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千秋,民间也有庆典,阮家的几家铺子都临着大街,生意跟着红火。
眼看好不容易抽出时间,阮青岚赶忙去拜访自己的结拜兄弟。
他知道赵达在京城待不了多久,打算再请救命恩人喝场酒表达感谢;二则,赵达说要织品,却一直再没来找过他,以致于库房里一直有些囤货不敢动,不若亲自来问一问情况,好做下一步的安排。
哪知等见面听了他的来意,赵达却一脸疑惑道,“东家前几日不是已经亲自去过你们织坊了?听说还下了定金,难道你不知?”
阮青岚愕然,再稍一思想,忽然有些醒悟,惊讶道,“莫非那日来的那位李官人,正是贵东家?”
独孤珩私服外出,一向自称姓李,赵达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点头说是,叫阮青岚立时拍头道起后悔。
他如何也没想到那位年轻官人就是赵达的东家!眼下连定金也收了人家的,当初说好让利也没做到,这可如何是好?
“赵兄,阮某愚钝,还请替我将这还给官人吧,”
阮青岚赶忙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羞愧难当,“我实在没脸见你,这次的货品就全数送给你们,权当我报答你的大恩。”
“不不不,”
赵达拒绝伸手,并强硬道,“我们东家言出必行,既然已经给了,就绝不可能收回去!你可别连累我惹东家生气,丢了饭碗!”
“这……”
阮青岚犟不过赵达,又见他面色铁青,怕真惹了他生气,只好先转而道,“那……过几日长女及笄,我想请赵兄光临寒舍,不知赵兄可有空?”
赵达的确是喜欢喝酒,但也知道人家闺女及笄,他一个大老粗去怕是不太合适,便忙要婉拒。
谁料还没张口,又见阮青岚道,“另外,不知贵东家可有空来赏光?那日未能认出他,是我失礼。”
若能借酒聊表下歉意,他心里总多少能好受些。
咦,还有主上的份儿?
赵达暗暗想了想,立时改口道,“东家他这几日有些应酬,待我先禀报,有消息立刻去知会你。”
咳咳,虽然以主上的身份,不太可能去汴京平民家吃酒,但换成阮家……
没准大有希望。
转眼就到了五月十六,安若的十五岁生辰。
其实安若并太不在乎什么及笄礼,但父母重视,说什么也要给她办一个像样的仪式,是以也邀请了不少客人。
一大早起,红菱便很用心的给她装扮,一头乌发绾成随云髻,预备等会儿插簪,樱色孔雀罗的对襟襦裙,叫她娇俏中带着妩媚,芳若捧着脸蛋在旁发出惊叹,“姐姐好美!”小竹也连连点头附和。
安若轻抿唇笑,唇角还未放平,王妈便在门外禀报有客人到了,她赶忙起身,领着妹妹出去接待。
今日众人齐聚花厅,除过几位女性长辈,其余都是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女,阮家行商多年,这些少女们也大多是商户出身。
然其中有一位却是例外,那便是绫锦院吴监事家的侄女吴银霜。
这位吴监事乃宦官出身,因为无后,便格外器重自己的侄儿侄女,这位吴家姑娘沾了叔叔的光,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阮青岚给绫锦院供织品,自然得尽量去巴结这位吴监事,而吴银霜虽不屑于与这些商户之女们结交,却不知为什么,总喜欢凑这种热闹。
其实安若也有些头疼,这位吴家姑娘眼光高,行事十分挑剔,并不好伺候。
譬如眼下才一见面,对方就对她好一番打量,皱眉道,“你怎么把孔雀罗做成襦裙了?长衫才显腰身,再叫绣娘绣上些花样搭配,这样未免太素了些。”
孔雀罗的纹样本就已经足够好看,若再绣花,只会画蛇添足,而安若正是怕太显腰身才特意做了襦裙。
然她并没有与吴银霜做解释,只是点头道,“吴姑娘眼光好,我自是不能比的。”
吴银霜满意她的态度,没再说什么,又打量她一圈,随后去评论其他人的衣衫。
离吉时还有一阵,众女聚在一起聊天。
有人问王家姑娘王云琬,“你们凤翔阁最近可出什么漂亮首饰了?”
王家在汴京做珠宝生意,开了好几家首饰铺子,最有名的乃是甜水巷的凤翔阁,所出的首饰工艺精湛,颇有好评。
王云琬笑道,“我大哥开春时去南边带回了一些南珠,这阵子上了好些珠串珠花,你们有空都去瞧瞧啊,成色都不错的。”
众女纷纷道好,她们俱都家境殷实,又是这个年纪,平素最爱衣着首饰。
王云琬忽的又想起一事,赶忙与众人分享,“对了,前几日有人去我们店中做首饰,自己带着珠子,你们可知那珍珠有多大?”
她既这么说,想必那珍珠定是非同一般,众女顿时都好奇起来。
却有一人浑不在意的笑道,“那能有多大?”
却是那位官家小姐吴银霜。
王云琬一顿,便要回答她,哪知吴银霜又抢先道,“你们谁可见过此次罗斛国敬献给陛下的南珠?”
众女无语,只能纷纷摇头。
那可是贡品,寻常人家谁能见着?
吴银霜得意说道,“前几日托叔叔的福,我曾有幸见过一次,告诉你们,此次罗斛王子带来的珍珠,颗颗都大若龙眼,世间难得。”
“龙眼大的珍珠?”
众女纷纷惊讶好奇,“那一颗得值多少钱?”
吴银霜抬着下巴,“听叔叔说,一颗最少值万两银,今次罗斛国总共敬献了十二颗,真可谓出手阔绰。”
一颗都要万两,那十二颗得多少钱?
众女惊叹的说不出话来,却听吴银霜又道,“你们可知,现如今这几颗珍珠在何处?”
被抢了话的王云琬有些不乐意,不屑道,“既是敬献给陛下的,难道不是在宫里吗?”
吴银霜却摇头,“陛下千秋那日,宫里办箭赛,其中一半都被镇北王赢走了!”
“镇北王?”
众女又纷纷惊叹起来,而一直默默旁听的安若却不由得心间一顿,忽的又想起那日在织坊见到独孤珩的情形。
他……赢了箭赛?
也对,上辈子就听说他武艺高强,高霁似乎都是他亲手射死的……
“姑娘,”
正出神,却听红菱在旁叫她,她转身去看,只听红菱道,“前头带了话来,说是赵老爷给您带了贺礼,老爷叫您去道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