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3】
曾经,羂索以为咒胎九相图是他的最高杰作,可后来,他发现不对。
他的造物终究还是受他所限。
自那时起,羂索就开始反思他的方法是否过于狭隘。然后,多年思考的结果就是,他要的不是一种可能,而是充满无限可能的未知。
从那时开始,羂索便以更开放的视野去看待人类,做了更多的尝试。
随机给予人类诅咒标记是,诞下虎杖悠仁是,在寻体内放下咒物也是。
一切暂且隐于黑暗之中,待到五条悟不再是他计划的妨碍者,他撒下的这些种子就会破土、发芽。
拉开咒术的伟大盛世。
羂索完成了又一枚种子的安放,便如来时那样悄然离开了病房。
心情愉悦的理想践行者来到了一间茶屋,点上一杯清茶,打算休息一下。
一位带着冰雪气息的人坐到了他的身边。
白发,僧袍,面若好女,表情冷淡,看着不太好接近。
那人开口说道:“术师的身体更适合宿傩大人。”声音也像人一样,冷硬如冰。
羂索端起清茶,亲抿一口,淡然回道:“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里梅。”
千年前诅咒之王的最忠部下里梅无动于衷:“只要能让宿傩大人以全盛姿态重回人世,反悔又如何。”
羂索轻笑了一声,“不行哦,那孩子我是打算用来对付六眼的。”
里梅冷哼:“宿傩大人能够完整复活的话,六眼不是问题……”
羂索打断了他的话:“里梅,我和你合作,并不代表你能破坏我的计划。”
里梅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盘星教的教主夏油杰是五条悟的挚友,还是咒灵操使,他对你的计划更有帮助。”
羂索脸上的笑意不变,“确实如此。”
“但是,盘星教并不好闯,夏油杰更不好杀。现在有个好控制的十影法,我为什么还要舍易求难,去找夏油杰呢?我只要六眼被封印这个结果,其他的,不重要。”
见羂索并没否认,里梅立刻说道:“如果我能带来夏油杰,你要把伏黑惠交给我。”
没有什么比十影法的身体更适合宿傩大人复活的了,宿傩大人想必也会很满意。
羂索的眼神像是在看固执的孩子:“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希望漏瑚的遭遇不会落在你头上。”
里梅站起身,神色冷淡:“别把我跟那些蠢笨的咒灵混为一谈。”
目送僧侣打扮的年轻人离去,羂索神色淡淡。
“但愿你在看到半个东京咒术高专的人都在那里的时候,还能这么镇定。”
【664】
池袋地铁口的某栋公寓。
门牌是伏黑宅的房间内,客厅半空突然出现一道血色的豁口,接着,豁口像是被冒着热气的血给烫融了一点,瞬间洞开一个半人高的黑色空间。
半边身体都是鲜血的伏黑甚尔,从空间里跨了出来。
身为七十亿分之一的奇迹,甚尔用性命做出的誓言和制约,也如他的愿带来了万中无一的奇迹——
那把浸透他心头血的空间刃,以他无比强烈的归家情绪为路引,终于成功撕开了回家的路。
看到家中熟悉的陈设,甚尔松了口气,心神一松,身形踉跄了一下,扶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
回是回来了,命也去了半条。如果不是天与咒缚的强悍体质,他这时恐怕都昏死过去了。
靠在墙上,等待因失血而导致的眩晕过去,甚尔抽了抽鼻子,用天与咒缚的敏锐嗅觉,搜集着家的信息。
空气中满是灰尘的味道,浴室的水汽,惠身上属于学校里法国梧桐的气味。
属于寻的那抹柔软馨香,一丁点都没有。
这意味着,她至少有半个月以上没有在家。
甚尔睁开眼,幽绿的眸子中一片浓黑。
【665】
当提着好几盒便当的伏黑惠赶到医院时,看到的就是自家老爸在查看寻床头的检查记录。
“家入硝子来过没有?”
“来了。硝子阿姨和五条先生都来看了寻,他们的说法是一样的,寻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少年将便当放到一边的桌上,擦擦额上的汗。
“但沉睡的原因,他们也不知道。”
甚尔拆开饭盒,大口吃了起来。
寻这种情况,让他想起当年车祸后跟咒高三人组见面时的情形。
家入硝子当时说,寻是深度昏迷这辈子都无法苏醒,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寻最后能醒来。
寻告诉家入硝子,她的灵魂到了另一个地方,因为想见他才回到身体里。
现在沉睡不起,是不是意味着寻的灵魂又不在了?
再结合给惠的留言,和放在家里的纸条,甚尔有理由相信,寻可能是以灵魂状态穿越了——而且绝对跟她那帮奇奇怪怪的朋友有关。
越不可能的答案,越有可能是真实。
答案似乎是有了,但甚尔的烦躁并没有消失,想将床上的女人拎起来打屁股的恼火直线上升。
这么大的事,寻居然瞒着他?!
笨女人!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虽然不知道老爸怎么回来的,但只要他在了,伏黑惠心里就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一样,踏实得不得了。
可看看老爸的表情……
惠觉得寻醒来之后,肯定要糟。
嗯,他还是申请回学校继续寄宿吧。
【666】
甚尔原本以为,寻已经离开一个月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可事实是,他守在病床前一天又一天,病床上的人还是没有似乎清醒的迹象。
寻的灵魂发生了什么事?是碰到危险了吗?
甚尔神色一滞。
他发现,他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连寻去的地方都不知道,连找都没法找。
颓然坐在病床边的男人,游离的视线从天花板落到寻的身上,从她放在被子外打着点滴的苍白手背,慢慢看上去,纤细的锁骨、修长的脖颈,以及戴着氧气罩的面庞。
氧气罩里时不时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女人的面容。
甚尔觉得这玩意有点儿碍眼,想也不想,一抬手就将氧气罩摘了下来,扔到一边。
这下他看清了。
寻安静的沉睡着,平时总是翘起的嘴角,平直的抿着,无悲无喜,氧气罩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圈浅浅的压痕,
甚尔轻轻抚上那道痕迹,然后顺着那倒痕迹,用炽热的掌心捧住寻微凉的脸颊。
他俯下、身,与她额头抵额头,鼻尖对鼻尖,轻轻的蹭着。
“醒过来,求你了。”
我很想你。
我想你睁开眼看着我,想听你呼唤我的名字。
想你伸开双手拥抱我。
蹭着鼻尖,甚尔自然而然吻上了寻同样微凉的唇。
像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这具沉睡的身体完全是条件反射地回应了男人的亲吻。
舌尖只是微微勾了勾,很小的一个动作,但是被甚尔发现了。
本来只想浅尝辄止,寻的微小回应像是火花,点燃了男人压抑的情感。
吻一下子变得激烈起来,用力碾过唇瓣,舌头大力翻搅、吸吮,手也按耐不住,钻到被子下,重重抚上她的身体。
紧接着,甚尔又感觉到了。
随着他的手掌的抚过,寻的身体发出阵阵轻颤,鼻间的呼吸也重了起来,甚至还能听到微弱的嘤咛。
像是不满甚尔的动作。
甚尔直起身体,看着面色开始有些红润的寻,眼睛亮了起来。
都说灵魂影响身体,那有没有可能,身体也会影响灵魂?
男人将衣服一脱,坐上了病床。
【667】
费劲千辛万苦,寻终于帮艾格文找到他那个神神叨叨、穿着乌鸦法袍的儿子了。
为了表示感谢,艾格文利用星界的力量,制作了一把时空水晶送给了寻。
“这是时空力量的凝聚体,就当做这次请你来帮忙的报酬了。”
寻还想推辞,说朋友帮忙而已,不需要这么些东西,艾格文意味深长的说道,
“不,你会需要的,在不远的将来。”
作为最强法师,艾格文可以说是法系全能,预言当然也不例外。
告别了艾格文母子,寻开门回到了这边的现实世界。
因为跟身体的联系,寻从门后回来,是直接出现在身体所在的病房的。
正好奇自己怎么跑到医院来了,寻一抬眼就看到病床上交叠在一起的两人。
寻:“……”
甚尔先生正微弓着腰,肌肉分明的身上滚过一颗又一颗的汗珠。
而另一个闭着眼,脸上浮着浅浅红晕的不正是自己吗??
经过最初的呆滞,反应过来的寻“腾”的一下,乳白色的灵魂一下子像煮熟的虾一样通红。
甚,甚尔先生你在干什么啊!!!
场面过于香、艳,从头红到脚的寻都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哪。
还,还是先出去,等甚尔先生结束,她再回到身体里会比较好……
寻捂着眼睛,下意识就想往房间外走。
这时,男人喉间的呢喃伴随着粗重的呼吸传了过来,如果不是灵魂状态五感特别灵敏,寻也许会错过。
“你在哪?告诉我,你在哪?!”
寻猛地回过头,怔怔地看向甚尔。
刚才她一直在背面,并未看到甚尔的脸,此时换个角度看去,男人眼中的光正逐渐被痛苦和疯狂取代。
寻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一开始,寻的反馈很好,这让甚尔一度以为有效果。可是,随着时间的变长,寻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无端的可怕猜想不断在甚尔脑海中浮现。
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她是不是根本就死了。
被黑暗思绪包围的男人,突然间,脖颈缠上了一双柔软带着些微汗意的手臂。
“甚尔——”
那双就连极致的快乐也未能睁开的双眼此时正安静地看着他。
黑曜石般的瞳孔中满满都是他的倒影。
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没什么力气,但只是轻轻一拉,浑身僵住的男人就顺从地俯下、身,接受女人轻柔的安抚。
寻抬手将甚尔鬓边的汗擦开,撩起垂下盖住眼帘的黑发,认真地直视着他的绿眸,扬起一个微笑。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