他是皇帝。
“所有的商船全部征用,商人全部都待在客房不许随便乱走动,另外那些家丁护卫都跟着我的手下出城捕鱼。”
李定国继续说着话,他是来这里找粮食的,这个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你是要造反吗?这可是大明的天下,袭击卫所可是杀头的大罪。”
唐廷彦似乎一点惧怕的样子都没有,对付这些丘八,他有的是手段,这就像是熬鹰一样,不但要有耐心,还得有食物去引诱。
他刚好两样都有,官职他在此处最大,银子也是最多。
虽然每年都要像京师的那些老爷们上供,孝敬,可余下的钱财,就算儿孙不孝,也是几辈子都花不完。
“承恩,去带上人,而给查一下这个天津卫的所有官员情况,我要准确的记录。”
此时的天津卫还不是后来的那个天津卫,不但人口稀少,而且商人也只有盐商出没,虽然利润丰厚,可也就那样。
没人理会唐廷彦的嚎叫。
所有的士兵,经过了崇祯胡七八糟的一阵乱训,神奇的居然真的弄出来了一点精兵强将的味道。
崇祯边向卫所中最大的一处房子走去,边自恋的想着,自己也算是一个练兵名家了。
相互比较了一下,似乎他练出来的士兵,和晁刚练出来士兵,几乎是不相上下。
一个人的屁股底下若是有屎,不由多耐心的去查,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消息。
最大的房子不是卫所的房子,反而是唐廷彦的私宅。
宅子建设的很好,宽大通透,其中还有这一个类似园林一样的建筑,也不只是要花多少两银子才能建成。
在他来的时候,由于良好的军纪,被挡在了门外。
崇祯正想着换一个地方的时候,分开不久的王承恩就回来了。
“这么快?查的怎么样了?”
“此地卫所和京营差不多一个样子了,总兵和总兵一下的官员倒还干净,就是那位吏部出来的唐廷彦和别的地方官员差不多。”
王承恩也是无语,外面都说他们太监贪污受贿,把朝廷弄得乌烟瘴气,可走了一路发现,处理掉的安歇官员,比他们太监还要毒辣。
最起码曾经的他们勒索银子,还只是向那些有钱人要。
穷鬼他们可是不会伸手的。
而这些官员的底线就是,榨干底层百姓的最后一枚铜板,至于那些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就没多少人在意了。
最多就是以后乱葬岗上多一具饿死鬼的尸体而已,多大点事。
“朕,是不是真的太过仁慈了?”
王承恩低头不语,仁慈是真的仁慈,可就是这些官员们真的不了解皇上的苦衷,如之奈何。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说说,要是传出去的话,肯定会有人以为,就是他把皇上给教坏了。
其实现在雍州和冀州之外的地方,确实是有这方面的流言。
不过不是他教坏的,而是他和魏忠贤,曹化淳他们一起教坏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给我抄家。”
崇祯早就看门口这个家丁不顺眼了。
看他的眼神都是蔑视,要不是他身边的人多,肯定会上来给他两下,驱赶的远远的。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这可是唐廷彦唐大人的府宅,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你们这些丘八,给我等着,我立刻找你们总兵说理去。”
由于崇祯他们接管天津卫的速度太快,到现在唐家的人还没有接到一点消息。
家丁的一句丘八,可是惹恼了这些士兵,就连皇上都没有这么叫过,每次都称呼是“我的士兵”。
难道他们是丘八,皇上就是丘七或者丘九不成?
上去就是一顿老拳,随后一脚踢开了大门,士兵们鱼贯而去。
随即就是一声声的哭喊声传出,在皇上的眼皮子的下,可没有人敢胡作非为,毕竟一路上的各种惩罚,可是把这些士兵们弄怕了。
当然也折腾的“知书达理”了。
很快里面的所有人都被清理了出去。
“皇上里面已经都安排好了。”
王承恩亲自进去了一趟,对里面的环境很是满意,比之他们居住的西安府都是不成多让。
外面乱哄哄的唐家人,听到有人称呼这个少年叫“皇上”,一个个的都长大了嘴巴,忘了哭泣的声音。
天津卫这个小旮沓地方,居然真的迎来了历史上的第二位皇帝。
院内亭台楼阁,崇祯实在想不出,在外面天寒地冻的天气之中,此地还是温暖如春,都不知道这位唐廷彦在上面花费了多少心力。
“去把天津三卫所的总兵们都给我叫过来。”
崇祯倒要看看这些人的成色,要是可用的话,就留下来,不行就放他们回去,最有不过是多发出一些银两的事情。
外面,被围着的唐廷彦已经没有多少离去说话了。
倒不是外面寒冷,冻住了他的嘴,也不是说的口干舌燥,喉哝冒烟。
而是情急之下,说了一句骂人的粗话。
然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被人连续用一块木棍,打的满口牙齿都掉落了,可想而会到底有多么凄惨。
至始至终被打了,他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而一旁被同样被一群陌生士兵们围着的天津卫总兵娄先光,身后的副将金斌,指挥杨循翰等大小官员,也都一个个的幸灾乐祸的看着。
这种毒打,他们早就想下手了。
可就是找不到任何的一点机会,现在看着别人打,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