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笑,谁不知老祖宗这是心口不一呢?刚才还任凭朱氏和张家嫂子使劲浑身解数的逗她老人家开心,也只是笑笑了事。
坐在老祖宗另一边的堂妹周氏,这些日子可是住的舒心惶恐,其家人大多陪着儿子周文涛赴任去了,而她身边仅仅陪着两个年长婆子,一开始还担心孤苦无依的没人照顾,儿子临走时倒是笑着安慰说,一切自有灏兄弟周旋,您就放宽心住在府里享福吧。
面前这灵气四溢,使人说不出欢喜的孩子,果真言出必践,不但尽心尽力照顾自己,一切吃穿用度比照老祖宗,在这偌大的园子中,据说此等奢华的供奉,比之他自己亲身母亲都要好上一等,实在是让人心中温暖。
她身侧的赵家太太何尝不是百感交集,刚进京见到姐姐时,真是如被一盆冷水浇了个彻骨心寒,多年未见的亲生姐姐,只是准备拿出五十两银子打自己了事,要不是被路过的小周氏瞧见,赶着告诉了老祖宗,真不知怎么在这世间活下去。
张灏并未感知到两个妇人的感恩心意,对于他来说,凡是身边能照顾到的亲人,自是会倾尽所有的给予方便,金山银山再多也是死物,都是拿来使之生活过得更加富足幸福的工具,仅此而已。
自内心的微笑,周氏慈祥的看着对面少年,衷心的笑道:“老姐姐,呵呵,还有众位姐妹和各位媳妇,这亲孙子一进来,瞧瞧,老太太这么久了,还是笑个不停,透到心里的开心模样,那可是被大家瞧得个真真切切,哪还能瞒不住人。”
“哈哈。”萧家太太赵妈妈跟着大笑,瞅了眼身边的姐姐二太太赵氏,心中对她真是越来越失望,这么多天了,就不曾过来看望自己一次,那二房的几个少爷,倒是没事就过来缠着两个闺女,其实赵妈妈原本是打算把女儿高攀给姐姐家的,不过此时却是彻底改变了心意,宁肯送给灏哥儿当个通房丫头,也不去做你家的夫人,如今可是真正的打探清楚了,这府里唯有灏二爷才是真正的主人,对于身边之人的亲厚处,直叫外人瞠目结舌,感叹不可思议了。
赵妈妈心里有了如意盘算,自是得死死的把握住,其实她何尝不想女儿嫁给大户人家做个正妻,可现实无情,现如今看似衣食无忧,可毕竟是寄人篱下,自家无权无势,身无分文的,女儿的婚事除了嫁给亲人外,外人根本想都别想,连个嫁妆都凑不出的人家?在这豪门遍地的京城,也就是比寒门小户强上几分而已。
这条通往泼天富贵的捷径近在眼前,赵妈妈难免心头火热,不说人家灏二爷的容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优秀,就是两个女儿也对他深有好感,哪怕是嫁给他一个做了小妾,那自家往后的日子,也就再也不必愁了,就算是姐姐也得从此刮目相看,肯定又得换上一副热情嘴脸来面对自己了。
大笑中,赵妈妈故意凑趣道:“真是一个如宝似玉的灏哥儿呀,这一过来,别说是老祖宗开心,就是我这个外人,也感到顷刻间呀,这大厅里都变得满室生辉呢,咂咂,老太太您真是天大的好福气,能有如此出众孝顺的孙子在身边承欢膝下,越看灏哥儿越是喜爱,唉,也是咱家福薄,就怕配不上小哥儿,也不怕大家笑话咱家想着高攀,妾身是真想把两个女儿统统都送给灏哥儿才好呢,呵呵。”
哄堂大笑,人人神色暧昧的朝张灏嬉笑,长房这边的人笑得越开心,二房之人难免只是敷衍般的笑着,即使二太太赵氏和身边几个姨娘心里在不舒服,可也无话可说,这可不是老祖宗偏心,人家外人趁机示好,想当年灏哥儿不被待见的一幕至今还历历在目,却架不住人家自己争气,那堂堂的侯爵可是凭着真本事得来的,和皇帝之间的深厚感情也是自己挣回来的,实在是不服不行啊!
“呵呵,妈妈的好意心领了,妹妹们都是天姿国色,是我配不上她们。”笑着朝赵家太太说话,惹得对方顿时唉声叹气,其她人捂嘴哄笑,张灏回头笑道:“奶奶,我可不去陪她们,就在这里陪着您了,刚才是处理了几件琐事,这才耽误些工夫,可不是故意拖着不过来的。”
“哼,就你嘴甜。”老祖宗当下用力的把孙儿搂在怀中,笑容满面的和其她人逗趣,更是趁机和萧家太太暗自心照不宣的交谈,彼此既然有志一同,当然得好生商量商量了。
至于纳了人家哪个女儿给孙子做妾,老祖宗倒是胃口奇大,竟是想着一股脑的都要了,赵妈妈可是心中又惊又喜,却也不禁有些愁,真要把两个姑娘一同送人,她倒是有几分不甘心了。
这有老祖宗在场,张灏自然是坐在奶奶和母亲之间,还是一如既往,见到孙子并没有跑出去,去找什么姐姐妹妹玩耍,可把个老人家乐坏了,一把搂着他就不撒手,瞧得王氏坐在一旁摇头失笑,叹气道:“老祖宗,这孩子如今都大了,可您还是把他当个小孩子般看待,都要宠的他越的无法无天,没人能管得了了呀!”
身前一直站着伺候的朱氏朱元香,若有所思的笑着冷眼旁观,此时神色诡异的瞅了张灏一眼,立时故意不满的作怪,横眉怒对的指着坐着灏二爷,冷笑道:
“老祖宗真是偏心眼,放着眼前一直哄您开心的孙媳妇不管不顾的,灏哥儿一来就搂到怀里亲热,真是的,合着我肚里的就不是您重孙子一样,哼!”
“还是太太们和姨娘怜惜奴家可怜,时不时的过院子里探望,真是令我感动的直抹眼泪,唉,今天就是在难受,也得跑出来伺候大家,呵呵。”
“臭弟弟赶紧起来扶着嫂子,没个眼力件的粗心爷们,全家人都宠着你,我可不当你一回事。哎呦,两位娘家太太还请莫怪,也是我最近身子总是乏味难受,没能打起精神过去请安问好,这难免怠慢亲戚,真是该打。”
这一通如冲天炮仗似地连珠话,竟然说的面面俱到,没有冷落任何一个,听的其她人见怪不怪,两个妇人目瞪口呆,深为叹服不已。
朱元香更是伸出有些肿的玉手,轻轻在珠圆玉润的粉脸上拍了几下,娇笑道:“要是屋里短缺了什么东西,娘家太太可千万不要客气,只管吩咐丫鬟去寻我,灏兄弟一个大老爷们,肯定有粗心大意的时候,可比不得闺女贴心呀,您二位说是不是这个理?哈哈。”
其她人纷纷凑趣的大笑,不少人心中叹气,真是好人都被她做了,好一个杀伐果决,心思玲珑的大奶奶,这是看出人家的儿子女儿都被二爷看重,上杆子的巴结奉承了呀!
老祖宗气的笑骂道:“头前就让你坐在我身边,你非说作为媳妇就得站着伺候长辈,可不敢坏了什么规矩,此时倒好,竟然敢倒打一耙,还埋怨起我这个老太太来了,真是该打。”
朱元香昂然娇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苦笑的张灏,哼声道:“那是小弟未过来,哼,我这个嫂子就是见不得他受宠,少不得我坐在太太身边扮可怜,哼,谁稀罕被老祖宗搂着似地。”
指着凤目滴溜转个不停,一脸怪模怪样的朱元香,老祖宗表面气的越厉害,心里可是更加的疼爱这个最会说话的孙媳妇,而王氏随着长女外嫁,此时也是把个成天到屋里请安陪话,知冷知热的朱元香当成了半个闺女,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对面神色不悦的赵氏,她也不在乎对方的心情,这些年,王氏在府上的地位更是高高在上,只是她身体不好,儿子张灏从不让母亲操心,这几年心情舒畅,每天生活极有规律,容貌身子保养的大好,早不是几年前的憔悴虚弱了。
当下王氏亲热的把朱元香搂在身边坐下,笑道:“你这孩子,这家里谁不知道,老祖宗最是疼你,灏儿比起你这个嫂子,可是差得远呢,不过是个小没良心的爷们罢了。”
张灏顿时哭笑不得,马上故意撞起天大的委屈,苦笑道:“不就是来晚了会儿吗?看看你们三个长辈,就知道数落我的不是,这不是眼看着就要到清明节了,想着给姐妹们的院子里添些玩耍的器具,还有提前做些准备,选个风景绝佳的地方,到时全家一起去郊外踏青,好生的游玩几天。”
这张家的祖坟不是在河北祥福,就是远在北平,唯有老太爷的棺木是供奉在皇家祖庙之中,每年冬天,都会随着皇帝一起去祭拜一番,而清明节,则只是随大流的当成了游玩节日,张灏刚才还真是安排了此事,倒也不算是临时拿来搪塞的借口。
这话一说,不但是老祖宗和王氏恍然大悟的惊喜而笑,就是其她人也是纷纷开心的议论纷纷,这难得出门游玩的机会,那可是不多见的,比起平民百姓,这些豪门家的女人,出门的机会可谓是少的可怜了,自是人人不想错过。
不过一提起清明节,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伤,失去丈夫的寡妇,立时有些触景伤情,在一比对人家国公府一家子的团圆富贵,在看看自身的际遇,真是不知如何形容此时的难过心情了。
一眼看见周氏和萧家太太一脸的落寞愁苦,老祖宗和王氏赶紧好言相劝,朱元香和张家嫂子更是上前说话逗趣,张灏也不时的安慰几句,不大会工夫,两个妇人心中感激,赶紧强作笑颜,跟着大家笑着说话。
堂下戏子们继续唱戏,厅中丫鬟们在张家嫂子的指派下,此时开始支起一张张四方楠木桌椅,上面摆上水晶象棋,白玉马吊,翡翠麻将,玛瑙牌九等玩意。
王氏知道两个妇人手头没钱,赶紧回头低声吩咐道:“给老祖宗和两位娘家太太一人取来百贯制钱来,快去。”
身后的大丫鬟惜云急忙应承,转身朝楼下而去,而老祖宗早已兴高采烈的吩咐大家入座,紫莺等丫鬟上前,扶着各位贵妇走至桌前坐下。
此时小周氏悄然出现在张灏身边,低声道:“外头有个四姑娘院子里的丫鬟哭着求见,还有大小姐命人请您赶紧过去,好像大小姐在夫家受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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