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之中,龙岚躺在榻上,享受着难得的闲暇。他早已下诏,让皇长子龙瑞监国,如今这位大乾乃至整个华陆历史上最勤于政务的皇帝,终于肯给自己放假了。
太后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母后,薇儿已经去了,你再来责问儿臣,也没有任何作用。去长公主府吧,送她最后一程!”龙岚没有起身,就这么躺着,他的声音低沉而慵懒。
太后手中的拐杖狠狠敲击地面,“岚儿!你这是在自掘坟墓!”说完便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整个大殿灯火昏暗,没有任何仆人,只有黑猫在梁上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龙岚爬起身来,在他面前的桌案上,是那副大乾的沙盘,他紧紧望着沙盘思索,目光从镐京移到了南方,此时早已变成了三个国家。龙岚摇了摇头将原本楚的牌子捏成了粉末,之后他又望向西北。拿起两块牌子沉思片刻,之后将一块带着人名的牌子放到了西北的雍州。再将“公车孙”的牌子放到了梁国。
最后望向了洛州,开始沉思起来,想了想将原来洛州上“商良“的牌子拿走,同时也拿走了镐京商家的牌子,捏成了粉末,之后把“沈乐”的牌子放了上去。
他的目光放到了西部“巴”、“莒”、“蜀”三个独立国,喃喃道:“时间应该够了。”说罢他摇了摇桌上的放着的古铜色铃铛。
一个全身包裹着黑雾的黑影出现,在他面前单膝下跪:“陛下唤我何事?”黑影的声音如果击打青铜器一般。
“去一趟商家,让影龙卫开始布置。”
“是!“那人如同烟雾一般,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见。
大殿之内只有龙岚一人还在埋头冥思苦想。
长公主即将下葬的那天,太后来到长公主府,看着龙薇的棺椁,差点哭晕过去。葬礼在王腾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晋王一直留在长公主府没有回晋国。而各国王室也重新派遣了使者前来吊唁。
沈乐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叶夕清秀的面孔,之后看到站在后面的盼雪。
“醒了!他醒了!”盼雪惊呼道,一旁的侍女赶紧跑出门外去通报消息。
沈乐只感觉浑身酸痛,头昏脑胀,四肢无力。“我这是……”
“先喝参汤定定神!“叶夕见状,赶紧将他的身子扶起,用两个枕头叠在身后,盼雪短过一碗参汤来喂沈乐喝下。
“你可算醒了!“华晨、晋王、王腾、龙昂等一众人赶到房中,他们脸上露出喜色。
王腾握住他的手:“可算是醒了,你昏睡了数日,把我们可都急坏了!“
“姐夫,我母后呢?“沈乐环顾一周,他只模模糊糊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似乎是见到了母后,但是具体的却想不起来。
华晨听到他的问话眼睛里有些许惊讶。
王腾脸色铁青,没有回答。
沈乐见众人不答,又问了一边:“我母后呢?“他看着众人神色,突然觉得不对,焦急地又问了一遍。只是他突然望见众人身上的白衣白帽,脑子嗡地一下。
“昌正你先别激动,保重身体才是!“晋王劝阻道。
沈乐望着王腾:“姐夫,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呀!”
王腾别过头去“岳母……长公主她薨了!“
“什么!老师,老师,他说的?“沈乐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望向华晨,这时候他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希望有人能告诉他这是假的。
华晨心中一疼,还是摇了摇头。
“啊!“沈乐急火攻心,大呼一声,再次昏死过去。
吓得王腾赶紧掐住他的人中,众人皆露出不忍之色。片刻过后,沈乐才辗转醒来。他将众人赶出房门,自己在房中静坐。一切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让他措手不及,他的脑子嗡嗡作响,甚至开始头疼欲裂,疼的他在床上滚来滚去,甚至如发了疯般将桌椅推到,弄得满地狼藉。最后却又如痴呆一般,坐在榻上,口中反复喃喃自语:“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门外众人无可奈何地离开,今日正是龙薇下葬之时,许多事情还需筹备。叶夕盯着房门,面露不忍,最后咬了咬牙还是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房中到处混乱不已,只见沈乐呆坐榻上,如同痴呆一般,口中却说个不停。叶夕大吃一惊,冲上去给了沈乐一巴掌,怒斥道:“楚王与殿下一世英豪,你怎么如此脆弱不堪。“
这一巴掌显然是用了力道,也起了效果,沈乐停止了自己的呢喃,而是疑惑地望向叶夕,目光中的呆滞却在一点点消散。他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口中呜咽不止。叶夕见状松了一口气。。赶忙坐到沈乐身旁用手帕帮他擦去眼泪。
华晨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他对这个女娃的果断钦佩不已。他走上前右手轻点沈乐额头,片刻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公主及时出手,否则我这个学生怕是要就此痴傻下去。“华晨诚恳地道。
“相国,卫伯的情况是否好些?“
“哎,老夫一时疏忽,忘了公子乐刚刚醒来,神智不清,又听闻母丧,必然急火攻心,刚刚那一巴掌算是把他拉个回来,现在让他大哭一场,应当便会好转。“
“那便好。“叶夕点了点头,放下心来,华家图腾药王鹿,是个世代医家,只是后来进了朝廷,但是华晨的医术在大乾的名声可不亚于他的相国之名。
“现在让公子乐自己哭一会儿,过会儿神魂归位便好了,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华晨望着叶夕说道。‘
叶夕点了点头,两人来到屋外。
“老夫多嘴聊两句,公主莫要嫌我这老头子烦,不知道公主觉得公子乐怎么样?“华晨笑眯眯地问道。
叶夕听完眼睛别过去,回答道:“相国为何这么问?“
“哎!当日签下婚约实在是无奈之举,老夫实在觉得有愧于公主,这谈婚论嫁,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重要的还是要你情我愿,要是公主不喜,老夫也可为公主谋划,废除婚约,同时也保证不会伤及公主名声。“华晨诚恳地说着。
叶夕犹豫不决“这……“
“公主也知道,公子乐却是个命苦之人。从前之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如今长公主薨了,老夫既然是他的老师,自然也要为他将来考虑,他那边倒是好说,只是怕委屈了公主,未来再生不愉快。“
叶夕咬了咬牙,她如今年芳十五,自是明白事理,知晓其中道理。与沈乐的婚约却是一笔糊涂账,若是之前让她选择,那定然是不希望签下婚约的,可是当日公子乐顾及她的名声,驳斥了姬仲,让她对沈乐产生了朦胧地好感。所以这些天才自愿留下来照顾沈乐,算是报答他。她是个外表看上去好强,但是心里却很柔弱的女生,沈乐从未负她,她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负沈乐。“
“多谢相国为夕考虑,但是婚约之事,公子乐不弃,我亦不悔,如今长公主刚刚薨逝,夕还要去照顾公子乐,便先走一步。“叶夕声音坚定,转身离开。
华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若此女嫁于沈乐,若是沈乐之福呀!”
沈乐逐渐从极度悲伤的情绪中恢复,他沉默不语,在叶夕的帮助下,穿麻戴孝,来到正堂,众人见状上前宽慰。太后悲伤过度,一直在正堂的椅子上歇着,见到沈乐,祖孙两又是悲从中来。龙薇的儿女们除了娥英都是披麻戴孝,背疼不已。如今的娥英肚子隆起的巨大,快要临盆,在后院将养。
丧事进行,大家忙忙碌碌将长公主葬于皇陵之中。皇长子龙瑞代皇帝祭拜,帝室如今也是多事之秋,皇帝卧病在床。镐京城内四处传言玄教余孽还在潜伏,准备伺机报复,一时间人心惶惶。
夜里,沈乐送走了宾客,在灵堂独自烧着纸。他一整天面色如常,可是现在却脸色阴沉着。心中对于玄教的恨意无以复加,若说先前楚王薨逝时,他心中只是哀伤,毕竟楚王之死究竟如何没人说得清楚,他也没有能力去查找真相。
如今龙薇之死,却是将沈乐心中的怒火彻底点燃。
太后拄着杖慢慢走到他身边,望着在铜盆中燃烧的黄纸,她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外祖母,为什么母后说没就没了!”沈乐声音有些哽咽,但是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泪水。
太后叹息一声:“这都是命,生于皇家,便承其责,没有人可以逃脱。孩子,好好活下去,你的母亲用命,为你换来了这一切,有朝一日,你会明白她的苦心。”
沈乐猛然转过头,看着太后苍老的双眼,他自然听出了太后话里有话。
可是太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他手中的黄纸,一张张送入盆中“薇儿,愿你来世,不再生于帝王家。“
夜空中,乌云密布,初春的细雨却在云层中蠢蠢欲动,乌金依旧在枝头望着一切。
与此同时,武阳城王府,武阳王手中的利刃狠狠刺穿了墙壁,这面墙上有无数道痕迹。他满头大汗,就像是一头野兽,发了疯般地挥舞着利刃。
在西南的某片密林中,龙焕的面前一样放着一个铜盆,他也在烧纸,眼神中却充满了恨意,口中喃喃自语:“龙岚,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