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云玩味的视线让卢章颇有些窘迫，一时间竟不敢与冯云对视。
“你是百屠一派的人？”
冯云的话让帐内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冷峻起来，就连吴老五和刘老六热切的目光也顿时一滞。
“不敢瞒恩公……是。”卢章踌躇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蒙那位王牧长老看得起，我也被选去参加了七星会，就是专门针对亲近宗门修士的一个集会。集会上，那位王牧长老给了我们一张名单，让我们各自挑选合适对手，然后在擂台上找他们的麻烦。恩公的朋友就是……这样、咳咳。”
说到最后卢章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一旁传来的灼热目光，低埋着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冯云朝着老五、老六挥了挥手：“好了，冤有头债有主，打伤老三的又不是他。”
“哼。”听了冯云的劝说，吴老五依旧没什么好脸色给卢章，在他看来能被拉进那什么七星会，这卢章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
见状，冯云也不以为意，转头继续看向卢章：“这么说来，你对那位王牧长老很熟悉？”
冯云没去关心张鹄和章惟先，反而忽然问起了王牧长老，这让卢章有些意外，但他还是老实答道：“谈不上熟悉吧。王牧长老乃是四星长老，师尊更是地位只在盟主之下的七星长老，哪会和我这么个小修有什么交际，不过这位王牧长老待人随和，在皓星盟内很受大家拥戴，所以关于他的传闻还是比较多的。”
“比如说？”冯云面色不变的笑着问道。
卢章沉吟了片刻缓缓回道：“……比如说重情重义，在去中洲森林讨伐凶兽时，王牧长老只身断后为大家争取时间，哪怕是只剩一口气的同伴也冒着危险将人带了回来。对于以前的朋友更是仗义，听说王牧长老有位旧友在归一境止步了多年，最后还是王牧长老请出他的师尊为其指点迷津才得以破障。不止这些……”
谈起这些传闻，卢章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羡慕来，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这辈子恐怕是难以得道了，但能作“鸡犬”未尝不是福分。
于是他缓缓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冯云，在来之前他可是专门打听过伍修能等人，所以当他发现除伍修能外的其他几人境界与自己相差不远时，一种莫名的期盼顿时浮现于心。既然这些人可以，那自己为何不行？所以报恩之说不假，但趁此搏条出路的想法也不是没有。
不过冯云此刻却已移开了目光，他摩挲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既然找不到这人的破绽，那就只能试试‘旁敲侧击’了。”王牧的信息和传闻虽然能推测出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一面表现地义薄云天，另一面却蛊惑着他人行不齿之事，然而仅凭这些并不能说王牧这人有问题，哪怕是伪君子，这王牧也是个合理的“伪君子”！
只不过当日的“惊鸿一瞥”却如一根刺般扎在了冯云心中，让他感觉王牧那“合理”的表皮下似乎还另外隐藏着什么，他修行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事这人不能忽略！
须臾之后冯云抬起头来：“多谢你今日来告诉我们这些。关于那张鹄和章惟先，你也知道如今天鹿山人多眼杂，不是个寻仇的好时机。所以我想请你继续盯着这两人，如果他们要离开天鹿山了，你再来通知我们。还有就是那七星会有了新动向的话，我也希望你能给我们透个风。这两件事你若愿意，之后我会另外请人和你联络，也免得你被发现。”
似乎是为了让卢章听清楚他的请求，冯云故意将话说得很慢，直到说完才忽然恢复了正常的语速：“当然，也不能让你平白冒险不是。老五，去取一瓶聚气丹来送与卢道友！”
“哦，我身上就有。”闻言，吴老五立刻答道，一拍腰间一瓶丹药就已落入掌中。
听到冯云最后的话，又看着吴老五递来的丹药，卢章顿时心潮澎湃，眼中的喜意几乎难以掩藏，但即便这样他还是摆着手朝冯云回道：“恩公不必如此！卢某此来只为还恩公的救命之恩，这丹药……”
冯云将卢章所有的神色都收入了眼中，见其拒绝连忙笑道：“这一码归一码，而且只是一瓶聚灵丹而已，卢道友便收下吧。”
“就是，一瓶聚气丹算什么！若你真能帮我们把张鹄那厮拿下，我那份聚灵丹都一并送你！”吴老五不仅说的豪迈，同时也抓过卢章的手臂将手中丹药一把拍在了他的手上。
“聚灵丹！”听到这名字，饶是卢章已经有所准备也忍不住一阵心摇，他卡在归一境小成已经很多年了，如果有了能帮助七魄归一的聚灵丹，说不定……
卢章吃力地咽了口唾沫，随即深吸一口气握住了手中丹药：“既然如此，卢章就却之不恭了。恩公的吩咐，卢章一定谨记，不敢教恩公失望！”他撑起一副认真的表情，但目中的灼热却瞒不过冯云的双眼。
“哈，尽力而为就好，用不着勉强。”见状，冯云笑着劝慰道。
待卢章走后，吴老五才悄声朝冯云说道：“大哥信不过此人？”冯云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如果冯云真信得过那卢章，又怎么会让他故意配合，演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冯云笑容微敛回道：“我与此人结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小心些总不是什么坏事。”
卢章的话他是不会尽信的，救命之恩是真，一面之缘也是真，对方如今为王牧做事，而那王牧也似乎同样认出了他的身份，谁知道“报恩”的背后是否还有其他的目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反正给与卢章的好处是实打实的，他也不存在亏心这么一说。
回到自己的帐内，冯云就看见了正在挠脑袋的毕宁。
“大哥你回来啦？”毕宁笑容有些忐忑，仿佛是正面临老师考较的学生。
冯云微微颔首：“看完了？”
“……嗯。”几页纸而已，这么长时间足够他看上好几遍了，“莫非大哥想问的是我对这两人的看法？”纸上记载的是百屠师徒的过往资料，虽说这两人有些特殊，但和他、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所以他思索之后只能得出这一个答案。
冯云不置可否，反而将先前从卢章那里听来的事给毕宁讲了一遍，随后才又问道：“所以现在你的看法是？”
毕宁沉默了一阵，在心中慢慢将消息捋了一遍，随即说出了自己的回答。答案无甚特殊，对于王牧也给出了和冯云差不多的评价，这是一个沽名钓誉之人。
闻言，冯云点了点头，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想听的，于是他又开口说道：“如果我说这王牧不止是个简单的‘伪君子’，他还隐藏着其他秘密，你觉得如何？”
毕宁不愧是几兄弟里头脑转得最快的，没一会儿就明白了冯云的真正目的，于是瞪大了眼睛看向冯云：“……所以大哥是想挖出王牧的这个秘密？”
冯云笑着应道：“不错。我有九成把握肯定这王牧有问题，但我却看不出他的破绽，所以只好让你也来帮我参谋参谋。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嘛。”
被冯云看重，毕宁心里不免有些激动，旋即按下心情沉声答道：“原来如此，还容我再想想。”说罢，他便拿过了桌案上的纸张重新翻阅起来。
冯云自是没有阻止，一边等待着毕宁的“收获”，一边取来纸笔写起了信。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看着毕宁已经开始抓耳挠腮，冯云终是忍不住打断道：“想不到就算了，这种事急也急不出来。”
闻言，毕宁不禁露出了一抹犹豫，但片刻之后他还是强打着精神开口说道：“……大哥，有个地方我觉得、可能有些问题。”
“哦？哪里？”毕宁的语气有些不自信，但冯云还是双目微张地奇道。
“这里。”毕宁将手中纸张递给冯云，同时在纸上指出了一块。
“偶尔去散修集市里换取丹药？这有什么问题？”冯云看着毕宁指出的地方不解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于是毕宁赶紧解释道：“如果他是一般的散修，那换取丹药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他的师父是造化境大修啊。再退一步，就算百屠老人真的拿不出供弟子修行的丹药，他又会让自己的弟子去服用丹药修行吗？大哥你不也劝我们少服丹药吗，我们尚且如此，王牧作为造化境大修的弟子应该也不会不明白吧？
“而且按这纸上说，王牧的年龄比老大还大个那么几岁，元婴巅峰在散修里确实是厉害人物了，但真要和大哥你还有其他大修弟子的天骄比……”
造化境大修的唯一亲传弟子，元婴境巅峰？靠丹药修行？毕宁的话顿时让冯云陷入了沉默，这些问题其实有些牵强，但也确实在合理之中显现出了些许的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