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远的礼物,每个孩子都爱不释手。
远远看着卓远同阿四和小七一处,陶东洲朝身边的沈悦道,“王爷不容易,一个人要扛起平远王府,还要照看家中这些孩子,其实……王爷很早之前不是这样的……”
沈悦转眸看他。
陶东洲道,“其实这王府中,最像王爷的孩子就是五公子了,每回看着五公子,都能想起王爷小时候……”
陶东洲又笑道,“而看着王爷,也能想到五公子长大以后。”
沈悦也跟着笑起来。
不知为何,她也一直莫名觉得,这王府中,同卓远最像的人应当是小五……
同孩子呆一处的时间久了,便总会在生活中不经意的将孩子同身边的人挂钩。
虽然大多时候,小五同卓远都不对付,也时常闹着要和卓远决斗,但看到卓远告诉小五要持之以恒,付出汗水,又每日同小五一道练剑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他们叔侄二人很像。
而小五对卓远来说,也是特别的。
一侧,陶东洲继续道,“沈姑娘,别被早前的军令状吓倒,王爷就是喜欢逼人写军令状,他也就这点儿爱好,但其实人很好。”
沈悦莞尔,仿佛还能想起她战战兢兢,鼓起勇气在卓远跟前说写军令状的时候,卓远眼前一亮的神色。
她当时还不明白,眼下,才忽然会意,他是原本就喜欢折腾人写军令状的。
而她是歪打正着,投其所好……
沈悦心中唏嘘,又听陶伯道,“沈姑娘这一趟能来栩城,府中的公子小姐自然高兴,但更高兴的,应当是王爷才是……”
沈悦微怔,尚在心中拿捏陶伯的这这句,恰好见卓远从屋中出来上前,“看到卓新了吗?”
“二公子去那边了。”陶东洲拱手,而后指了指一侧苑落。
沈悦知晓他还有最贵重的一份礼物,要送给卓新。
卓远看了看她,唇边笑了笑,她亦看了看卓远,跟着笑了笑,卓远从卓夜手中接过佩剑,转身,默契没有再说旁的。
沈悦没有跟上前。
卓新和旁的孩子不同,卓远同卓新之间有鸿沟要迈,即便冰雪消融,也不是朝夕的事,旁人在,只会适得其反。
沈悦看了看他背影,淡淡垂眸。
“我不要你的佩剑!”卓新环臂,半倚在苑中的腊梅树下,态度坚决,语气惯常得不算好,也没抬头看他。
卓远还是刻意保持了能让他舒适的距离,温声道,“阿新,这把剑,原本是你祖父要送给你爹的,你爹让你祖父送给我的。”
卓新微楞,只是还是没有动弹,也没有抬眸看他。
卓远一面踱步上前,一面道,“阿新,我随时可能出征,我不在京中的时候,府中这一辈里,他们能依靠的只有你。”
卓远又道,“我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很不懂事,直到跟在二哥身边,才知晓自己早前有多混账,多井底之蛙。二哥对我而言,是我一直最敬重,最缅怀的兄长。”
卓新抬眸看他,眼底猩红。
卓远伸手,将佩剑递到他跟前,“阿新,过去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也很想弥补,但我弥补不了,如果能重来,我希望是我替二哥挡的这箭……”
卓远言罢,卓新喉间哽咽,伸手从他手中取下佩剑,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苑中。
许久之后,卓远都还未从苑中出来。
卓新已经离开许久,沈悦缓步上前。
她方才是见卓新拿了拿把佩剑走,那算是……冰雪消融了吗?
沈悦没有走近,卓远还是觉察到身后的脚步声。
他转眸看向她,她微微朝他笑笑。
不需要再有旁的,卓远看了看她,嘴角亦淡淡勾了勾,心中微暖。
等回驿馆,孩子们把自己的宠物都带回了驿馆中照顾。
除却小五和穗穗的马需要安置在驿馆附院之外,旁的东西倒是都可以在苑中亲自照顾的。
孩子的心性便是如此,虽然很喜欢卓远的礼物,但是听说阿悦要带他们一起去和池泡温泉,又转眼将宠物们抛在脑后。
似是还是温泉比较重要。
眼下和池空了出来,去和池都是平远王府的人,那葱青,庞妈妈,碧落,春雨和王妈妈,桂枝几人都能一道去伺候着,人多,便安稳,不似早前。
沈悦几人先走,卓新没想太多,也要跟着一道去。
卓远当即脸色便绿了,“阿新,你同我去。”
卓新看他,淡声道,“我不同你一起。”
言外之意是,他要同府中的孩子一起。
卓远憋红了脸,也知晓卓新压根没往沈悦这处想,但他在温泉的时候,是当看的不当看的,都看的清清楚楚了去,他怎么能让卓新跟去……
卓远只得尴尬点破了说,“府中的孩子,要同沈悦一起下汤池。”
卓新才愣住。
兀得就脸红了,他早前以为沈悦和葱青,庞妈妈等人一样,就在和池边上伺候呢!
下汤池,是要……
眼下,卓新似是才忽得反应过来。
他是不能去。
……
最后,叔侄二人去了男宾汤泉。
和池其实就在靠近男宾汤泉的一处。
卓远和卓新两人在这处汤泉中,便能听到隔壁孩子们嘻嘻哈哈打闹的声音。
两人都恍然想起早前,同卓新父亲一道来的时候,那时也似是如此,他们二人打闹不停,仿佛要将这个温泉都拆了,也极其扰民,后来是卓新的父亲,也就是卓远的二哥,一手拎了一个,他二人才老实的。
两人都在汤泉里,听着孩子们嬉戏的声音,脑海中想起的,都是早前的浮光掠影。
不多时,有人到了临近汤泉处。
因为临近,所以也有说话声传来,“听说了吗?平远王早前在温泉玩女人?”
卓远和卓新都转眸。
因为隔了树丛,看不清人,听这声音又不是熟悉的,两人都么有说话。
另一人道,“在温泉里做这种事情,风流啊!但平远王哪里是这种人?安南郡王世子还差不多,传错了吧?”
早前那人又道,“谁知道呢,反正说是南顺那边的绝色美人,还因为这美人,平远王同安南郡王世子争风吃醋打了一架,将安南郡王世子的腿又打断了一条不说,还将对方牙齿都打掉了几颗……”
对方倒吸凉气之前,卓远出声,“你们的牙齿也不想要了吗?”
对方两人一听,直接吓懵了,裹着浴巾就泡了出去。
卓新皱着眉头看他,“你做了什么?”
卓远恼火,“我什么都没做?”
卓新轻嗤,“什么都没做,还能空穴来风?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卓远顿了顿,沉声朝他道,“阿新,并不是任何事情都要寻根究底,也不是任何事情都要解释。有时候这么做,一定是有这么做的道理……”
卓新看了看他,遂而噤声。
隔壁,依旧有嬉闹声传来,沈悦带着宝贝们在和池里玩击鼓传花的游戏,孩子们很喜欢在温暖里的游戏,而通过游戏,沈悦把每一轮的时间都控制在一盏茶到两盏茶左右。
中途休息的时间,正好让宝贝们起来走动,披着浴巾,喝水。
如此,泡温泉的时候宝贝们不会因为泡得时间太长而太疲惫,也不会因为泡温泉而缺水。
总之,有沈悦在,将孩子们照顾得很好。
温泉中的击鼓传花也好,小蹴鞠球也好,都让孩子们玩得很开心。
……
温泉的时间不宜过长,差不多半个时辰多一些,沈悦便带宝贝们起身去更衣房沐浴更衣。
因为孩子实在太多,更衣房的水也不够用。
沈悦惯来怕冷,隐隐轻咳了两声,葱青在王府中便是同她住一处,知晓她怕冷,便让她先回驿馆中沐浴,她们来照顾孩子就是。
沈悦也不推辞。
回了屋中,耳房内的水温正好,沈悦在浴桶沐浴,再将头发洗净,这才披了衣裳,在耳房中擦拭头发。
冬天的头发不易干。
刚擦了些时候,听到有扣门声,沈悦想是葱青回来了。
因为庞妈妈,王妈妈几人都在,眼下这个时辰自然都会领着孩子们回各自苑中,来她这里的,应当是送东西给她的葱青。
沈悦上前开门,因为以为是葱青的缘故,一面开门,还在一面擦着方才没有擦干的头,轻声道,“就好了。”
开门时,却见是卓远。
沈悦愣住。
卓远也愣住,只见水滴顺着她头发丝的末梢滴落到衣裳里……
卓远莫名想起那日在温泉里的一幕,忽得,只觉鼻尖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