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懂什么,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哪能张扬?”
她悄悄安排医女来,就是不想张扬。
不可张扬,不能置若罔闻,皇后如此费心费力,自然是另有打算的。
如意顿了一下,随后便低声提议道:“娘娘要是实在是想知道叶良媛有没有遇喜,也可请太医来看啊。”
皇后扫了一眼过去,目光冷冷,如意急忙告罪,不再开口了。
一来,她私下安排医女,最要紧的是查出叶氏没有无身孕,未免以后出点什么意外会措手不及,现在先看了,她心里好有个底;二来,就算叶氏没有怀,那医女经验颇丰,也可为其调理身子,日后也好生养。
说实话,自太子如此果断决绝地拒了皇后所安排的婚事后,皇后一时情绪失落,同时也死了替太子选正妃这条心。
皇后苦笑了一声,道:“太子如此喜欢叶氏,都不顾体统了,旁人哪那么容易能入眼?”
“本宫选不出合太子心意的人,只能花点心思在太子自己选的人身上,”皇后说着,笑得更加无奈了,“可惜,太子心里对本宫还有芥蒂……本宫也是没想到,太子把叶良媛看得这样紧。”
那个医女被太子扣下,到现在也没点消息传出来,她费了那么大劲,最后什么结果都问不到。
这话就直接说到了皇后的心酸处。说起来也十分无奈,她都不知道现在自己跟太子算不算是拧成一股绳了?
皇后摇头,道:“太子与本宫生分见外,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的事,本宫太心急,是错了主意。”
往年这种时候,太子闭门不出,往往都是四皇子代行,今年太子去了,总算是回到正轨,蓉贵妃的气焰自然不能嚣张了。
皇后语气有些嘲讽地说道:“蓉贵妃怎么可能肯歇了心思?四皇子野心勃勃,跟她是一路性子的人,一个个都想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来。”
他无法,只好恭敬客气地将这位难搞的主子送到太庙。
太子去了太庙,皇后那边很快就知道了。如意道:“娘娘,今儿早太子去太庙敬香了。”
萧知珩一夜无眠,面色看上去不怎么样,但显然心情不错。
如意便道:“只要娘娘和太子拧成一股绳,那便什么都不必担心。”
如意忙宽慰主子,道:“再怎么说,娘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殿下好,殿下自然不会真的跟娘娘生气。说起来,殿下娶三姑娘,怎么都比别人好啊。”
她看陛下的意思,很有可能是让太子解决和亲之事,那另外一个意思就是陛下要把北漠公主指给太子。
太子妃是自己知根知底的人,怎么也比其他乱七八糟的人好。
皇后说到这里就又开始头疼了,陛下有意给太子指婚,因和亲之故,北漠有所求,朝廷推脱不得。
皇后原本还在宫宴上的事头疼,听到如意说后,面上才露出了笑容。皇后的眼里也多了一点精神,叹道:“应该的,本该如此。”
如意也急忙接话,道:“是啊。太子如今身子渐好了,那些痴心妄想的人该歇心思了。”
因为她知道不论自己替太子怎么挑怎么选,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根本不必白费力气。
皇后脑子一清醒,很快就把这件事想明白了,与其把心思在这上面,她还不如关心眼下的。眼下太子身边就一个良媛,后院简单,不易出事。
反过来想,如今太子府放着这一个知根知底的良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皇后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所以一进宫的时候,她才会对叶葶的态度转变了很多。
然而皇后即便是想得再多,也没有用,因为太子忽然插手,最后她的计划还是落空了。
皇后心事重重,郁郁不欢。
而叶葶这边画风却是截然不同,满面春风,半点愁苦都没有。她刚凭一身正气用最粗暴的方式把太子殿下搞定了,晕头转向得找不到北。
萧知珩离开后,叶葶坐在长椅上一直就没挪动过,在想夜里的事。
那些画面在她脑海中一幕一幕地过。
明明知道那不是梦,但她感觉还有点不大真实。
她这算是跟太子殿下两情相悦了吧?毕竟他都回应了——
叶葶轻轻地抿着唇,低头在笑。
旁边的小宫女看着这位举动奇怪的主子有点无措,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问道:“良媛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小宫女半信半疑,她是来传膳的,把饭菜送上来,见良媛吃得不少,她就没有再多嘴问了。
只是她看着,心想,这位独得太子殿下宠爱的良媛果然是不同凡响。
明明昨夜折腾得……弄出那么大动静,结果第二天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这哪里是什么娇柔的弱女子?这分明是勇猛的活妖精!
叶葶感觉到小宫女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她愣了一下,“怎么了?”
“没有,”小宫女又脸红了,她忙上前盛汤,道:“良媛多吃一点,像您这样的……要多补补身子才行。”
叶葶在小宫女炽热的目光下,有一下没一下的,吃得有些不知味。
…
萧知珩快到太庙的时候,路上就碰到了四皇子。两人在这时候碰了面,气氛难免阴沉。
四皇子心黑嘴也毒,他一开口,不是冷嘲就是热讽,眼下也不例外。
萧知珂冷眼看着,嘴边勾着冷讽的笑,道:“老远就听到咳嗽声,还以为哪个奴才一大早来找晦气,不想竟是太子。太子气色不好,却还能起来敬香,如此勤勉,难怪祖宗保佑。”
这话可是说得一点都不客气了,可见四皇子怨气多深。
钱公公暗自心惊,这两位殿下该不会是要在太庙前失体面起争执吧?那可不得了。
他刚想劝,但是还没开口,一旁的萧知珩就开口了。
萧知珩淡淡道:“是吗?那孤替你的份也上了,让祖宗顺便也保佑一下你。”
钱公公哑然。
他揣着手退到一旁。
“你……”萧知珂面色难看,旋即他又冷笑一声,道:“臣弟好得很。太子这一身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复发了,还是多给自己求求吧。”
萧知珩似乎并没有生气,笑容清淡而优雅,点头道:“有心了。”
看他一副听不懂讽刺还从容不迫地接受关心的姿态,萧知珂的表情就像是吞了好几只苍蝇一样,感觉十分恶心。
萧知珂行事作风阴险恶劣,但到底还是知道分寸的,自然也知道这地方不对,不能失了体面。
“太子客气,”他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一句话,对身边的随从说,“走。”
萧知珩到太庙敬香,太子亲行祭祀,这一趟就轻松不了了。
负责此事的礼部官员是个极有眼色的能人,担心病恹恹的太子经不住折腾中途倒下,陛下降罪,就省去了许多祭祀的步骤。
原本冗长的繁文缛节变得简单了许多,为了照顾太子这个矜贵又脆弱的祖宗,把繁重的跪拜大礼砍了一大半。
太庙里放着历代帝王以及皇族先辈的牌位,端肃庄重,气势威严。
安置在大殿中央的香烛明亮如昼,烟雾袅袅,缕缕白烟顺着木柱蜿蜒而上。皇族的祠堂,肃穆又华贵。
能在这个地方留下牌位,受皇室后人供奉祭拜的人,也可谓是生前风光,死后也体面的贵人了。
萧知珩隔着烟雾,静静地看着座上的牌位,神色漠然。
他行礼敬香后,时不时轻咳两声,也没说什么话,安静地跪在蒲团上。等烧完了祭文后,他便起了身。
原本身旁随伺的内监以为太子撑到现在是疲惫不堪熬不住了,要回去,他正打算转身开门。
然而下一刻,他却是看到了沉默不语的太子殿下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了两步,伸手,竟是离经叛道地直接去取牌位——
内监见状,顿时吓得面色大变,惊声道:“殿殿下,这可使不得啊!擅动灵位乃大不敬,这……”
萧知珩微微蹙眉,他那白皙的脸庞上神色清冷,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沉寂,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那个大惊失色的内监。
内监在这太庙待久,循规蹈矩惯了,大抵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额上直冒冷汗。他猝然跪下,面色惶然,“殿下,这可使不得啊。”
萧知珩却是轻笑了一声,温声道:“紧张什么?孤不过是想看清楚一点。”
内监忙应声。
萧知珩静默地看着,没再动了,似乎是放弃了。然而没多久,外面就有人走动的声音,那个内监就被唤出去了。
殿中除了萧知珩,空无一人。他静静地站在坛前,看了两眼,伸了手,径自将右侧一个牌位取下了。
他将牌位取下,转身往里走,慢慢地走到一处角落,将其轻放在矮几上。
萧知珩看着眼前这座刻着金字的牌位,沉默不许,这正是元后的。
“儿臣不孝,一直没来看母后。”萧知珩的语气淡淡的,有点像是随随便便地来话家常的。
他笑了一下,轻声道:“儿臣原想着,用不了多久会亲自去看您。”
“或许要食言了。”
萧知珩停顿了一下,胸口那此起彼伏的暗涌让他的呼吸也变得有些压抑。
这话可真不好说,他心想着,就兀自笑了笑。
“其实一开始儿臣是想烧了这里算了,总不能那么便宜死了,不是么。”
……
“但现在,”他眸眼微微垂下,道:“儿臣想跟一个人白头到老。”
“您觉得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娇花有叶子啦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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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钱公公则是一脸的抑郁,他心里有事,但想套话,也总套不到点子上,挫败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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