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狗递上一张卫生纸,质地很粗糙,像是小时候收纸壳子换的那种,上头还有一团一团的纸浆渣滓,上厕所都拉的慌。
他只舍得拿出一张:“省着点用。”
我梗着脖子:“我是风大迷眼。”
程狗一副不跟我计较的样子:“嗯,你们家屋里有风。”
我撇嘴:“你懂个毛,这不是屋里,这是宫殿。”
程狗的脖子跟个大蟒一样绕在了我脖子上:“你杠就是你对。”
杠你大爷。
我看向了白藿香。
她的魂魄终于归位,整个人的气色逐渐好转了起来——跟之前不一样,是真的好了。
白九藤又盖药巾,又扎针,也坐下长长的出了口气,把脑门上的汗给擦了下来:“得亏这次没砸了招牌。”
乌鸡爬了过来,身上的土都顾不上掸下去:“我白医生什么时候能醒?”
白九藤瞪了乌鸡一眼:“现在不能醒——醒了只会耗费心神,我用了药,睡一阵子就好了。”
哑巴兰也回过神来,竖起了大拇指:“你老的医术,还真是名不虚传!”
白九藤傲然的梗着脖子:“那还用说,不过嘛……”
白九藤看向了我:“我不争功,作用更大的,其实是她心里的人。”
我知道,她是为了心里的人,才拼尽全力回来的。
我盯着白藿香熟悉的脸,心里乱。
不过,只要能回来就好,欠她的,就有机会还。
小心翼翼的把那个犼牙雕出来的护身符放在了白藿香身上——但愿,这个东西能管用。
“那,就把她先交给你了。”我看着白九藤。
白九藤点了点头:“你只管去忙你的!”
说着,就拿出了一柄小刀子,要把白藿香的手割开——像是某个位置要放血。
可一看见那柄刀子,我忽然一愣。
那个刀子——眼熟。
回过神来,我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腕。
白九藤一愣,转脸看着我。
“这个刀子是哪儿来的?”
白九藤盯着手里的刀子,眨巴了眨巴眼睛:“哎呀,好眼力啊,这是我在银河大院弄到的,怎么,不错吧?”
银河大院?
“怎么弄到的?”
“一个关在里头的囚犯身上的。”
“那个囚犯呢?”
我抓的更紧了。
白九藤吃痛,吸了口气,也看出来了:“怎么,你认识这个?很要紧?”
我点了点头:“要紧。”
“那个囚犯——死了。”
我心里一震。
程星河也看出来了,赶紧把我的手拉下来了:“你要把老头儿的胳膊给攥折了还是怎么着?哎,你认识那个囚犯?这东西说不上很值钱?”
我记得这个匕首,是因为,我小时候见过。
真龙骨里,有了朦胧的记忆。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就是这个匕首,剔除了我额头上的真龙骨。
也就是,老头儿把我从江家大宅抱出来的时候,遇上的那个神秘的鬼医。
那个鬼医剔除了真龙骨,又用老婆蛾把我的额头给遮盖住。
这才让我平平安安,知道进了杨水坪的那天。
要不是他,怕是我早就暴露出来,被天河主给收拾了。
我一直记得这件事儿,可是,却一直没有那个鬼医的消息。
那个鬼医,开口就是一句“得罪”,一定知道关于我转世的内情。
我以为,那个“鬼医”是个吃香火的。
可没想到,他竟然死在了银河大院?
还想谢谢他,这是,没机会了?
程星河弄明白,就拍了我一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亏欠的,实在是太多了。
有白藿香,那个鬼医,老头儿,许许多多的人,还有——外头那些为了我,没法回到了神位上的神灵。
我点了点头,现如今,是到了算账的时候了。
去找江仲离吧,他一定知道关于我的全部消息。
转过了神,就看见江仲离站在了门口,依然是从容不迫,细长的眼睛里含着笑意。
我冲着他就走过去了:“你刚才说,帮我想法子,这是想出来了?”
江仲离眯起眼睛,还是一样的从容不迫:“国君英明——我研究了研究从封宝宫里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差不多,想到去找天河主的法子了。”
果然。
“什么法子?”
江仲离对我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我跟着他过去,到了个没人的地方,他伸手就从怀里,抱出了一个盒子来。
这个盒子黑漆麻乌的,倒是看不出什么出奇之处,只是……就因为看不出出奇之处,看来这东西,似乎跟碧落黄泉木一样,能完美的藏在隐匿里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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