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大人饶命啊!!!”
僻巷之中,满身脓疮的鬼物扑通一声跪倒左轲戚脚下,朝着一身戎甲的鬼将军不断磕头,浑身颤栗。
左轲戚满脸冷峻,毫无征兆的抬起右脚,一脚踩住脓疮鬼的头,将其狠狠踩踏进地面,左轲戚脚上的重靴不断碾动,只是一下,那脓疮鬼便皮开肉绽,恶臭的浓疮流淌在地面上,惨叫不止。
“啊!!!!”
脓疮鬼惨叫不止,哀求道:“大人大人”
左轲戚缓缓停下了脚上的动作,声音无比森冷的问道:“化金林,是什么情况?”
左轲戚戎马一生,最瞧不起两种人。
第一种,言官。
千百将士的一命,被言官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能盖过,甚至扭曲。
左轲戚最厌恶这种人。
其二,便是逃兵。
战场生死,沙场袍泽。
既然上了战场,那便不可怯战,也不可苟且逃生。
眼下这脓疮鬼物俨然是触犯了戎甲将军的第二条,临阵脱逃。
被左轲戚踩在脚下,神情无比痛苦的脓疮鬼物眼神一震,惊慌道:“化华大人?!”
“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并非临阵脱逃啊!”
脓疮鬼物明白了身前戎甲将军的意思,宛若哭泣一般的哀嚎道:“全是那和尚和道士他们死死拦住我们兄弟,不少兄弟都被那两人杀了,化大人这才下令让我等,四散躲避,不要返回本镇。”
“和尚,道士?”
听着脓疮鬼物的辩解,左轲戚脸上冷峻的表情舒展了几分,脚下的力度也稍微弱了弱。
感受着压力减轻,脓疮鬼物的眼中闪过一丝死里逃生的清醒,连忙答应道:“是是是,就是他们这些人!”
其实脓疮鬼对于鬼蜮内的情况也不了解,跟左轲戚的猜想一样,真的就是一个临阵脱逃的鬼卒。
起初时,他与几只鬼物一起,遭遇了在鬼蜮外大放佛光的冠一,本想着回鬼蜮搬救兵,可刚了几步便被佛光震荡晕死过去,等他在次醒来,刚好瞧见吕沉撒豆成兵的一幕。
眼看着那么多鬼卒都死了,脓疮鬼根本不敢上前,根本没等到化金林的命令便仓惶的逃开了。
根本不知道鬼蜮后续发生的事,所以在他感觉中那和尚和道士分明就是一伙的,还有后续守在鬼蜮之外的士兵和高手。
“既然是化金林应允,本将倒是可以免临阵脱逃的死罪。”
左轲戚沉吟一声,继而松开右脚,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凶戾之色,冷声道:“关于那僧人和道士,你又知道多少?”
“回禀将军,小人实力低微其他情况不知,但小人隐约听见他们说了一个名字”
脓疮鬼声音无比低微,声丝里还残留着颤抖的惊惧感。
“怪不得会有神光,原来有佛道插手了。”
许久,银刀归鞘的左轲戚走出僻巷,看着仍有些昏暗的街路,漆黑眸子无比深沉,梳理着脑海之中的事。
原本,左轲戚只想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回去跟陛下禀告。
可如今
左轲戚变了种想法。
这几年下来,抛头露面拼杀镇压的事情都是他左轲戚在做,那老东西易秦一直深居浅出,几乎不出地宫。
可多年下来,在陛下的面前,他易秦地位水涨船高,甚至有些压过自己。
这让左轲戚心中极其愤懑不平。
他们可是殊死拼杀,可那些文官光是动动嘴说些之乎者也,就捞得了天大的功劳,这让他如何能服?!
不光是这样,连周遭城郡县驻扎的人手,都是以文官为主,他们武将的地位日益微末,这让左轲戚心里更加不满。
一想到这些,左轲戚更加坚定心里的想法。
原本他想的只是复命,而如今,他要亲手将那罪魁祸首抓回地宫,让陛下好好看看,这打天下,到底是要文臣,还是要武将。
有神威,偌大鬼蜮又被覆灭,化金林虽然说是个腐儒,但好歹也是天元境的厉鬼。
种种因素,原本让左轲戚也拿捏不准注意,可如今听完那脓疮鬼物的描述,左轲戚心中有了几分眉目。
在他看来,鬼蜮倾倒覆灭无非是被人围攻。
他只要擒住一个关键人,带回地宫,交给陛下拷问出来龙去脉,想要找回局面不过是抬手之间的事。
想到此处,左轲戚缓缓抬头,银盔银甲在仍然有些迷茫的昏暗之中有些闪烁。
一生厮杀的戎甲将军看着天空中还没有彻底点亮的苍穹,雄武的脸上闪过阴沉之色,冷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时间。”
转弯处,一亮闪烁着警笛光芒的救护车从远处驶来。
左轲戚扫了一眼驶来的救护车,身形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一层淡薄的黑烟。
救护车里。
李峥坐在旁边的侧椅上,手里捻动着吕沉给他的那枚护身符,眼神有些低沉。
“吕神他到底是什么人?”
干瘦少年捻动护身符,喃喃自语道,声音极其低微,随车的医护人员和司机根本没有注意,救护车里之有滴答作响的机器声,根本无法注意到。
可干瘦少年这喃喃自语刚刚落下,远处躺在担架上的一名年轻僧人猛地抽搐一下身子,挣扎着从担架上坐起。
面如冠玉年轻僧人猛地睁开眼睛,脸上的黑气还隐约存在,有些迷茫的打量着四野,恍如隔世。
这僧人不是别人,正是出身自少室山的年轻翘楚,冠一。
通常救护车只能躺一名患者,但因为私立医院内的患者太多,所以抽调了不少献血车,当做临时的救护车转移病人。
因为体内死气禁锢的原因,动弹不得的冠一一直没有被发现,直至有医护人员经过时,才发现这里还躺着一名年轻僧人。
工作人员看着年轻僧人生理体征正常,可就是怎么也叫不醒。
反正都是职责之中的事,索性就将年轻僧人一起送上了李峥等人锁在的临时救护车,准备转送至羽水市的各个三甲医院,进行深度检查与治疗。
化金林已死,冠一体内的死气封锁逐渐淡薄。
年轻僧人对外界几乎是半梦半醒之中,一门心思跟身体内的死气较劲,准备突破封锁,可就当死气还剩最后一层的时候,半梦半醒的冠一突然听到了耳畔的声音,这才一个激灵突破了最后一层的间隔。
年轻僧人宛若诈尸一般的行为可是把李峥吓了一跳,下意识张口想要口吐芬芳,可一看是个出家人,索性也收了神通。
在相识了吕沉之后,干瘦少年对于各种出家人都有一些敬畏之心,若是放在以前,冠一就算是气的七窍流血也不一定能骂得过李峥。
“这位施主,您刚才说的可是吕沉,吕道长?”
恍如隔世的冠一回过神来,望着一旁的干瘦少年,沉声问道。
李峥一怔,刚的不敬之心全部收了去,抬头问道:“你也知道吕神?”
可刚一抬头,李峥看着窗外昏暗的天色突然一怔,车窗外又是一阵极其眼熟的黑雾,不仅喃喃沉吟:“这是”
冠一心头所感,转头回头望去,原本恍如隔世的眉锋突然崩起,还参与着黑气的脸上闪过一抹威严之色。
“好大胆的妖魔鬼怪!”
冠一怒斥一声,浑身上佛光再起。
经过一夜的变故,此刻的年轻僧人对于鬼物已经达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一把拉开救护车车窗,一个鱼跃从窗口翻出,浑身蒙上一层宛若金刚罗汉般的铜色,一双大手宛若奔雷一般扑向那团黑雾。
可无黑雾中早就一片虚无,一双奔雷佛手只是将黑雾挠得一阵涣散摇晃,其余根本没有其他的作用。
“吱嘎——!”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音响彻在凌晨的羽水市,临时救护车一个急停,猩红的刹车灯不断闪烁。
李峥看了一眼母亲并没有问题,脑子里几乎是鬼使神差一般跟着下了车,站在车下,看着那浑身笼罩着佛光宛若金身罗汉的年轻僧人一手托着佛珠一手虚攥成拳,满脸的金刚怒目。
干瘦少年不由得有些出神。
“你们怎么回事?!找死吗?!”
主驾驶处的车窗摇下,脸上带着浓重倦色的中年司机探出头来,嘶吼道:“我这也tm不是嚯拉拉,你们跳个毛的车?!”
中年人不比年轻人,本来就一夜未睡精神状态已经是极其差的了,几乎都是靠着机械性的习惯在开车,可如今被一个突然跳车吓了一身冷汗。
这要是有个好歹,这顿官司他可能是躲不过去了。
可下一刻,中年司机看着那浑身笼罩着佛光的僧人,不由得一怔,原本的牢骚和碎碎念也被压回了喉咙里。
整条街路陷入了安静,只有车尾处摇散汽车尾气,缓缓升腾。
而冠一所在的地方,正是左轲戚消失的地方。
感受着浓郁的鬼气,让年轻僧人有些出神。
这份鬼气浓郁程度
似乎丝毫不输鬼蜮之中那位鬼县令,甚至还要更加汹涌几分。
“这羽水市内,到底还有多少如此凶恶的厉鬼?”
年轻僧人在弥漫夜色中喃喃自语。
僻巷中,死里逃生的脓疮鬼物吃痛的从地上爬起,还不等拍去身上的浮土,眼角一抖突然发现巷口外站着一尊宛若金刚罗汉的年轻僧人。
那年轻僧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开始之前在鬼蜮外发难的凶神啊!
脓疮鬼激灵灵一个冷战,躲在阴暗角落中瑟瑟发抖,生怕被那金刚罗汉发现。
但所幸的事,那金刚罗汉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
脓疮鬼紧紧贴着墙边,一步一步的悄悄后移,根本不敢发生一丝声音。
“怎么这里也出现了?”
李峥上前凑了几步,看着那不断消散的黑雾,神情有些呆滞的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这黑雾与他刚才在医院上空无意之中瞥见的根本一模一样。
“又?”
冠一回过神来,转头望着靠近的干瘦少年,眼神有些肃穆,问道:“施主还在那里看见过此物?”
李峥点了点头:“就在医院啊,刚才还有看见。”
“医院?”
冠一出神的神情再度崩起,沉声道:“刚才?”
“对啊,就是刚才离开的时候,我谁在哪里?!”
李峥刚要解释,可说到一半眼角突然一抖,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猛然转头只见僻巷深处一名浑身都是都脓疮的鬼物正小心翼翼的躲在墙角。
要说见鬼的历经,李峥或许要比冠一还要丰富,这小个月的时间,死在李峥手上的鬼物没有二十也有十七八,所以他对于这种阴冷气息最为敏感,如今能发现也算是顺理成章。
“坏了!”
巷子中,脓疮鬼物惊慌的低喝一声,转身就要仓惶逃离。
“还敢跑?!”
李峥脸上蒙上一层怒火,灵力灌注手臂,信手一抛,原本放在手中摩挲的护身符被猛地投掷出去,在空中画出一道精准的弧线,速度极快。
冠一才刚反应过来,李峥手上的护身符已经脱手而出,抛了出去。
“扑通!”
错愕的年轻僧人转过头,就要动身,可灵力刚刚调动,只听到一声极其沉闷的响声。
僻巷尽头,原本要仓惶逃离的脓疮鬼物扑通一声扑倒在地,而他背上正压着那枚轻飘飘的护身符。
那护身符看着飘轻,可此刻压在脓疮鬼的身上,却仿佛山川大河一般,无论那脓疮鬼物如何奋力挣扎,都动弹不了分毫,只是被死死的压在地上。
冠一瞳孔一缩,可此刻并不是震惊的时候。
宛若金身罗汉的年轻僧人双腿骤然发力,一个腾跃而起,几乎是眨眼之间落在脓疮鬼的身前,满身威严气势斐然。
原本还在不断挣扎的脓疮鬼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僧鞋,身体猛然僵住,愣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阿弥陀佛。”
一声悠扬的佛号回荡在整条僻巷之中,年轻僧人眼中威严崩现。
“踏踏踏”
一阵清亮的脚步声在寂静僻巷之中,极其刺耳。
李峥快步跑来时,那脓疮鬼物已经开始魂飞魄散,干瘦少年捡起护身符,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冠一双手合十拢在胸前,轻声颂念一声佛号脸色无比肃穆:“清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