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院落,就看到坐在地上看着熊熊大火狂笑不已的龙襄。韩太后一下子跑过去,想要将他扶起。
谁知道龙襄竟然一把挣脱韩太后的手,怒骂道:“撒开!我不用你扶。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襄儿,你到底怎么了?我和你大舅担心你出事。”韩太后声音颤抖道。
站在一旁的韩青也过来劝道:“是啊,襄儿,和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有刺客进宫,才放的火?”
龙襄看了他一眼,只感觉厌恶无比,他将两人推开,刚要发作。皇叔龙焕赶了过来,拉着他的手道:“襄儿,怎么可以对你母亲与舅父无礼。”
这时龙襄看到他,出奇地没有再发脾气,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外走。龙焕一边走,一边对二人歉意道
“太后、长公子,看来今晚应该是宫中之人,不小心引了火。陛下也是受了惊吓,我来送他回宫歇息吧。”
“那便有劳皇叔了。”韩太后目送着二人离开,等到他们走远后,韩青不满道:“襄儿什么意思嘛。我可是他亲舅舅,怎么他就那么听那个皇叔的话?”
韩太后白了他一眼:“看你那样,襄儿年纪也不小了,他好歹也是陛下,以后你多让着他点。等过几天,在咱们梁国亲族里给他挑个大家女子做皇后,你多出出力,张罗张罗。”
“得勒,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皇帝寝宫内,龙襄瘫坐在榻上。龙焕叫来服侍得丫鬟,帮他换掉已经被汗水浸泡的衣裳,皱眉责备道:“襄儿,你究竟是怎么了?现在还不是和你舅舅们翻脸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能忍忍。”
龙襄低垂着头,委屈道:“三皇叔,我从那棵海棠树下挖出了华芸的尸体。”他脸色阴沉的可怕,身体也在不停颤抖着。
“华芸?当初不是让你把她清理掉吗?”龙焕眉头紧皱,脸色十分诧异。
“我当时命人将她缢死后,就埋在了镐京城的一棵海棠树下。谁知道她怎么……”龙襄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顿了一会儿,他满脸恐惧道:“会不会,是她的鬼魂作祟。不肯放过我,一直追到了这里?”
闻言龙焕怒骂道:“什么鬼魂作祟,我们龙氏天生就有龙气加持。区区冤魂恶鬼靠近我们数丈之内便会魂飞魄散。我看不是这背后怕是有人捣鬼。”说到这,他眼睛中精光一闪,似乎有一瞬间,那双眼睛变成了龙目。
“哈哈……哈哈……你在这,我抓到你了。”古怪的女声再次响起,龙焕双手瞬间变成龙爪,向声音的方向冲去。
龙襄吓得赶忙道:“三皇叔手下留情,那是……”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龙焕布满龙鳞的爪子在半空中停下,他望着眼前人,喃喃道:“龙姣怎么在这里。”
而站在他对面,疯疯傻傻的正是当年被龙岚默籍为奴的龙姣。只见她蓬头垢面,手里拿着根棍子,痴痴地笑着。
“我知道你,嗯……你是,你是鬼!”龙姣看着龙焕,疯疯傻傻地大笑,然后似乎是见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下子倦缩在地上。
这一幕看在龙焕眼里,他的脸皮却有些微微抽动。龙襄叹了口气,走上前将龙姣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皇妹,别怕,皇兄在这,没有鬼可以伤害你。”
“鬼!鬼!”龙姣身体颤抖着,不过声音却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这一切看在龙焕眼里,他责问道:“当初我不是让你把她处理掉嘛。你怎么还把她留着?”
“三皇叔,这可是我同胞妹妹,我怎么忍心对她下手?”龙襄怒吼道。
龙焕一愣,叹了口气:“好吧,但是你要保证,她一直这样疯疯傻傻,否则我们的秘密暴露。到时候你我都会死的很惨。”
龙襄点点头没说话,只是轻轻安抚着怀中的龙姣。
一夜过后,不知为何,皇宫海棠树下挖出女尸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市井流言四起,邹城的人们都在议论,昨晚皇宫的大火,其实是皇帝为了掩盖这不祥之兆故意放的。
这个传言,越传越邪乎。最后甚至有虔诚的玄教徒说,这就是当年龙氏将玄教赶出梁国后,日月上神即将降下神罚的预兆。
梁王府,谋士庞春正在向梁王禀报。“王上,城中流言四起,似乎有人有意无意地向陛下身上引,我们要不要出手将幕后主使抓出来。”
梁王正在和梁国棋圣萧升对弈。他笑了笑:“不必理会,该敲打敲打那个小皇帝了。免得他和他那位皇叔,真的来鸠占鹊巢。”
“可是……会不会影响到咱们梁国下一步计划。”庞春犹豫道。
可惜梁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眯眯地对萧升说道:“长垣啊,你这盘棋可要输了。”
萧升摇摇头,颇为无奈地自嘲:“王上棋力高升,我这棋圣招牌要不保喽。无奈王上的快棋确实独步天下,老夫却只能像乌龟一样慢悠悠地下。”
梁王哈哈大笑:“所以说,庞春啊,你还得学学萧长垣,凡事不慌不乱。既然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无论怎么闹,我们计划该进行一样进行。”
庞春点点头,他发现现在的梁王越来越深不可测了。似乎与当年高谈阔论时判若两人。
一夜过去,又一件事再次让天降灾祸的谣言愈演愈烈。邹城中数十口水井里发现了女尸,而女尸的样貌竟然与华芸一摸一样。
这下子不仅是百姓们,皇宫中的龙襄彻底坐不住了。
他坐在帝座上六神无主地颤抖道:“她到底要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皇叔,龙焕!”
“陛下不必惊慌,微臣在这。”龙焕从门外走进殿内,他手中拿着一把黑色双头长枪,上面雕刻着一条黑龙。
“你不是说这背后有人操纵吗?快把主谋之人抓住,朕要将他们碎尸万段。”龙襄歇斯底里地咆哮。
他这几日来,每晚都梦到华芸来找他索命,精神已经背折磨到极致。
“陛下放心,再等待几日,真凶就能浮出水面了。”
岁末微凉,沈乐慵懒地躺在榻上,含香帮他揉着肩膀。
而叶夕则端着汤药上来:“今天岁末宴怎么样?”
沈乐满脸疲惫道:“不怎么样,这哪是名门望族啊。一群泼皮无赖,满嘴奉承话,然后就是不停地诉苦,无非是想明年减少岁贡。你那边呢?那群小姐、夫人们没难为你吧?”
叶夕摇摇头,柔声笑道:“看来是他们的夫君都提前打好了招呼,各家夫人、小姐一个劲地巴结我。不过这样的风气实在不好,夫君,是不是想办法压一压。”
这话说中沈乐心中担忧,他喝了口茶道:“不急,先稳住他们,等一切走上正轨,再一个个收拾。楚国数百年的弊病,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要改,还得等东方凌那边拿出具体办法来。”
提到东方凌,叶夕疑惑道:“夫君为什么那么器重东方凌?他的资历、名望与左丘先生相比差了不少啊。”
沈乐闭目养神,喃喃道:“我看过他给我写的手书,也知道他在管理宛阳时用的手段。术业有专攻,左丘先生他们不善于治国之道。我相信东方凌应该能做好。”
“殿下,吴越军报到了。”这时文谢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沈乐接过军报,细细看去,瞬间眉开眼笑。
一旁的叶夕疑惑地问道:“夫君怎么了?是与吕仁那边的谈判有进展了嘛?”
“你看看吧。左丘家双杰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现在我可以腾出手来好好和救世军斗一斗了。”
沈乐兴奋地递过军报,然后继续闭目养神,不过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淮东城外,一队车队徐徐向梁国国都邹城方向驶去。车队中有一辆马车最为显眼,上面挂着大红色绸缎。
马车内苏瀚正翻看着书卷,他年纪不大不过三十出头,束起的乌黑长发却将整个人气质烘托地格外庄重。
在一旁为他掌灯的小书童不解道:“先生为何将去陈鲁的美差白白送给左丘星。以先生的能耐定然能做地更好。何苦要去邹城熬着,说不定这一趟陈鲁之后左丘星就能得到殿下赏识,成为上大夫。”
见苏瀚不说话,小书童继续嘟囔道:“要我说,先生的才学不亚于左丘维,只不过是比他晚来而已。”
苏瀚这才抬起头来,狠狠在小书童额头上敲了一下:“伊一,你的话越来越多了。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是,先生说,静心少言,在当说时说。”小书童伊一揉了揉被敲的地方,他毕竟还是孩子,不满道:“可是先生,我说的话确实是该说的话,您这样太委屈自己了。”
见状苏瀚笑了笑,将书卷放下。“
“也罢,看得疲乏了,与你说两句。伊一,你要记住,吃亏是件好事。我投身殿下的帐下,本意便是能有一方施展才华的天地。”
“这次去邹城我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是为殿下作为联络各方的耳目。而是要让世人知道,我等辩士,口舌之前,能抵百万大军。天下大势,不过都在我掌握之间。到了那时候,你觉得去邹城,还是吃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