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可有打听清楚?”
在大厅中来回踱步的魏星海见到邹永德来了,立刻迎了上去,忐忑不安地问道。
邹永德面色凝重道:“这肯定不是我们的人干得,因为目前就连通州百姓都在议论这些事,而我们的人根本就没有去到那边,但可以肯定的是,是有人故意散播那些舆论,否则的话,不可能那么快就传到通州。”
魏星海急忙问道:“这到底是何人所为?”
邹永德摇摇头,紧锁着眉头道:“如这种事,真是太难调查了。”
魏星海焦虑道:“这么下去可是不行,我们还是赶紧去奏请陛下,制止这些舆论传播,再拖下去,可能就无法收场了。”
邹永德迟疑半响,才道:“可如果真查起来,那这一切肯定都是我们扛下来。”
魏星海听得身子一晃,脱力一般瘫倒在椅子上。
关于之后的那些言论到底是谁在搞鬼,目前是真查不到,但是一开始的时候,那就并不难查,主要是因为士林在散播那些舆论。
而且他们是公开的议论。
他们心想要给皇帝一个警告,也没有藏着掖着。
那么在没有确实证据前,肯定都是他们扛下来啊!
就是从他们这里开始的。
任何一个正常人的思维,都会认为这都是他们干的。
“那可如何是好啊?”
魏星海颤声道。
这玩得实在是太大了,在任何一个朝代的末年,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更何况如今是太平盛世,如今都已经传到通州去了,用不了几日,就可能会传到江南去,这根本无法收场,就他这小身板哪里扛得住啊!
邹永德瞧了眼魏星海一眼,道:“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继续走下去,要求陛下撤回《探索报》。”
魏星海顿时心里是悔不当初啊。
这是上了贼船吧!
可别说他魏星海,就连内阁、部臣、朝臣都有些受不了了,这就是要奔着玉石俱焚去的,可如今国家的情况是一片大好,冉冉上升,至于去玉石俱焚吗?
申时行、王锡爵、许国、王家屏、陈有年、沈一贯,等所有的部臣都动员起来,纷纷上奏万历,要求调查此事,制止这些舆论传播。
同时也与朝中保守派做切割,这真是没法进行下去。
然而,上去的奏章,无一例外,全部都石沉大海,泡都没有冒一个。
这见不到万历,大家是心急如焚,只能去找司礼监和东厂,文臣们是头回希望出动厂卫来对付他们文人。
都已经逼到这个地步。
“內相,督公,这么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我大明百年基业,都将会毁于一旦啊!”
王家屏急得都快要跳到房梁上去了。
可是张诚和田义却坐在茶桌旁,悠哉悠哉的品着香茗。
“王大学士,别说你了,咱家都已经好些天都没有见过陛下。”张诚摇头叹道。
王家屏又看向田义。
田义道:“我跟內相一样,也是有好些天没有见到陛下,没有陛下的命令,我们东厂可不敢轻举妄动。”
东厂就是直属皇帝,没有皇帝点头,谁要轻举妄动,谁就去见阎王。
这是没有悬念的。
太监可就是皇权的延伸,皇帝绝不允许太监跟自己不是一条心。
张诚又道:“不过这事呀,到底是谁弄出来的,王大学士应该心有数,这冤有头债有主,王大学士也不应该来找我们啊!”
王家屏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毕竟当初他们内阁也是明言只是言官,只能满怀失望地离开了司礼监。
“督公,咱们是不是老了,这种玩法,咱家都有些受不了,如今连宫门不敢出,皇城外面可全都是骂陛下的,哎呦,真是真是听着都难受啊!”张诚是轻轻拍着胸口道。
田义摇头道:“不瞒你说,这事我也看不懂了,这些舆论是越传越远,再不制止的话,可能真的收不回来了。”
制止?
怎么去制止?
情况其实早已经失控了。
就连潞王朱翊鏐就吓得赶紧写信给万历,要求去吕宋就藩,这地可不能再待下去了。
万历倒是给朱翊鏐回了一封信,让他好好在天津待着,弟弟别慌。
这都快要黄袍加身了,怎么可能不慌呀!
舆论还在继续发酵!
而最近又爆出一个惊天大爆料。
一诺粮行总经理李芳尘其实就是永宁公主朱尧媖。
这一则八卦毫无悬念的力压一切八卦,荣登热搜榜榜首。
公主偷偷跑到牙行去做事,这本就闻所未闻,关键朱尧媖与郭淡的关系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少人都看过他们手牵手,吃过烛光晚餐,就差没有瞧见他们睡在一张床上。
并且还说这一切全都是万历安排的,而当初万历之所以封郭淡为第一赘婿,其目的就是要为此铺路。
从而又解释了,为什么万历如此相信郭淡,原来他们是一家人。
这顿时就点爆了整个舆论。
因为这是儒家礼教最最最最不能容忍的,这朱尧媖一是公主,二是寡妇,如今却跑去牙行做总经理,并且跟一个有夫之妇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当年刘瑾改革,允许寡妇改嫁,但皇室要捍卫礼教,必须以身作则,寡妇改嫁就没有在皇室出现过。
你这好了,万一人人效仿,必然又是礼崩乐坏啊!
但是由于最近谣言太多,大家不太敢相信,于是都在调查此事是真是假。
马上,一诺粮行公布消息,表示李总经理身体不适,暂时交由小安管理。
你这不就是欲盖弥彰吗!
大家立刻对此是深信不疑,这舆论开始一致对准帝商组合,口诛笔伐,狂轰滥炸。
保守派顿时是喜出望外,因为这么一搞的话,他们可就不是孤军奋战了。
他们赶紧借此事掀起大浪,将自己与礼教紧紧绑定在一起。
直接上奏万历,要求皇家给大家一个说法。
这种事真是可大可小啊!
东阁!
“各位,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家屏茫然地看着申时行他们。
申时行、王锡爵他们也都是一脸困惑,两眼相望,眼中透着茫然和恐惧,他们完全就看不懂。
这么下去,真的会崩啊!
如今他们也都不敢再为万历说话,因为如果这事是真的,那肯定是万历的错,这就没得辩,这事干得可比正德老祖还要离谱一些,正德老祖也就是去勾搭民间寡妇,你这倒好,直接将寡妇送到民间去。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的。
外面都已经沸腾了,而郭淡却与四位娇妻,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谈笑风生。
“你这么搞下去,我这买卖可就没法做了。”寇涴纱是摇头苦笑道。
但语气还算是比较轻松,只是带着一丝无奈,事已至此,她也不再去担心,因为担心也没啥用,反正也不是第一回,只不过这一回特别恐怖。
寇守信吓得都不出门,出门就是议论皇帝,这个社会怎么了。
徐姑姑轻松惬意道:“要是没法做了,那就提前放假,反正都已经到年尾了,该赚的钱也已经赚了。”
寇涴纱瞧了眼徐姑姑,似笑非笑道:“大姐姐,你不是说这里比较嘈杂,要回徐家住么,怎么最近一直都住在这里。”
徐姑姑眼中闪过一抹尴尬,如这种热闹,她还是非常享受的,关键这也是她一直所追求的,就是赶她走她也不会走啊!可嘴上却道:“我倒是想回家住,是你夫君强烈要求让我住在这里的。”
说着,她睁大眼睛看着郭淡,赘婿,注意说话。
“哈哈......!”
郭淡打了个哈哈,这是个要命题,可不能轻易回答,突然他赶紧转移话题道:“你说魏星海、邹永德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
杨飞絮嘀咕道:“真是生硬。”
“.......!”
徐姑姑瞧了眼杨飞絮,微微一笑,又道:“他们之前就已经失去对舆论的控制,但如果要追究责任的话,他们必然首当其冲,其实他们已经是退无可退,也只能背水一战,而如今的情况对他们非常有利,我认为他们应该会变本加厉,以礼教来要求陛下,如此便可团结更多的人。”
“言之有理啊!”郭淡点点头,道:“不过我还是跟一样,对他们的办事能力,充满着不信任,故此我还得帮他们一把。”说着他又向杨飞絮,道:“飞絮,你传信给他们,就说这世风日下,道德沦丧,还有什么四个字的,你们自己想想,反正必须要重振礼教。”
杨飞絮一脸错愕地看着郭淡,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
寇涴纱啧了一声:“你在瞎说什么,好歹也得顾忌一下芳尘的感受。”
坐在郭淡身旁的朱尧媖忙摇头道:“没有关系的,我不会在意这些。”
郭淡偏头看向身旁的朱尧媖,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她的素手,轻声问道:“你怕不怕?”
朱尧媖摇头笑道:“不怕!”
郭淡笑道:“我们的幸福,该有我们自己去追求,依靠别人,那终归是要受制于人的。”
朱尧媖含羞地点点头。
之前郭淡当然有跟她商量郭淡,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其实这事捅破了,她反而轻松许多,而且她心里是真不怕,因为她自己也非常渴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受人摆布。
杨飞絮好奇道:“可是为何要这么做?”
郭淡呵呵道:“因为我要将他们一波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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