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自然不能退兵百万。
可文章也有文章的用处,只是卢象升被打破了三观,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远在西安府的崇祯就在琢磨着文章的事情。
翻开任何一本描述的帝王学说,都讲道了一个屠龙术。
可在他前世的那个世界里,早就有人总结归纳了出来,所谓的屠龙术,就是宣传舆论这些东西。
只要运用的好,黑的能够说成白的,香的也能给弄成臭的。
总之就是一张嘴,自己想要什么样的道理,就会有什么样的道理,操纵舆论来达成自身的目的。
“长庚,手上有没有文笔好的人,推荐一个。”
自从崇祯开始重用李长庚之后,杨鹤也就很少来烦他了,随着一天天的过去,老头子却是连家都不回,就带着自家的仆人,在雍州的各个县城走访。
只是看着,或者听别人说,自己从来不发表任何言论。
李长庚偶尔回来给崇祯说一些杨鹤的事情,说的最多的就是杨鹤回到住处唉声叹气的喝酒。
无外乎就是,在他们这些儒生手中搞得稀烂的地方,在被提拔起来的那些还有许多字都不认识的人手中,却建设挺好。
这一奇怪的现象,让他都不知道要想何人倾述才能以解心头郁闷。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已经老了没多年好活了,却才发现,儒生似乎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么能够把国家治好。
崇祯看着手上被倔强老头杨鹤送来的书信,心上说的最多的就是,民间已经有人在散播一些不好的言论。
有不用儒生治国,才有雍州天灾不断的。
也有不重视士子,才有兵荒马乱的,
如此种种虽然是在胡说八道,可那些没多少见识的农民们,不知为何,就是喜欢听这些东西,也喜欢信任这些东西。
一边问着忙碌的吃饭都在办公的李长庚,一边想着太祖皇帝建了这么多免费的私塾,居然还没有把这些愚昧的人给叫醒,也不知其中到底是那个阶段给出了差错。
“文笔好的,人家不一定来啊。”
李长庚挠了挠头皮,手上的毛笔无意识的松在嘴边舔了舔,回答完之后,有接着批改文件去了。
崇祯坐在上面,只是弄出一个想法,李长庚就要琢磨好几天才能形成一个可行的方案然后下发现去。
安排的好几个懂的识字的人,却又因为需要用到的位置是在太多,总是留不住,给各个县城派遣下去做实事去了。
“算了,也不要文笔好的,只要识字,懂得写东西就行。”
李长庚被打断了思路,有些烦了,放下毛笔揉着两边太阳穴道。
“那也没有,现在那个地方都缺人,要真有还能留到现在?”
崇祯想到自己的皇宫里,还养着一群识字的婢女和太监,只是距离实在太远,用不上也是无可奈何。
突地眼珠子一转道:“要不咱们用一些女官怎么样?”
李长庚一怔,这么疯狂的办法都能想的出来,该说你不愧是皇上吗?
不过一想,已经被大半个文人阶层给抵制了,似乎再犯一些出格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
“女官可以,可这年头,男孩读书的都没多少,更何况是女人,你只要找的到,我就敢用。”
得了李长庚的准话,崇祯立刻向外面喊道。
“王承恩,你去看看雍州有多少青楼,只要是识字的清白女子,都给我找来,我就不信这些女人写不了字。”
崇祯在雍州做的事情越多,底下的那些百姓过得越好,王承恩在面对崇祯的时候业力就越大。
他自己想不明白,却不妨碍他能迅速执行崇祯的决定。
若是以前他还会字心里想一想对错,可如今呢?
想那么多做什么?
立刻去办就成。
皇上不会有错,若是真错了,也是办事的人错了。
这种朴素的价值观,已经悄悄的在他脑子里,再也挥之不去。
而本就困乏的李长庚,却是瞪大了眼睛,仗着半开的嘴唇,仿佛溺水的金鱼无声的吐着看不见的泡泡。
心里则是暗道:自己还是太过年轻,再这么干下去,皇上不会有事,自己绝对会是史书中的大奸臣。
堂堂大明读书的儒生不用,偏偏要去勾栏瓦肆,弄些低贱的女人来办事,纵观历史哪朝哪代有这么做的皇帝?
崇祯瞧着李长庚幽怨的眼神,仿佛在看着背叛他的小媳妇,崇祯瞬间感到身上一阵恶寒。
讪讪说道:“这不是没人吗?刚好那些女人也都识字,据我所知不少人比那些秀才们好要厉害。”
忽然崇祯仿佛想到了什么,接着又道:“你说我这么做,会不会拉拢一些女人,比如说那些儒生的母亲,又或者他的姐姐,妹妹,妻子,小妾?”
说着说着,心头一阵恍然大悟,对女人还能顶半边天的真实含义,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只有提升了女人的地位,男人才能为了自己免于被淘汰掉,从而更好地提高自己。
以前是炸不到可以替代的人选,现在有了,那么儒生就不再是永远不会贬值的金子,只要不够努力,随时都可以被他们看不起的女人来阵局他们曾经的地位。
治理国家,不单单是要合理的分配资源,更重要的是如何减少整个群体的矛盾,而减少群体矛盾的办法,也不一定都是让所有人都能拿到国家强大的红利。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让其中的一部分人,产生一种随时都能够替代的危机。
从而让那些人自发的把内耗,转成自身前进的动力。
然后等到所有的剩余价值,再次堆积如山的时候,战争还会继续来临。
当然,战争还会来临,只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他目前看到的就是,如何改变大明。
李长庚是个聪明人,崇祯只要开了头,他就能猜测道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最先变化的就是整个国家,女人的地位会提高。
从雍州的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出。
皇家办的纺织厂,香水厂,香皂厂,肥皂厂,等等这些不需要大少体力的工厂,除了有限的三班护卫,几乎都是女人。
因此引发的某些东西,他也下去调查过。
曾经在家里会挨骂的,会别人嫌弃是个吃白食的女人,忽然就有了一种被人尊重的感觉。
然而追根究底,被尊重的也不过是她能拿回来的食物。
和家里男丁出去做工之后,辛苦挣得的口粮,相差不大的时候,家庭的地位就在隐秘的提升。
“办法是个好办法,不过那些不认可咱们的儒生,就会更加抵制咱们。”
“所以我才需要让你推荐一位文笔好的人来,我想要建立一个新部门,本来应该是礼部下面的鸿胪寺,被我单独提了出来,就叫做宣部好了。”
崇祯是拿来主义的坚定拥护者,自己想不出来更好的,就去选择一个自己知道最有价值的。
“宣部?做什么用?”
反正今天的事务也做不完了,李长庚不介意停下来歇息一会。
“暂时他们只做三件事情,其一:做内参报纸,目的就是把朝廷的一些大事情,记录下来然后发放到各县的主管官员手中,免得许多事情因为传达的不准确,而发生偏差,当人也可以吧咱们的一些想法提前分发出去,可以让那些官员提前知道朝廷的动向。”
李长庚若有所思,似乎和官员给皇上上奏折差不多一样的特性。
“其二:做一份面对大众所有人的报纸,只要你掏钱,就能买得到,上面可以有朝廷颁布的律法和政策倾向,也可以登记寻人启事,或者弄出一些小故事,连在小说等等,当然重要的是宣传一些咱们的正面消息,批评一些被逮捕下狱的罪犯,和官员的事迹。”
李长庚忍不住说道:“这是个好主意,要是别人模仿咱们的报纸,又该怎么办?”
崇祯一笑道:“这就是第三个目的了,别人办报纸也可以,但必须经过官府批准,若是出现了不恰当的言论,可以先罚款,若是依然不行,就封禁。”
李长庚想的却是皇上在进一步剥夺儒生的话语权。
而这种权利本身就是儒生们自带的。
最经典的一句话,也是宋代陆九渊的《语录》上说的一句话:六经注我,我注六经。
其实就是用自己的理解去东西,来解释六经,然后又用六经上的东西说给别人听。
至于其中夹杂了多少私活,那就只有我注六经的人才能知道。
整个儒家士大夫的权利来源,也源于此。
这也是门阀的诞生之源,只不过现在成了学派而已,若是用崇祯的话来说,就是学阀罢了。
“皇上智慧远大,臣甘拜下风。”
李长庚明白宣部是做什么用的了,釜底抽薪也不过如此。
“哪里,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崇祯谦虚的嘿嘿一笑,只要能用,好用,管他是谁提出来的。
京城并没有如韩爌所想陷入乱中。
城外的建奴,也看起来直至虚张声势,没有能够打下京师的实力。
在经过了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京城的人,有一次的稳定了自己的心态,闲暇时还会有人站在楼上一边喝酒,一边谈论着城外的建奴,什么时候退出关内。
相应的是执掌京师防守的王冲名声一下子就臭了。
“总兵,咱们什么时候出门和建奴们打上一场?一直防守也不是办法。”
一名手下见到来巡查的王冲上去问道。
对于带兵和练兵,王冲没有什么好办法,用的也是最古老的那种,和士兵们一起吃喝,一起训练。
效果是不错,可士兵对他也就没有对少敬畏心。
毕竟这种东西,是需要距离才能体现的。
“是不是又去酒楼吃喝,听到那些儒生们胡说八道了?”
王冲没好气的问道。
自己三千人,加上原本守城的三千人,一共才六千人,真以为他们刀枪不入,一个人打十个。
也就手下这些没读过书的士兵,才会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打走城外的敌人。
若不是他手段强硬,立刻进宫面见皇后,回来就全面接管了城防,就凭原来的那些人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就算现在也不过勉强能够守城,真要听了外面那些书生闲扯淡,估计自己的尸骨都寒了,那还会站在城头上巡视守备。
“我不是觉得咱们应该能打得过他们吗,外面建奴第一次攻城的时候,狗子我也用枪打到了两位呢。”
叫狗子的士兵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手里的火枪,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情的紧张。
“你们啊,别被那些人给忽悠瘸了,咱们要是出城你信不信再也进不了城?”
王冲其实是看不到这一步的,可自己的老父亲见识最多,能够把家业做大,还让他出去谋官,心里可是个敞亮人。
在他回去之后,老父亲就拉着他进了内屋,好好的来了一次长谈,要不然上次兵部侍郎前来交接军权的时候。
他也不会想都不想的把人扣下。
“怎么会?咱们可是出去打仗的,累了还不许咱们回来歇息不成?”
狗子惊讶的问道。
朴素的人有朴素的想法,狗子自然不会明白其中的弯弯绕。
就连王冲也是几天后通过观察,一一印证才恍然大悟的。
“咱们出城谁来守城?换了守城人,你不会做很以为那些朝堂大臣们会让咱们活着?若不让咱们来一个为国尽忠,都算他们有良心。”
王冲一脸的不屑说道。
“朝堂的大臣们,我可听说都是道德典范,内阁首辅韩大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狗子虽然已经有些信了王冲的话,可还是在为那些朝臣们辩解。
“咱们是武人,他们是文人,守城是咱们武人得功劳,和他们文人可没关系,可要是咱们出城战死了,而接管的城池的人是文人的话,你说这个功劳回事谁的?”
王冲说的话有些饶。
说完就连他自己也晕晕乎乎的,差点理不清自己说的是什么。
“总之别把那些人想的有多好,记得咱们是军部的人,和他们兵部没有任何关系。”
王冲再次叮嘱了一边,这样的话他今日已经说了不下三遍了,可说的越多,心里就对朝堂上的那些玩意们厌恶。
治国不给力,打仗也不行,拖后腿,争功劳,一个不一个跑的快。
而且用出的手段也一个比一个下作。
然而在没人的时候,王冲的心里还是有些忧虑,只因周黄的的心思,似乎有些松动了。
只要周皇会开口,他自己绝对不会幸免。
而外面的广阔天地不但是建奴们的马场,也一定回事他王冲的身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