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骂的痛快,只觉得趁着没人的时候把心中所有怨毒的话都骂出来方才舒坦。
随即却是想到,这件事情不止能让她把伍姨娘母女想的更污秽,还能让大房一家不好受。
虽然郑氏已经遭了报应,她自己被撵出了林家,儿子收监等待问斩,女儿要服劳役,但是这大房还有其他人啊。
还有她的大伯哥林延龄啊,还有那个偏心自私的老太太啊……
正房外的一处亭子里,林延龄抱着一个酒壶摇摇晃晃,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布袍子,披着的灰鼠皮披风随着微风轻轻的鼓起,旁边又两个小厮护着,怕林延龄一不小心摔倒了。
迎面走过来一个妇人,做主子打扮。
如今这府中能够做妇人的打扮的,只有二夫人宋氏了。
二夫人自从汝州城来,就一直在角落里,如同不存在一般,后来三小姐犯了错,被送到庙里去,二夫人更是如同透明了一样,这时候过来正院里,不知道所为何事。
连个小厮弯腰给宋氏行礼。
“二夫人,大老爷好似吃的有些醉了。”一个机灵些的小厮说道。
不管二夫人所来是为何事,在这府中,依着她的身份,都是找老夫人更合适。
“大哥吃醉了吗?可是听说万岁爷给郡主赐婚的事情了?”宋氏高声说道,声音足够传到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的林延龄耳朵里。
果然,不过是一瞬间,就听到酒壶落地摔碎的声音,接着是林延龄质问的声音:“郡主?赐婚?哪个郡主?赐婚给谁了?”
宋氏疑惑:“大哥还不知道?那弟妹定然是说错话了。”
匆忙行了一礼,也不用小丫鬟扶,跑开了。
林老夫人听说的时候,林延龄已经将正院砸了一半了。
待老太太走到正院门前,正看到林延龄手里举着一个花瓶要扔到门前的石阶上。
林老夫人上前一步,骂道:“砸啊,朝着我这老太婆的头上砸,郡主和当世神医,本就是门当户对,人人羡慕的一对,万岁爷这婚赐的太好了,你这样闹,难道是怕别人忘了你的身份,你的处境吗?”
“娘。”林延龄怯怯,举着花瓶的手终究是放了下来,狠狠的说了一句:“儿子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他的妾室,已经给他生儿育女的妾室,被皇上指婚另嫁了他人。
那个段真是得了一段御赐的婚姻,他却是得了一个御赐的绿帽子啊。
一顶明晃晃,金灿灿,绿油油的绿帽子。
林老夫人被福嬷嬷扶着,一脚跨过了门槛,道:“难道还有人能指着你的鼻子骂你不成?真是越发的没有分寸。”
“娘。”林延龄又喊了一声,声音里是无尽的委屈,不过是短短一年的时间,发生的每一件事,没有一件是让他高兴的。
伍姨娘母女进京,是一颗钉子,将他钉在了地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像是一个又一个锤子,将他锤到了地底,如今,是连头都冒不出来了。
林老夫人叹息了一声,说道:“还不快放下,我看你是要给林家再招祸。”
林延龄应声,手中一松,那花瓶滚落到地上,咕噜噜滚到了墙角,终是碎成了两半。
林老夫人给福嬷嬷使了个眼色,福嬷嬷将人都领了出去。
屋中只有母亲,林延龄终是“呜呜”的哭了起来。
将近不惑之年的人,落起泪来却是没完没了。
林老夫人初时还耐心的听着,待半个时辰之后,终是忍不住,骂道:“莫哭了,收拾收拾东西,你回汝州去。”
“回汝州?”林延龄止住了哭声,抬起头问道。
“平哥儿的意思也是想让你回汝州,我本想着让你开春了再回去,现在看来,却是等不得了,索性汝州离京城不远,就算是冒雪赶路,也不怕你遭罪。”
“我?”林延龄一时间顿住,他其实也明白回汝州算是一个遮羞的法子,毕竟在汝州那个小地方,自己的身份又不同,谁也不会不长眼到将是非说到他的脸上。
但是回了汝州,怕是再没有机会进京了。
“回去吧,只有你回去了,这件事情才算是有了了断,想想当年,也是这风雪天里,撵了那母女俩往汝州老家去,如今你回去,还是在这风雪天里,也算是因果报应了。”
林老夫人说道。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在山里长大的女童会有惊人的厨艺,谁也不会想到,一个郑家的家生子会是太后娘娘的侄女。
这样的事情,却是被他们林家赶上了,这只能说明,林家的气运尽了。
林延龄想了想,终是郑重的给林老夫人磕了个头。
……
如果说景元十六年年底最热闹的事儿,莫过于冬月里的一场砍头了。
顶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京城的人们看热闹的热情一点也没有减。
砍头的菜市口门前的街被围的水泄不通,人们挨着挤着往前,若不是有官兵拦着,恨不得跑到砍头台上去。
离菜市口最近的茶楼,今日的生意也是格外的好。
不是因为来喝茶的人多,而是因为这整栋的茶楼,今日都被人包了。
那么多年以来,三合武馆第一次在京城百姓面前那么高调。
茶楼最上面的一层,杜家一家子占了两件最靠近砍头台得包间。
其余的地方,一律请了武馆的师生喝茶,不管是你是现在的三合武馆学生,还是以前的三合武馆学生,还是你家人中有在三合武馆做学生的,一律都可以进茶馆喝茶。
今日三合武馆全馆上下都高兴,愿意请全京城的百姓喝茶。
杜若彤扶着杜夫人,杜德牵着杜青,四人并排站在窗前,望着不远处跪着的一溜人。
杜若彤指了指左边数第二个身穿囚衣,半跪着的男人,对杜青说道:“那一个就是害死姐姐的仇人。”
杜青神情认真,道:“大姐,今日你的仇终于得报了。”
杜德和杜夫人的神情冷清,看着跪在那里的宁晋安,只等着监斩官杨庆忠手中的令牌抛下。
随着钟声咚咚的响,杨庆忠手中的令牌抛下。
侩子手手起刀落,人头翻滚,一片血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笔趣阁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