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照应(1 / 1)

天罗谷不问世事,在谷中几乎无法察觉时间的流逝。

谢鸣被要求每日浸泡药浴,杨明配制药材,帮他施针,很少出现在人前。

这日他刚刚从房屋走出,沈拂靠在花架子下乐呵呵道:“杨老莫要忘记和在下的承诺。”

“老夫一把年纪的人,岂会白占一个小儿的便宜。”杨明气呼呼道:“放心,等我彻底祛除寒毒,就着手处理那小子的问题。”

“多谢杨老。”

杨明盯着在花架下乘凉的沈拂,忽然道:“倒是你,看上去文质彬彬,性格还挺火爆。”

【系统:老人家眼光够毒辣的。】

沈拂执行任务时嘻嘻哈哈,在位面官中却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位面官中实力佼佼者不少,经常出言讽刺沈拂任务慢,可很少有人敢真正得罪他,原因是这个人足够无赖。

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时间,位面官有很多需要遵守的规矩,一旦触犯会关不等时间的禁闭,严重影响到任务的出勤率,在考核中会很吃亏。

至于沈拂,一言不合就开打,凡位面官斗殴不问缘由,双方都要关进小黑屋。沈拂对此完全不在意,反正是万年吊车尾,别的位面官几年考核不达标会被直接放逐甚至抹杀,然而沈拂作为最早一批的位面官,熬出了资历,善于取巧,极受老一辈的喜欢,连他做任务慢都看作是心性淡泊,不和年轻人争锋。

一个老油条不可怕,可怕的是老油条有后台。

“师父。”

小和尚拿着两个果子跑过来,其中一个递给沈拂。

沈拂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小和尚得意道:“谷里的一位小施主给我的。”

杨明不知何时蹲在小和尚面前,手搭着他的经脉,一会儿赞叹神奇,一会儿又呼可惜。

“根骨奇家,可惜是天生石脉,终其一生也只能做到力大无穷而已。”

小和尚听到后没有一丝沮丧,反而道:“打打杀杀的不好,青灯古佛才是我的梦想。”

一声闷哼从石屋里传出,听声音便能想象里面的人现在必定十分痛苦。

沈拂:“从前杨老为庄主诊治也会如此难受?”

杨明颔首:“相较而言,现在这点痛楚不算什么。”

听后沈拂不免摇头,怨不得老庄主会叛投天音教,琴庄祖上忠心耿耿,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走出这一步的。

过程是痛苦了点,但为谢鸣拔毒过程相当顺利,又过了几天,杨明神清气爽对沈拂道:“接下来只需要静养几日即可。”

他是信守承诺之人,立时就为萧燃祛除体内暗疾。

中间两次沈拂不放心悄悄去探望,杨明笑骂着将他赶出,“你就安心好了,过了今日,他就不会再受暗疾影响,武道之心更加坚定。”

前两句,沈拂听得大为顺心,听到最后一句,神情陡然一变:“武道之心?”

杨明:“恐怕日后武林无人会是其敌手。”

萧燃天赋极高,本身已经是排的上号的高手,没有暗疾影响,武学境界必会一日千里。

沈拂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试探道:“有没有可能性情大变,醉心风花雪月?”

杨明瞪他一眼:“年轻人就会乱开玩笑,武道之心坚定,哪里再会轻易近美色?”

沈拂唇角的笑容一僵:“麻烦您老扶我一下。”

杨明狐疑看他,还是伸出手。

“噗――”

一口血喷出。

杨明:……

再回石屋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

杨明收走扎在萧燃身上的银针,踌躇了一下,还是道:“那小子是可交之人。”

萧燃薄唇紧抿,知道他说的是沈拂。

“方才那小子听见你在武学上能更近一步,激动的气血上涌,都吐血了。”

萧燃皱眉。

“怎么,以为老夫匡你?”

萧燃摆手。

他只是不解,沈拂为何如此为自己费心。

花架下,沈拂被安置在躺椅上休息,双目无神,看天空的眼睛连焦点都找不见。

小和尚垂泪喂他喝药:“师父你怎么就吐血了呢?”

“急火攻心。”

小和尚给他念经静心。

独属于小孩子清脆的声音在周围回荡,煞是好听。

沈拂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叹道:“罢了,事到如今,只能重新谋划。”

小和尚乖乖坐到一边,“师父,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沈拂:“帮师父摇椅子。”

小和尚虽然不明白,还是听话地摇着椅子。

沈拂悠悠道:“晃晕了,心里还会好受一点。”

转眼间已经在天罗谷逗留半个月,谢鸣拔完毒,精神状态焕发,身上的贵气更加逼人。

看到沈拂,惊讶:“沈兄怎么清瘦了许多?”

沈拂敷衍道:“可能是水土不服。”

药童牵来马,沈拂悲哀地发现就连马都比来时壮实一圈。

几人上马后,谢鸣和萧燃同时对着杨明抱了抱拳,“告辞。”

马蹄踏尘,天罗谷逐渐化为后方的一个黑点,下次见面估计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

一路就怎么没停下过,谢鸣心里装着事,每过一个镇子便换匹马,以求更快到达。

沈拂偶尔视线会飘向萧燃,只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从业以来最大的考验。

有几次萧燃察觉到,回望过去的时候沈拂已经收回目光,做出专心赶路的样子。

归去只用了来时的一半时间。

他们在黄昏到达,琴庄坐落在山清水秀之地,受了夕阳的光照,现在散发着一股阴郁的气息波动。

沈拂心中突然涌现出不好的预感,不用谢鸣催促,已经拍了下马身,加快速度。

血迹像梅花绽放般浸染在青石砖上,大门没有关,很快就有弟子端着水往地上一浇,清洗地砖。

“庄主!”这名弟子大喜过望:“太好了,您回来了,我这就去禀报老庄主。”

谢鸣微微松了口气,听上去爷爷应该没有出事。

沈拂:“我们也去看看老庄主。”

萧燃点头,于情于理,都要去上一趟。

沈拂感知敏锐,能明显感觉到琴庄内的不少弟子看他的眼光古怪,甚至带有隐隐的敌意。不禁蹙了蹙眉,在庄中已有一段时间,从前这些弟子态度挺和睦的,怎么出去一趟,变化如此之大。

谢老庄主看上去苍老不少,谢鸣心头一酸,跪在他面前:“鸣儿不孝,没在爷爷最需要的时候出力。”

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谢老庄主看向沈拂,萧燃先一步站在沈拂前面,目光冷冽。

这个动作让谢老庄主瞳孔一缩,看来沈拂在教主心中地位远高于常人。

“老夫没有别的意思。”

沈拂站在安全距离外,何为安全距离――

萧燃身后。

谢老庄主苦笑:“不久前琴庄遭遇一次暗袭,死了几个弟子,袭击者用的正是《飞鸟曲》。”

沈拂:“我和庄主去天罗谷不算秘密,天罗谷离琴庄有一段距离,赶回来偷袭不太实际,看来他们是以为我将《飞鸟曲》再传授给外人。”

谢老庄主:“事情正如你所料。”

“那老庄主以为呢?”

“自然不是你,老夫大概能猜出是谁做的,那人只掌握了不到十分之一的《飞鸟曲》,却十分熟练,绝非一日之功。”

沈拂:“是谁?”

“皇宫里的人。”谢老庄主慢慢解释:“祖上曾经将《飞鸟曲》前三篇留给太|祖皇帝,传承下来也很正常。”

沈拂笑道:“然而您老如果这么对庄中弟子解释就是污蔑朝廷,如果不解释,继续传授给我《飞鸟曲》则会让门中弟子产生隔阂,再退一步,将我逐出庄中,我必然痛恨琴庄失信,这时候朝廷再抛出橄榄枝,十有八九我会将曲谱教给他们。”

谢老庄主长叹:“朝廷的确是好算计,最简洁的办法就是将你杀了,但是老夫一旦这么做,此事会被有心人在江湖传播,琴庄数百年来的名声就毁了。”

沈拂垂下睫毛,不知是作何感想。

“这次是我琴庄对不住你,不知沈公子可有应对之法。”

良久,沈拂伸手戳了戳萧燃的脊梁骨:“不如这些日子我们去青楼躲躲?”

萧燃侧过身瞄了他一眼,不知道沈拂对青楼哪里生出的执念。

“青楼就不必去了,老庄主威名还在,那些弟子心中再有不服,也得压着。”

在萧燃看来,不服就暴力镇压,这在天音教中十分正常,优胜劣汰,强者为尊。

“倒是你,老庄主没有动作,可能会有人对你不利,暗中下手,”萧燃觉得自己今天有些魔障,不知道为什么和沈拂交代这么多废话:“最好平日里小心些。”

沈拂:“我已经想好对策,这几日就搬到你房间,轮流守夜,算是有个照应。”

每天给对方灌灌耳音,看看美女的画像,他就不信萧燃没有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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