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是被白崇礼亲自押下去的，耷拉着头，被白崇礼拖着往外走，景元帝没有说把废太子幽禁在何处，白崇礼依旧将废太子押往东宫。
白崇礼沉默，抓着废太子胳膊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废太子现在虽觉得万念俱灰，但是依旧能感觉到疼痛。
“白崇礼，你大胆，敢打本宫！”
白崇礼的手更用力：“怕你想不开，寻了短见。”
如果可以，他真想在这个人身上戳出几个血窟窿，或者干脆推到湖里，造成寻短见的假象算了。
但是，他不能，白崇礼想着，手下更是用力，直捏的废太子嗷嗷直叫。
现在已经是四更时分，再过一会儿就该上早朝了。
皇帝摆摆手让众位大臣散了，自己还是往太后娘娘身边去。
甄姑姑追出来：“皇后娘娘吩咐，既然快该早朝了，就不用出宫里，一会儿御膳房会送了早膳到值房，诸位大人们辛苦了一夜，且用了早膳再待上朝。”
就算是没有吩咐，他们也不敢随意出皇宫，众人皆应下，谢了皇后娘娘的恩，由小太监领着，往值房而去。
三三两两，有前有后，但是大家都没有说话交谈。
没有什么好交谈的，现在的情况，谁若是为太子求情，落下个一味谄媚不辨是非的名声，这一辈子的官声毁了还算是小事，若是被当做太子的同党，就不好了。
刚才看那些卷宗，上面牵扯的官员不下百位，上到长宁侯府，下到县令，不一而足，太子倒下，这些人都要被清算。
众人皆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在朝堂之上，只要不张口求情，这火大概就烧不到自己身上。
敬尚之望着皇宫里的点点星火，摸了摸鼻子，不是他们不敢保太子，实在是这位太子不值得。
至于今日御书房中另外一件事儿，只要皇帝不说，他们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儿，回到家里就算是自己的老婆孩子也不会透露半句。
御书房内，屋内只剩下了太后，皇上，皇后三人，就连迟公公、吕嬷嬷都被请了出来。
景元帝坐在太后旁边的凳子上：“母后，此事您看？”
太后娘娘刚才是强撑着，现在没有了大臣在场，没有了晚辈在场，只有儿子媳妇，终是撑不住，落下泪来。
她这样一哭，皇后也跟着哭，一边帮着太后娘娘擦眼泪，一边劝道：“母后还需想开些，您不是说了，幼阳希望您能挺住。”
到底是太后，只落了一瞬间的泪就止住了。
这样让景元帝更是自责，那些以前事儿都涌了上来。
他生母早逝，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是太后在后宫中周旋在，承恩公在朝堂上周旋，才保住了他的太子之位。
后来先帝病危，又遇其他兄弟谋反逼宫，又是太后已皇后的威望力挽狂澜助他登上帝位。
自己坐稳皇位，给了太后帝王生母的地位，给了承恩公府爵位，但是太后从此甘居后宫，从未干政。
这样的母亲，他的儿子却杀了她的女儿？
母亲唯一的女儿，自己也是当做亲妹妹疼的。
但是那个畜生，再怎么样，是自己的亲子……
如果说屋内的三人，最伤心的太后，最矛盾的却是景元帝。
皇后对太后的想法感同身受，知道面对杀害自己女儿的敌人，定然是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但是这里毕竟是帝王家。
帝王家最是无情。
“母后，终身幽禁，对于一位皇子来说，已是要了他的命。”皇后劝说道。
太后娘娘望了一眼景元帝，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
“哀家累了，让俩孩子送哀家回去吧。”太后娘娘幽幽说道，声音听着沧桑了许多。
帝后互相看了一眼，皇后娘娘开口喊了景熙和林清欢进来。
太后也走了，偌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
御书房内，散落的卷宗，挪动的桌椅，依稀还带着血迹的镇纸，御书房中已是很久没有这样杂乱过。
景元帝瘫坐在刚才太后半躺的美人靠上，皇后坐在身边，帝后二人久久都没有说话。
“您昨晚都没有吃饭，喝些参汤吧。”皇后开了口。
景元帝微眯着的眼睛睁开，看着皇后也是一脸的疲惫，本是没有胃口的，还是点了点头。
皇后喊人送参汤来。
景元帝干脆坐了起来，拉了皇后在自己身边坐，说道：“朕封了老五为郡王。”
“臣妾知道。”
“莫要怪朕。”
“他挑起了事端，莽撞行事，是该受些惩罚。”皇后道。
比起终身幽禁的太子，景熙不过是从预想中的亲王变郡王，这一战，终究是景熙赢了。
“母后定是要伤心的，还需你多多劝慰。”景元帝叮嘱道。
俩人不像是帝后，倒像是普通人家老爷叮嘱夫人家中的事情。
迟公公亲自端了参汤来，皇后喂景元帝喝了。
白崇礼将太子关进东宫，过来回话。
景元帝将最后一勺参汤喝了，吩咐道：“既如此，就从长宁侯府开始吧。”
白崇礼应诺告退，踏着黎明前最后的一阵黑夜，禁军围住了长宁侯府。
御书房内，皇后将汤碗放下：“臣妾亲自给万岁爷更衣梳头。”
景元帝应诺，由着皇后伺候着更衣梳洗，准时上朝。
昨夜，是不寻常的一夜，对于京中的百姓来说，不寻常在于禁军围了承恩公府，对于文武百官来说，不寻常之处在于金銮殿上不同寻常的气氛。
众位内阁大臣皆是一脸的疲惫，看着像是一夜未睡，皇上也是极疲惫的样子。
还未等众位大臣多想，迟公公已经拿着明晃晃的圣旨宣读起来。
先是封五皇子为燕郡王。
四皇子还未册封，先封五皇子，而且不是皇子应该得封得亲王，而是低一级的郡王。
而且没有封王的理由。
官员间有开始窃窃私语的。
“万岁爷，这不符合规矩啊。”一位翰林院的老学士先是出来喊道。
景元帝微眯着眼睛，没有理会，任凭那老学士跪在大殿之上。
一会儿还有得这些老骨头们劝谏的时候，且等会一起处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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