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便看见了有几个人正站在路边说话。走近了,麦穗儿发现是大老爷,还有三个不认识的客商模样的人正在那说着什么。
眼见他们过来,大叔瞧了一眼黄花。对那三个客商说道:“就是她了。”
三个客商立刻用异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黄花。还不时眨巴嘴,好像在看一盘美味佳肴,等着品味似的。
大叔冷着脸对黄花说道:“听着小贱人,我儿媳妇因你而死。我家绝对不能够留你了。你是抵债抵到我家的,我当然不能白白放你走。所以我把你卖了,现在就是验货。看样子他们三个还是挺满意的,若是谁买了下来,你就归他,跟他走吧。他们的船就在江上。”
麦穗儿一听,眼睛都瞪圆了。原来这些人在那儿是等着他们来,大老爷竟然把刚刚讨进门的小妾黄花转手又卖掉。她十分同情的望向黄花,觉得这女子真可怜。下午被打的都不成人样,晚上又被卖掉。
麦穗儿充满同情的望着黄花。而黄花却低着头,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他们说的不是她而是别人的事似的。
滚地龙瞧了黄花一眼,对三个客商说:“我有些反悔了,除非你们再加二两银子。因为说实话,我没见她刻意打扮。今天刚刚洗完澡,这一打扮,比我原先看的还要水灵。她只跟了我半天就给了你们,你们可占了大便宜了。”
三个客商有些着急,跟旁边的滚地龙的父亲大声的说着:“这样出尔反尔,太不仗义。”
曾巩的大哥已经看见他们三人瞧着黄花那副嘴脸,知道他们已经动心。若是这时候再抬价,完全能够达成的。于是他摆手说:“我儿子说的对,我们要的价太低了。现在你们瞧瞧,就这货色,怎么都值八两银子,六两太少。行就行,不行拉倒。”
三个客商中有两个不停的摇头,说不干,太贵了。八两银子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买两个这样的丫鬟。而且看她身上还绑着绷带,脸上也是伤着,短时间之内只怕还得给她疗伤花钱呢。
那两个人说着,一个高个商人却一拍巴掌说道:“成,我买了。八两就八两。”
另外两个原本也是三心二意的。但是听到高个的说八两银子买下,他们也有些后悔,觉得还是值。但是三人都是朋友,既然高个说买了,他们先前又在退缩价太贵,总不能这时又抬价买过来,那朋友都没得做。转念一想,女人嘛,只要肯花钱,哪里买不到?
于是乎,便不再跟高个商人争了。高个商人立刻从钱袋子拿出八两银子付给了滚地龙的爹。
滚地龙的爹伸手去接,不留神吧嗒一下,一锭银子掉了。在石阶上弹了两下,顺着石阶往下滚。
曾巩的大哥吃了一惊。这要掉到草从里或者洞里面,找不着那可就惨了,一两银子呢。
曾巩的大哥慌的赶紧抢步上前去抓,慌乱之间一下绊倒摔了出去。他赶紧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撑地面,结果哎哟一声惨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得七晕八素的,手里的银子也摔出老远。
三个客商都笑了起来,说:“是不是银子太重?捧不动摔倒了。”
不过他们随即发现,曾巩的大哥躺在地上。捧着右手一个劲惨叫,似乎手弄伤了。这才赶紧围拢上来,帮着把他搀扶了起来。
曾巩的大哥痛的额头冷汗直冒。
而他的手腕很快就肿了起来,已经不能翻动了。
滚地龙着急的问道:“爹,你怎么了?手伤到了吗?”
“是,我刚才撑到地上,好像就听到手咔擦一声。好像脱臼了,痛死我了。赶紧把银子找回来,不用管我,我还死不了。”
滚地龙这才赶紧招呼麦穗儿帮着他在地上找银锭。那三个客商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上前帮忙,而是站在那儿原地不动。生怕他们过去之后,被他们父子说他们侵吞了找到的银两,那就麻烦了。因为他的身上还带的有更多的银两。
两人提着灯笼找了半天,那锭银子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滚地龙着急的嗷嗷叫。他的父亲则是真的叫的很惨,因为手太痛了,脱臼之后碰不得动不得。虽然肿起来不是很厉害,但是整个手动不了,轻轻活动一下都钻心似的痛。
滚地龙开始是乱骂,到后来就开始骂麦穗儿,说她没用。这么点大地方竟然找不到那么大一锭银子。
麦穗儿都快哭了。她几乎把这一片方圆十多丈全都找过了,连石头都翻过来查看了,可偏偏就没有。而且这一片也没有什么太深的杂草。根本不可能失踪的,难道这银子钻到地下去了吗?
眼见麦穗儿被滚地龙恶毒的骂,好像是她弄丢了银子似的。黄花忽然低声对麦穗儿说了两句什么,麦穗儿一听,顿时大喜。抬头一眼望去,果然看见台阶不远处有一坨牛粪耷拉在那。
她三步并作两步便冲到那堆牛粪前,蹲下身,径直把手伸进去掏了掏。从那一大堆稀牛粪中掏出了一锭银子,用手擦了擦,银光闪闪的。果然就是掉的那锭银子。
却原来这锭银子弹了两下,直接弹起来掉进了那一大堆牛粪中,而牛粪又比较稀,便把入口给封住了,看不见银锭。同时滚地龙等人只顾道草从石板下面去寻找,谁也没留意那坨牛粪。
反倒是黄花眼尖,看见了那银子好像是滚到牛粪那边去,便猜到可能掉进牛粪。若不是滚地龙辱骂麦穗儿,而麦穗儿又对黄花挺好,她是不会说出那锭银子的下落的。活该他们倒霉,等到明天后天有谁来捡牛粪,兴许捡回去烧便发现那锭银子。
眼见找回了银锭,滚地龙这才舒了口气。将那银锭拿过来,掏出一张手帕把上面的牛粪都擦干了,这才递给了父亲。
父亲瞪眼说道:“你瞧我这手还能拿得下这银锭?”
的确是,曾巩大哥的右手脱臼了,动不了。他的左手帮忙托着右臂,也就没空伸手去接那锭银子,先前的银子放在了旁边一块青石板上的。此刻银子找全了,才拿了一块蓝布把它们包好。
正准备搀扶着父亲回家,忽听的黄花说道:“少爷,你把我卖与了他人,奴家这就走了。以后兴许再也见不到了,奴家好歹与你夫妻一场,也有一个露水缘分。今日要不就一起到商船上喝杯酒,也算作别。奴家给你唱首歌助兴。”
滚地龙一听,眼睛都亮了,说道:“你还会唱歌?”
“不仅会唱,我还会弹琵琶呢!要不要奴家给你弹一曲?”
曾家没钱,这位长房长孙也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去这些风花雪月的场所。每次从下面经过,都眼巴巴的瞧着掉口水。他相信这八两银子他爹也绝对不会拿给他去胡花的。
不过他眼珠一转,便凑上前对他父亲说道:“爹,要不我跟她去般上坐坐?你给我一锭银子。刚才我又凭空赚了两锭,总得给我一点好处吧。放心,我尽可能不花,吃他们的,但我得带点钱。”
曾巩的大哥瞪圆了眼珠子说:“你个兔崽子。我的手都摔成这样,你还不扶老爹去找郎中?自己要去花天酒地,成何体统?你眼中还有没有你爹?”
滚地龙讪笑着说:“不就是手脱臼吗?找个郎中把它重新正骨接上就是了。不是有麦穗儿吗?她力气比我还大,让她扶着。我送送黄花,好歹也跟她做了半日的夫妻。顺便我也去见识见识船舫,看是啥滋味?——爹,我都和活了三十岁了,我还没上过画舫呢,你就可怜可怜儿子吧!”
曾巩的大哥听到这话,心头一软。的确,自己儿子也老大不小了,也从没去过那些地方。虽然自己也没去过,谁让家里穷,守着老婆孩子就已经不错了。哪还有闲钱去干那个勾当?
刚才儿子说的也没错,本来是卖六两银子的,儿子灵机一动,涨到了八两,凭空多赚了二两。也是儿子一份功劳,分他一半,让他去高兴高兴也行。
于是他又低声说道:“可是你媳妇还停在屋里等着发丧呢。”
“正是因为还没有发丧,所以我才要去呀!明天早上发丧我就不方便去了。放心,爹,天亮之前我一定回家。然后马上办丧事。赶明儿你再帮我讨一房媳妇,要像黄花一样屁股大的能生儿子的。”
“本来黄花不错,可是她害死了我娘子,那就留她不得了。爹说的有道理,所以我才同意把她卖掉。可是你也得快点给我再娶一房媳妇。”
他们说话的时候都是走开了的,离那三个商人有一定距离。免得这些话被他听去反悔。
滚地龙的爹痛的一个劲倒吸凉气,不想再跟儿子啰嗦。说道:“我知道,爹比你还着急。行了,快去吧。”
说着,单手从那包银子中取出那锭扎到牛粪的递给滚地龙。
滚地龙撇撇嘴,还想说什么,看见父亲瞪眼瞧着他,又把话咽下去了。反正不就沾了牛粪了,待会洗一洗不就可以了。于是便接了过来揣到袖笼之中。
两人走了回来,曾巩大哥对那买下黄花的高个商人说道:“你先把人带走,钱货两清,明天早上我叫里正到你船上来当场签字画押,把卖身文契交割。不过咱们话说到前头,那只是办手续。现在人归你了,钱归我了,可不能退货,也不能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