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身奢侈之极,全身花花绿绿的年轻将军们,只是一身盔甲有些相像,手下也只有一群豪奴而已。
不过这些少年精神头却不大好,一个个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身边跟着一群一群的丫鬟下人,不停的端茶送水,扇风捶背。
还好,在这圣驾所在的军营中,没人敢任意坐着,即使自身被下人殷勤服侍,还是老老实实的目不斜视,不敢呼朋唤友,如同郊外春游般闲散随意。
同理可证,已经看出自己此时是什么德行的张灏,马上挥手,让跟前的家人们都退到营门外等候,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人群当中,即使兄长朱勇叫他站在头前,也只是摇头拒绝。
双腿笔直站好,张灏尽量使身体稳稳的站在草地上,对于周围探寻的目光,根本视而不见。
如今已是初夏,这大清早的气温甚是湿闷,里三层外三层的衣着打扮,自然很不舒服,不一会儿,这汗就从皮肤中渗出。
一直站了小半个时辰,咬牙坚持的张灏,不禁庆幸这些天一直坚持锻炼,要不然,早就受不了的晕过去了。
“圣上有命,宣所有勋贵子弟进入大帐外等候,其他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违者斩!”
随着一位大汉将军中气十足的叫喊,顿时人群中一阵骚动,那一个个精神萎靡的豪门少年,马上来了精神,站在那里任由下人们,帮自己整理装束,然后随着人流,快步朝前走去。
略微数了下,张灏不由得暗暗吃惊,大约一百多的豪门子弟,绝对都是伯爵以上的家世,其中任何一位,都是家中长子,嫡子的身份,恐怕是整个京城中的豪门世家,其后辈都云集于此。
跟在几位同样全副武装的少年身后,张灏小小的个子相当不打眼,恐怕这里面,就数他的年纪最小,这些勋贵子弟大多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其实今日皇帝召集他们前来,并没有专门派人通知,反而是打听到风声的豪门世家,抢着命子孙连夜赶来,这能在皇帝面前露脸的大好事,肯定人人不会放弃,争抢着还来不及呢。
连续通过几道辕门,张灏身上的兵器提前就被家人取走,但那些大汉将军,还是很仔细的一道道关卡堵着,一个个的搜身,丝毫不敢大意。
原本张灏还异常紧张,但此刻却越来越平静,随着人流走到皇帝营帐前的空地上,即使周围站满了虎视眈眈的虎贲之士,他反而心情很是放松,不时好奇的打量附近环境,反而刚才还神色悠闲的豪门子弟,此刻却一个个面色肃穆,紧张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一站就仿佛没有尽头一般,随着天气越闷热,即使这些少年全都是功臣武将之后,也渐渐的有些支持不住,甚至有那身体弱的,已经开始摇摇晃晃,几次险些跌倒。
整整一个多时辰,除了营帐中来来回回有人进出外,外面所有人全都站着,相比较那些大汉将军纹丝不动,沉稳如山般的站姿,空地中心的少年们,则实在是有些不堪,脸色难看不说,一身大汗淋漓,仿佛被雨淋了一样。
别说是穿着一身重量不轻的甲胄,就是轻装上阵,这大热天的,恐怕也是一件苦差事,唯有人人咬牙坚持,玩命似的煎熬。
将近上千人的大场面,确实看的人赏心悦目,不约而同,所有人早就咬牙切齿的盯着一个方向,早在刚刚进来的时候,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家伙,就已经让人愤愤不已,要不是念在他个子矮,看上去年纪不大,恐怕早就有人上来,大声斥责了。
悠闲的坐在人群之前,张灏笑嘻嘻的盯着大家伙看,还时不时的做个鬼脸,脑袋上的头盔,早就仍在一边,气的一众少年呼呼的喘着粗气,恨不得上前痛打他一顿,好生出出这口胸中的闷气。
这么长的等待时间,早就有少年想学着他坐下,只是这少年人最要面子,彼此年纪又大致相当,谁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圣上的眼皮底下,学那个不要脸的小孩,恁得丢了自家长辈脸面。
轻松坐着的张灏,自是不敢麻痹大意,这眼角时刻瞅着大帐之处,好不容易,一个身穿黄衣的中年人,从营帐中徐徐走出,后背双手,目无表情。
赶紧把仍在身边的头盔套在脑袋上,张灏迅站起,只气的后面一众少年牙根都痒,只是当着圣上他老人家的面,根本不敢稍有妄动,眼睁睁的瞅着皇帝龙行虎步,倒也顾不上其他,赶紧把背部挺得更直,目光热切无比,忠心耿耿的肃穆站立。
随着一身龙袍,身材高大的永乐皇帝朱棣,慢慢走至人群前方,仿佛久经训练过一般,呼啦一下,所有人全都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道:“参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拼着吃奶的力气喊完,不敢抬头直视龙颜的勋贵子弟们,正等着圣上说一声平身,可是,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纷纷心中奇怪,人群后面的一些少年,小心的抬头,朝着前方看去。
好悬没背过气去,只见一大片跪倒的人群之前,只有两个人昂然而立,其中一个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只是另一个,就是那刚才杀千刀的混蛋,那个一直大家站着,他坐着的小家伙,如今倒好,大家跪着,他到站着。
这到底是谁家的傻子啊!如此胆大妄为,不约而同,众少年心中升起幸灾乐祸的心思,就等着圣上大怒,一声令下,把这个可气的小孩给推出去,起码也得重打几十军棍,要了你这条小命再说,弄不好还得连累家里跟着吃挂落。
“你为何见朕不跪。”
淡淡而威严之极的语气,从皇帝朱棣口中慢慢说出,一直昂然看着他神色的张灏,心中一紧,只感觉这一句话,就包含着一言九鼎的无上权威,从朱棣那酷似汉王朱高熙的长相看,倒也英气勃,面相不俗,只是多少有些普通寻常,不过也难怪,他老子朱元璋,据说就容貌奇特,好像丑陋粗豪得很。
“此地虽是游猎之地,但大军驻扎在城外,又是圣驾所在,我等又一身戎装,就如同那将士出征,这将在外,即使面见圣上,也可随身携带刀剑,面圣不跪。”
“那你刚才为何其他人站着,你却坐着?”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保留力气,时刻抓紧时间休息,皇上既然未吩咐我等站着迎驾,那坐在地上有何不可,万一敌军来袭,没了体力,又如何护架杀敌。”
侃侃而谈,附近所有人都已经听得呆了,没想到这个胆大之极的孩子,竟然有如此胆量,敢在圣上面前诡辩,正跪在少年中最前方的邱义,早已忍耐不住的叫道:“哗众取宠,陛下,这孩子分明是目无圣上,巧言令色,这是在欺君啊!”
皇帝朱棣饶有兴趣的没有说话,只是眼色却冷了几分,盯着张灏一眨不眨。
“哼,陛下乃是征战沙场,所向无敌的统帅,这一生经历了大大小小上百场恶战,对于军旅之事了如指掌,又是胸襟宽广的一国之君,自能分辨一切,明察秋毫。”
朱棣一时有些失笑,眼光顿时柔和下来,笑吟吟的看着张灏宁死不屈的德行,突然说道:“不用你这孩子激将于朕,朕问你,张玉是你何人?”
这下张灏真有些措手不及,其实他哪里是在哗众取宠,只是不习惯给人磕头而已,另外确实另有深意,想借此引起皇帝的注意,好由此引起朱棣的兴趣,有机会的话,唤来过去谈话。
但是这目光如炬的判断,却让他惊疑不定,只有下意识的大喊道:“本将名叫张灏,不敢提及祖父名讳,请圣上见谅。”
“本将?哈哈。”皇帝朱棣仰天大笑,笑声有说不出的欢愉,看得张灏心中暗暗诋毁,反正如今你春风得意,大权在握,所有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自是心情极度愉悦,估计是不会为难于我了。
朱棣笑了一阵,衣袖一挥,冷哼道:“平身吧。”
“谢陛下。”呼啦一下,所有少年全都站起,一个个跪了这么久,自然全都腰酸背痛,只是不敢动弹分毫,只有强忍着身体不适,表面上却精神抖擞,好似久练操场的精兵强将。
似乎今日皇帝的兴致不错,也没有理会张灏,只是背着手来回走了一圈,朗声道:“今日招你们前来,原本想查看下各自的武艺,是否有了些长进,只是如今大军刚刚出边,朕心中牵挂,也没了骑马游猎的兴致,朕就借此考校下大家,毕竟都是功勋武将的后代,对于兵事都是家学渊源,朕问你等,今次大将军邱福统帅十万大军,能否顺利击溃前朝余孽,大胜班师回朝!”
“启禀陛下,小臣父亲一生戎马生涯,英勇善战,身边还有武城侯王聪、同安侯火真为左、右副将,靖安侯王忠、安平侯李远为左、右参将,不但都是战功赫赫的名将,就是那十万精锐军士,都是百战无敌的勇士,此去北方,定能一举击败前朝余孽,大涨吾皇声威,扬我大明军威于天下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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