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对外,自然是铁板一块,但是妖族内部,从来都不是一块的。
最简单的,牛吃草,虎吃肉,两个种族本就是敌人,尽管已经有了灵智,成为了妖,但是牛王和虎王从来都不对付,若不是现在妖族势弱,每次见面都得打出狗脑子来。
至于为何是狗脑子,那你别管……
孔雀和大鹏都是飞禽,而且因为血缘关系,天然便是一家,不管对内还是对外。
拥有神兽血脉的,又算是一派,天然看不起那些没有神兽血脉的大妖。
但是呢,似白泽这等祥瑞之兽,更喜欢和牛王这样的大妖呆在一起,而梼杌这种凶兽,则更喜欢虎王这种凶性更强的大妖。
派别小团体这种东西,不是人族特有,只要诞生了灵智,自然就会存在。
更不用说,十万大山这个妖族祖地之内,有很多秘密都在梼杌这几个老不死手中掌握。
只是,白泽却没想到,这一次妖族出山,作为妖族的智囊,这些人居然还有一些事瞒着自己!
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蓝县,郑福威收敛了郑天山以及镖局一干弟子的尸骨,脸色冷漠地进入了城隍庙,他想知道城隍的状态!
但是在看到城隍神像的瞬间,郑福威的脸色变了。
因为城隍庙里的城隍神像已经崩塌了!
神像,或许在很多人看来那是泥塑木雕,但是,神像可是一位神灵在凡间的象征!
所谓的香火,便是要通过神像来传递给神明的,那所谓的神域,都是建立在神像基础之上的!
而神像倒塌只会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这位鬼神已经陨落了。
郑福威闭上眼睛,身周有微光浮现,旋即一步踏出,再次出现时周围已然不是现实天地,而是隶属于鬼神的阴司神域!
进入了神域,没有感应到任何神职的存在,郑福威总算可以确定,蓝县城隍叶宗明已经陨落了。
一地城隍陨落,这神域并不会消失,相应的,在那后面的三门也不会消失。
城隍,乃是阴阳调和之官,没了城隍,本地的规则依旧在运转,只是,当出现了那等破坏规则的存在,比如厉鬼,比如野神妖物,便没有人会去清理了。
妖族居然敢杀掉一地城隍?他们杀了城隍有什么用,妖族又没办法成为人族的城隍!
而且最重要的是,叶宗明死,居然没有天谴降临?
…………
长安,天策府中。
“副统领,蓝县已经成为了空城,全城上下都被妖族吃光了,根据福威镖局郑总镖头的话,蓝县的城隍都已经消失了。”
“什么?”李淳风抬起了头,眼神中露出几分震惊!
对于蓝县被吃光这件事,他是有预料的,妖族寿元远比人族漫长,对于当年的仇恨,他们可是记得比人族要深!
而人族,除了武者之外,普通人寿元也就那几十年,或许最开始的人还记着和妖族的仇恨,慢慢地,一代又一代,也就不那么记得清了。
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教育后代,说那妖族和我们之间有深仇大恨,那后代没有经历过那个惨痛的年代,所以他们虽然记住了,明白了,但是到不了心里。
李淳风自诩为智者,自然有着算计,蓝县已经被放弃了,不管变成什么模样都不出所料,但是城隍居然也消失了,这就不正常了!
从秦时封神开始,到汉,再到如今,城隍不是没有被杀过。
秦时末年妖乱大地,当时很多秦朝封敕的神灵本就是一些秦朝著名的文臣武将,他们是真正要保卫秦朝的,是以这些神灵直接奋起反击!
若不是秦皇失踪,二世又不行,秦朝还不一定会被攻破呢。
不论是山神土地,亦或者是河神水神,陨落者不计其数。
不过也因此,妖族遇到了天谴,这是第一次人们知道,杀死神灵会遇到天谴,而且天谴之下,几乎无有幸存者!
到了汉以后,杀神灵的事就很少了,只是没想到,妖族这一次又动手了。
“而且……”
“而且什么,快点说清楚了!”李淳风不爽道。
“而且郑总镖头还说,蓝县之内,未见任何天谴之痕迹。”
什么?李淳风愣在了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良久,他才打起精神,问道:“周县情况如何?”
“回副统领,周县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有大妖出手,虽然被大统领挡住,但是,他但心还会有更多的大妖,周县需要陆地神仙坐镇!”
“求援信已经送出去没?”
“副统领,已经送出去了,凌云庄庄主武风大人表示安顿好庄里事务便会赶来,纯阳宫掌教辰玄真人,全真教掌教重阳真人皆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有大妖出手,便会拦下!”
闻听此言,李淳风点点头,北唐一向和道门交好,是以虽然少林寺也在北唐境内,但是他并没有送信去少林。
斗争无处不在,佛道之争虽然因为当今天下的稳定没有摆在明面上,但是没人能否定其真的存在!
这就是白泽的计划。
集中力量攻入北唐,然后和其他人族势力做出交换,山内的月神花这种特产,全部可以拿出来,然后说明,妖族只需要北唐的一块地方!
人永远是内斗最严重的,很多人就都会想,反正妖族又不是要我家的地盘,所以……随他去嘛,你北唐自己撑不住,那怨你自己不行。
那种心怀天下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昔年大秦怎么能灭掉诸国一统天下的,秦皇麾下战无不胜的陶俑军队是一个原因,远交近攻之策便是另外的原因。
如果在大秦崛起之前,各国能真的团结一起,那哪还有大秦什么事。
而现在,两位道门掌教能出面拦下两位妖王,已经是北唐面子够大了,“刀狂”武风,就算是不请他他也会来。
至于三丰真人,李淳风认为,这位根本不用请。
他愿意出手,那一定会在适当的时机出现。
他要是不愿意出手,你就算是再怎么样,他也不会下山的。
毕竟现在,就算是再怎么凄惨,妖族也仅仅是攻下了一个县城而已。
接下来,还得看我大唐的家底了……
“准备一下,我要去面圣!”
…………
渡口城,城关之处。
一个白衣秀士手持折扇,静静地站在了龙王庙前,忽然说道:“禹公子,禹王,你究竟是真是假呢,若是假,本王当初的感觉不会错,但若是真,为何你会完全消失在江湖中呢?”
“还有禹家,本王的传承记忆中,这个家族绝对存在,但是,除了你禹公子外,在江湖中又无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你,到底是什么人……”
身侧,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面带担忧道:“父王,您……”
“萱儿,你对父王把你嫁给孔凤一事如何看待?”龙王敖烈问道。
身后的敖萱摇摇头道:“父王是我的父亲,您愿意把我嫁给孔凤,女儿自然会听从您的话,这又需要什么看待呢。”
龙王叹口气道:“你可知道,为父在见到那位禹公子后,曾经动过念头,让你和那位禹公子完婚,说不得,上古禹家便有法子可以解决我龙宫的问题。”
“但是可惜……”
“在知道你冒充那禹公子的妹妹之后,我曾经一度狂喜,那禹家,何等存在,你冒充他家之人,肯定会有禹家人出来制止你,但是可惜,为父一个都没看到……”
敖萱的眼睛瞪的极大:“父王,那段时间你居然……”
龙王的声音变冷道:“你父王乃是龙族龙王,摆渡河之神,我的女儿出去了,你觉得我不会去看着点?”
敖萱大惊,那岂不是说,自己那段时间和苏豪的相处,父王都看在眼里?
那他为什么……
瞬间,敖萱懂了,这是试探,父王对那位禹公子再是客气,但终究不相信,亦或者说,觉得不安!
“是的萱儿,你想的没错,为父就是在试探!”
“你可知道,那禹公子手中的斧头对我龙族威胁有多大吗?只要那斧头在的一天,我龙族遇到了禹家人,变得受其驱使,哪怕让我们自己锯掉双角,揭掉龙鳞,我们也得照办!”
“我不知道龙族先祖们到底是如何下的这个决定,但是很明显,他们根本没有考虑我们这些后代!”
“结果你也看到了,为父既开心,又觉得不舒服,因为那禹家没有露面!”
“禹家没有露面,但是为父现在已经等不及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敖寻何在!”
“微臣在此!”
伴随着一个声音,那位永远黑衣黑袍的傲寻瞬间出现在了龙王身边,脸色恭敬无比。
敖萱呆住了,因为她刚刚分明听到的,父亲唤这鲤鱼精为“敖寻”!
这是他当初越过了龙门之后,父王专门给赐予的敖姓!
现在,父王唤他敖寻,而且他还对父王如此恭敬……
可是,这敖寻不是投靠了十万大山吗?而且因为这件事,十万大山和龙宫有很长时间处于敌对状态!
这,这难道说,敖寻从来没有背叛过龙宫?他进入十万大山是假意投靠?
但是也不应该啊,十万大山是何等地方,妖族祖地,敖寻如果是假意投靠,怎么可能瞒过白泽的眼睛!
要么就是,父王从开始便准备和妖族合作,而敖寻,便是龙族派遣进入妖族的使者,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当下的形式。
所以白泽才会那么自信的进入龙宫提亲,那些所谓的交锋,其实都是演出来的。
而看当时的样子,甚至可以说,只有她和孔凤这两个当事人是被蒙在鼓里……
她还为此弄出了逃婚这种事,现在想想,简直可笑至极。
敖萱脑海之中乱哄哄的,她只感觉面前的父王看起来极其的陌生。
他平日里很是祥和,偶尔会发一些小脾气,比如摆渡河闹洪水,但是他真的是一个好父亲!
可是现在,敖萱发现,自己的父王竟然算计如此之深,那,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敖寻看了看敖萱,同样恭敬地行礼道:“敖寻见过萱公主!”
那动作神情,满是心甘情愿……
“不要想了,乖女儿,敖寻就是我专门派过去的,妖族,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十万大山之中藏着大秘密。”
敖萱被父亲抱在怀里,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问。
“敖寻,你在十万大山这么多年,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身后,敖寻偷偷打量了一下敖萱,眼中闪过一抹坚定道:“陛下放心,敖寻必不会让你失望!”
说完,敖寻一跃进入了摆渡河,顿时,原本已经在慢慢上涨的摆渡河加快了上涨速度,更有一道道似有似无的巨大黑影从那摆渡河伸出慢慢浮现,浑身上下好似有死气在弥漫……
敖萱感受到了那股惊人的死气,面色惊恐道:“父王……”
龙王转过身看了看那渡口城,脸上挂着莫名的笑容道:“谁说我们进了十万大山便一定就是和妖族合作的,龙族传承至今,总也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妖族想占地盘也好,干什么也罢,那是他们的事,而我,只想入海!”
渡口城内,陈云坐在张老三面摊上,抱着人头大的碗唏哩呼噜的吃了一碗面,满意地抹抹嘴,喊道:“老板,来给碗面汤!”
胡子花白,在这里卖了一辈子面条的张老三装了一碗面汤,送了过来笑道:“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怎么,也喜欢俺们这面条?”
陈云抱着碗咕嘟咕嘟喝完了一碗面汤,大叫一声爽,这才道:“唉,快别说了,过去这段时间,天天那是山珍海味的,你说那是人吃的东西嘛,早吃腻了。”
张老三:“……”为什么俺现在就想一碗扣在这后生的脑瓜上呢。
会了银子,陈云站起身来,四周看看,正想着去看看十万大山那边妖族是个什么情况了,正此时,却忽然脸色一变!
好似有浓重至极的死气从城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