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72.回忆起祸福旦夕
“噔噔噔”……
林遇生叩响了一扇门——拘留所的门。
这天他趁季司和齐飞不注意起了个大早,随地捡了一根粗棍子当拐杖,就摸着路走了。
路上,的士车司机时不时瞄一眼,好像对他这双白内障一样的眼睛十分感兴趣,林遇生真想一棍子呼过去。
但下车给钱的时候就没这念头了,他点头哈腰地把上衣口袋翻了个底朝天,只摸出几张青绿色的纸币,司机师傅脸都黑了,以为这位顾客要坐霸王车。
他赶紧去翻裤子口袋,终于搜出一张蓝色纸币,嬉皮笑脸地递了上去。
师傅接过钱,甩头把车开出去老远。
鼻腔里全是尾气味。
·
办好手续后,林遇生推开了接待室的门,易小军正在位子上等他,双手戴着镣铐。隔着一扇打了传声孔的玻璃,他拄着拐杖摸到椅子坐下,不咸不淡地道:“听说你明天就释放了,特地来看看。”
易小军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跟中了毒一样,然而林遇生横竖看不见,还以为他生龙活虎,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怎么样啊,杀人的感觉。”
“……”
“陈子筱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我是不是该感谢你那一刀没有直接要了她的命?”
“……”
“说话啊,待几天拘留所哑巴了?”
易小军干裂的唇动了动,仿佛在念什么一张一合,却没发出任何音节,只能听到喉管细小的呼吸声。
如同哑了一般。
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真哑巴了?”
而后只听“咚咚”一声,易小军伸出手,敲了下左边的玻璃,他下意识侧头去听,又是“咚咚”一声,这回是从右边传来的,只见易小军敲着右边的玻璃,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林遇生一时转向这边,一时转向那边,像个无头苍蝇横冲直撞,登时心烦意乱地拍案而起,“敲你妹啊!”
易小军不敲了,他也听不见了。
靠!瞎子和哑巴该怎么交流?
不过他也不是来听这人说话的,然后脑子一动,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这样,我问你答,肯定回答敲一下,否定回答敲两下,无法回答不敲。”
“咚。”
林遇生十指交叠,翘起二郎腿,一副大爷样,“在你开始害人之前,是不是碰过一次阴兵借道。”
短暂地沉默后,“咚。”
“你和背后主使是不是在那认识的。”
“咚。”
林遇生勾出一个笑,心想猜对了,那人借易小军的手杀人,把死魂悄悄加进阴兵借道的队列,这样就不会被黑白无常发现。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前倾身子,和玻璃靠得近了些,“那人的目的,你清楚吗?”
“咚咚。”
想来也是,下棋的人怎么会把计划告诉棋子。
“身份呢。”
“咚咚。”
“样貌。”
“咚咚。”
“我勒个去,你和人家交涉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咚咚咚咚。”
“别敲别敲,敲得我头疼。”
“……”
林遇生手抚下颌思考了一会,把案件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然后似想起什么,“喂,你声带怎么哑的。”
“……”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是他帮你的‘报酬’,是不是。”
“……咚……”
果然,和洞神那次一样,代价是许愿者身体的一部分,但是这种交易只能在“许愿”的情况下完成,而且对象一定得是“神”才可以。
难道帮他的不是“人”,是神?
林遇生如同发现了一件格外古怪的事,瞳孔骤缩,迫切地道:“为什么你的‘愿望’和‘代价’不对等?五条人命只拿走了声音?!”
要知道洞神只是轻飘飘一个成绩就把许愿者整个灵魂带走了,按易小军这个量,怎么也不止变成哑巴这么简单。
对面没敲玻璃,也没有发出试图说话的声音。
林遇生一个头两个大,“算了,问你也是白搭,按你这尿性,肯定也不知道他在哪吧。”
“咚。”
看吧。
正当他准备提下一个问题时,忽然又传来一道敲击,“咚。”
两声,否定。
林遇生听罢就像碰了电闸门浑身一抖,赶紧上前问,“他在哪!”
“……”只见易小军眸子越睁越大,以一种极其惊悚的表情望着他,仿佛呼吸的空气都在战栗。
林遇生浑然不觉,还在疯狂思索着瞎子如何与哑巴对话,“你说你早不哑晚不哑,偏偏这个时候哑,我运气咋这么背。”
易小军抬起食指,哆哆嗦嗦地指着他,张开了颤抖的唇。
“咔、咔……”
尖锐的声音传进耳膜,林遇生不悦地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先让我想想怎么问你。”
“咔、咔,咿咿……”
“别吵,没看到我正在想问题吗。”
“……”
这时,背后吹来一阵凉嗖嗖的风,林遇生一哆嗦,搓了搓手臂,“这里的冷气开得也太足吧。”
易小军倏地握拳打了下玻璃,发出“砰!”的一声,嘴里好似在说着什么,脑门全是汗。
林遇生以为他是等不及自己提问,索性不理,不急不缓地喃喃自语,“全部都不合理,不论是代价和愿望的比重,还是‘神’主动找到易小军这件事……”
等等,“主动”……
易小军敲打得越来越迫切。
听着那“砰、砰、砰”的声音,他宛如明白过来,猝然回头,一圈黑影映入眼帘,他惊悚地站起了身,“你是谁!”
斗笠人从里面徐徐走出,犹如粉墨登场那般踱步到林遇生跟前,朝他行个了礼,“这真是让人吃惊,您说的那些基本全中。”
“‘基本’?”林遇生脸色一沉,默默拿起了棍子。
这个声音他有印象,但说不上在哪听过。
斗笠人笑意不减,“许愿的人错了。”
“什么意思……”
斗笠人咧出一个笑,唇角一直裂开到耳朵,露出一排白色的尖牙,像个茹毛饮血的怪物,只听他用一种极为磨损的嗓音道,“许愿的人不是他,是在下。”
林遇生挑眉:“……你?”
他掏出怀里的木盒子,周围顿时飘出一股怪味,像是腐肉在大夏天发霉长了毛,又腥又臭,林遇生有些反胃,他慢慢打开,里面装的是一个婴儿模样的黑色雕塑。
那股味道愈发酱香浓郁。
斗笠人把食指咬出血,就着那雕像的头滴了下去,随后望着林遇生,一字一句地道:“我的愿望,是让‘林遇’回来,再次回到这个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