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柔在医院住了两天才回家,回家的第二天正碰上是云爷爷的生忌,于是,她决定带乐乐和嘉嘉去墓园拜祭。
秦母见她身体尚未完全痊愈,本想陪同前往,奈何有个乡下的亲戚凑巧进城探亲,最后,在秦雪柔的再三保证之下,便也没有同去。
吃过早餐后,父母的叮嘱声中,秦雪柔提着装有祭品的环保袋,携带乐乐和嘉嘉离开了家门,突然在小区大门外碰到一个人!
“云赫叔叔!”乐乐已经兴致冲冲地奔跑过去。
云赫本能地蹲下,先是给他一个拥抱,站直身子后注视着秦雪柔,深情款款的黑眸颇带怯意。
秦雪柔则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会,淡淡地问,“你今天有空吗?”
云赫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应答,“有,有!”
“今天……是你爷爷的生忌,你有空的话,跟我们一起去拜祭他吧。”秦雪柔语气还是毫无波澜,面色也非常浅淡。
爷爷?自己还有个爷爷?云赫霎时感到一阵惊愕。她曾经对自己提过很多过往,但大都围绕她和自己的感情瓜葛方面,小雄也是。今天可谓头一次听到自己还有一个爷爷!
不理会他的惊讶,秦雪柔重新牵起了乐乐和嘉嘉,朝公路方向走。
云赫也赶紧回过神来,大步跟上,还体贴地拿过她手中的环保袋,不久,四人上了的士。云赫坐在副驾驶,秦雪柔则带着两个儿子坐在后座。
一路上,秦雪柔没再吭声,嘉嘉更是酷酷的,只有乐乐偶尔与云赫闲聊,云赫感激不尽,有问必答,还时常瞄向秦雪柔,希望得到她些许关注,奈何,她俏脸淡漠一片,对他根本视若无睹。
就这样,古怪的气氛一直维持到目的地。
墓园很静很冷清,云魏的坟前更是空荡荡的,焚化元宝的石火盆里干净得像刚修建好一样,云琛坐牢,李莉华未必会来,应该很久没人来拜祭过了吧。
秦雪柔不觉更加深感,开始取出鲜花、斋菜和酒,摆布妥当后吩咐儿子,“来,乐乐,嘉嘉,给曾爷爷问个好。”
乐乐和嘉嘉马上照做,差不多高度的小身体齐齐站在石碑前,双手合十,用稚嫩的童音对着云魏的遗照讲道,“曾爷爷好,乐乐/嘉嘉来看您了!”
“云爷爷,我是雪柔,今天是您的生忌,我带乐乐和嘉嘉来给您老人家看看,您在九泉之下一切安好?前阵子太忙,很少来拜祭您,不过您放心,以后我会多点带乐乐和嘉嘉来看您,还有……”秦雪柔说着,侧目看向云赫,幽幽地道,“你也给爷爷上柱香,鞠个躬吧。”
失忆中的云赫,记忆里自然没了对云魏的仇恨,便也立即照做,从秦雪柔那接过刚点燃的香,对着坟头三个鞠躬,神态非常虔诚。
秦雪柔内心悄然涌起一股欣慰,在他鞠躬期间,默念着,“云爷爷,您看到了吗,他来看您了,您走的时候他没送您,现在终于出现,还不算迟吧?但愿您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然后,她在火盆前蹲下,开始焚化元宝。乐乐和嘉嘉也一起,就连云赫,也慢慢蹲了下来。
“除了爷爷,我还有没有其他亲人?小雄只跟我说过我自小父母双亡,但并没提及我爷爷的事,是不是因为爷爷死了,所以他才不说?”云赫边焚化纸钱,边困惑地问。
秦雪柔忙碌的手猛然一顿,看着他,在思忖要不要把他和云家的恩怨如实讲出,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视线回到火盆上,继续默默干活。
云赫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便也不再追问。
就在元宝焚烧得差不多的时候,一声呼唤响起,秦雪柔回头一看,只见林曼妮和云琛慢慢走来。
“曼妮阿姨,云琛叔叔,你们也来了!”乐乐和嘉嘉已经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
林曼妮一一对他们微笑点头,当看清楚云赫的样子时,整个人大大地震住,天……自己不会大白天见鬼了吧?她下意识靠近云琛,声音难掩颤抖,“云……云琛……他……他……”
云琛明白她在想什么,不由得伸手按在她的手背上,拥住她,继续走上前去。
“云琛,你……可以出来?”秦雪柔还在为云琛的出现惊讶欣然,迫不及待地询问。
“由于案子要重审,在律师的努力下,我今天准许2个小时的假。”云琛也即刻应答。
林曼妮还接着补充,“翻案在即,警方也没对云琛怎么禁锢和提防,警车只在墓地外等。”
秦雪柔恍然大悟,“对了,案件什么时候开审?”
“下个礼拜三。”
“有胜数吗?”
“申辩律师说没问题,因为我们找到了一些对云琛有利的证据。”林曼妮话毕后,朝云赫瞄了一下。
“那就好!”秦雪柔大感欣慰,视线也开始转向云赫,这才解释,“他……没死,不过,失忆了!”
失忆了?难怪他表现出来的表情跟以往不一样!林曼妮再现震撼。
而云琛,由于消瘦而略显深陷的眼眸紧紧盯着云赫,内心澎湃起伏不已。
云赫也神色复杂地望着云琛,他叫云琛,那么,他和自己的关系是……薄唇微启,云赫下意识地问,“我们……你是我什么人?”
云琛愣着,不语。
秦雪柔则帮忙介绍,“他叫云琛,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同父异母?自己的母亲不是父亲的唯一?云赫面色猛地一变。
正好,又有另一个嗓音传来,略带讽刺意味,“哇,今天人好齐呢,老爷子一定很欣慰。”
是李莉华!身边跟着一个年约40来岁的男人。
李莉华瞅着云赫,一丝惊愕在眼中快速闪过,而后,看向云琛,假惺惺地问,“听说你的案子下个礼拜三重审,一切都会顺利吧。”
“当然!云琛根本没做过,他一定会无罪释放!”林曼妮抢先回答,语气很是不悦。
“是吗?那我等着他出来帮我一起将云家的产业发扬光大!”李莉华抿了抿唇,从她身边那个男人的手中取过一束鲜花,在坟头一放,说得漫不经心,“爸,生日快乐,听说云琛就要出狱了,您也该欣慰了吧,您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说罢,静立了约一分钟,对在场众人扫视一眼,也不辞别,扬长而去。
望着她们渐渐走远的身影,秦雪柔又是迫不及待地疑问,“云琛,她刚才那样说是什么意思?你出来了,公司应该由你打理才对,为什么她说由你帮她?”
云琛听罢,深沉的面容顿时更加阴霾。而林曼妮,再一次替他回答,“律师已经公布了云爷爷的遗嘱,遗嘱里说公司的百分之八十五股份分别给云琛和李莉华,云琛占百分之四十,李莉华占百分之四十五,以后李莉华担任公司董事长,云琛是总经理!”
秦雪柔难以置信,忍不住气急败坏,“怎么会这样!云琛才是云爷爷的孙子,股份怎么比李莉华还少?再说,云爷爷退休后,公司一直都是交由云琛打理,云爷爷为什么把董事长的位置交给什么都不会的李莉华!还有,负责公布遗嘱的律师是谁?他会不会是弄错,你们确定遗嘱的签名是云爷爷的吗?”
这时,云琛视线已从远去的李莉华那调了回来,闷闷地道,“律师跟随爷爷多年,应该不会弄虚作假,而且我看过遗嘱的落款人,的确是爷爷的笔迹。”
“那李莉华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竟然能够把公司业务打理得条条是道,我们之前真是小看她了。”林曼妮也是忿忿不平。
秦雪柔依然满腹质疑,且忧心忡忡,“我总觉遗嘱这事有蹊跷,云爷爷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安排。对了,云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云家的产业不可能落在一个外人手中吧!”
“当然,所以我们商量过,等云琛出狱后,找股东们帮忙,云琛曾经在公司做了那么多年,成绩有目共睹,于情于理,他们都该站在云琛这边。”林曼妮说出打算。
找股东们帮忙?在这种形势下,那些股东还会买云琛的帐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自己在蓝建廷的公司就已尝过,届时云琛会不会深受打击?不过,秦雪柔忧虑归忧虑,并没有将这些担忧告知他们,但愿,并非所有的人都这样!
见大家都沉默,林曼妮考虑到云琛自由时间不多,于是提醒云琛先给云爷爷拜祭。做完一切事宜后,林曼妮握住秦雪柔的手,这才问候,“雪柔,你最近都好吧,等云琛出狱后,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聚一聚,我要了解你的一切情况!”
“好!一定!”秦雪柔也反握住她的手,声音忍不住哽咽了,患难见真情,林曼妮对云琛的不离不弃和支持,让她打心里钦佩,经过这些年,眼前这位好友变化很大,不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了。
倒是云琛,半年多的监狱生活令他变得消沉许多,但他仍不忘亲情,这是他得知乐乐和嘉嘉与他出自同一个祖先后的第一次见面,只见他分别给乐乐和嘉嘉一个深深的拥抱,继而若有所思地凝视了云赫一阵子,最后才做出辞别。
秦雪柔见自己也差不多,于是陪他们一起出去,目送他们上了警车,这才回头看向云赫,迟疑道,“你……是跟我们走呢还是自己走?”
要是以往,云赫肯定抓住时间与她和儿子们相处,不过这次,他的思绪被刚才那些情景困扰着,急需要去找小雄解疑,于是说出自己先走。
秦雪柔大概猜出他在想什么,便也不做发表,带儿子乘坐的士踏上回家的路。云赫也搭上另一辆车,朝另一个方向驱去。
另一厢,离开墓地的李莉华回到市中心后,忽然想去逛街,小新去泊车,她则步行去商场门口等,再刚走了几步之后,突然被人抢走了手袋。
先是条件反射地震慑,好几秒后,她才晓得去追,还边追边喊。奈何,社会有太多的雷同诈骗案,导致了那些旁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根本没人帮她追。
本来,这么一个手袋,她大可放弃,但里面非但有她的身份证,还有一份重要的合约,故她不得不继续追,一直追到一条小巷,蓦然不见了那贼的踪影。
望着空荡荡的巷子,李莉华又气又急,转身准备先去报案时,背后响起一道呼喊,伴随着一阵奔跑声。
再次回头,她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朝自己走来,递给自己一个手袋,正是自己那个的手袋!
“你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齐全?”女孩提醒。
李莉华点头,打开之后粗略观看,发现主要物件都在,于是从钱包取出一千块,递给女孩,“谢谢你的帮忙,这是给你的酬报。”
“呃,不用,真的不用!我帮你抢回袋子,是举手之劳,并非想要报酬。”女孩婉拒。
李莉华稍作思忖,便也把钱收起来,又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伊莲。”原来,帮李莉华抢回手袋的人是伊莲!
“伊莲……”李莉华跟着呢喃了一下,对着伊莲那对闪烁的眼眸,她居然感到一股熟悉感,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对了,太太,这里偏僻,我们还是先出去吧。”伊莲再次做声,打断了李莉华的走神。
于是,她快速调整一下神色,点了点头,开始迈步。
伊莲后面跟着,彼此不再说话,直至出到热闹的大路才辞别。
目送着李莉华的身影慢慢淹没在人群当中,伊莲原本柔和的目光倏然变得凌厉和阴沉起来,还咬牙切齿,最后,从背包中取出一个手袋,这个手袋,跟李莉华那个一模一样!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过去,秦雪柔的感冒彻底好了,但她还是没回赫集团上班。
像前几天那样,她拿着蓝隽留下的书信反复阅看,不过心情已由先前的悲伤哀愁变得慢慢平复,一会儿后,她来到了蓝隽出院后临时居住的房间。
他走的时候,并没带上任何物品,这里的一切摆布也没再动过,看着它们,看着每一角落,她脑海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一幕幕画面。
沙发上,他枕着自己的腿,闭目养神;窗户边,他拥住自己,看夜空的星星和月亮;书桌边,他和自己分别对坐,兴致盎然地对弈;大床上,他静静躺着,仔细聆听自己为他阅读报纸……
太多太多的回忆,那么的温馨,那么的平静。这样的日子曾经是自己梦想中的生活,可惜,不能永久维持下去。
隽,你去了什么地方,过得好不好?这些日子都在做着什么呢?秦雪柔来到窗前,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出了无声的询问,绝色的容颜愈加黯然。
不久,她的手机突然响起,传来一个遥远又熟悉的嗓音,“雪柔,在做什么呢,我又来了,我再一次光临这个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