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一日,天晴,所有要前往北方的长老弟子终于聚集,也在这一天,鬼哭知道了一次的负责人。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是风长老。
九月十三日,小雪。军队那边也聚集完毕,即便自家困难重重,但在蜀山和官府的号召下,无数剑客游侠加入军队,打算在战场上封妻荫子。对于抗击外敌,巴蜀人的战斗力一向强大。
九月十四日,这一天,鬼哭随着风长老前往了军营,见到了一个熟人,准确的说是杨安的熟人。
这是一个身高堪堪七尺的矮壮中年人,虽然蓄着一缕山羊须却不显阴柔。他叫陈武,曾经的大宋悍将,擅长骑术与枪术,杨安与他在战场见过,还因为他乡遇故知,偷偷摸摸的躲着人喝过一次酒。
这一次,巴蜀聚集了一万能战之士,加上民夫充当的辅兵之类,足足一个厢,打的旗号自然是蜀军。陈武便是他们的统帅,现任官职但是厢都指挥使(沿用大宋编制)。
蜀军的一万能战之士中,除了三千老兵,还有七千是新兵,虽然是新兵,但战斗力并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能把大宋的江南水师摁在地上摩擦,每一个都是悍勇好斗的好男人。
这一次,路途很长,要横穿整个中原,所以,刚好可以拿沿途的山贼土匪乱军练练手,等到了大河北岸,都可以整合的差不多了。
“没想到你没死。”
看着陈武依旧壮硕的身躯,鬼哭感慨万分。
“哈哈哈哈,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陈武垫起脚尖拍了拍鬼哭的肩膀,笑道:“你这家伙同样命大,我可听说过你的鼎鼎大名。”
陈武身后,一个高大的汉子紧绷着脸,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一个矮壮的中年汉子,还是一位身居高位的将军,因为身高的缘故,垫起脚尖去拍别人肩膀,看起来有些反差萌,确实挺好笑的。
“笑个屁啊笑。”陈武回头踹了这个汉子一脚,然后对鬼哭介绍:“这是我家娃儿,小名虎头,虎头,快来给你杨叔打声招呼。”
这个高大强壮的汉子脸都绿了,他和鬼哭,同龄。
“不必叫我杨叔了。”鬼哭摇头,顿时,陈虎头一脸感激的看着鬼哭,紧跟着便听到鬼哭说:“叫我鬼叔吧!”
九月二十日,花了几天时间整顿之后,大军开拔。
这天,无数父母妻儿前来送别,父母叫着儿子,小孩叫着爹爹,女人叫着死鬼,原本,大家都很坚强,但不知何人哭了,于是就哭声一片。
双眼通红的勇士们伴随着沉重的步伐,军队出了城,喧闹的锣鼓之声在后面送行,久久不能停歇。
鬼哭没有看到这一幕,大军虽然在这一天开拔,但是他和另一个长老还有十余个弟子,却在一天前就随着陈虎头率领的先锋营提前离开了。
先锋营一共三百多人,人人骑马,他们负责在前方开路,为大军排除危险。
这一路,先锋营遇水修桥,遇山开路。
而随行的鬼哭和另一位长老也是分工合作,鬼哭负责遇到不顺眼的妖怪就一顿痛揍,警告他们不准打歪主意。那些妖怪满脸委屈,眼中含着泪水连连点头。他们还没从九月一号那种天塌的感觉的惊惧中回过神来,紧跟着就被一男一女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拎起来一顿痛揍,那种憋屈的感觉,就别提了。
而和鬼哭在一起的另一位长老,是一位斩妖阁的长老,姓钱。钱长老实力一般,却交游广阔,他在一路遇神拜神,遇佛拜佛,遇到了老朋友就寒颤一番,拜托他们遇到大军之后稍稍出手相助一番。
要处理的事情不少,即便如此,他们也速度飞快。
在九月末,就到了江州城。在城中呆了一天,便乘着船一路往东。
这一段路,大江水急,顺流而下,虽然危险,速度却也更快。
鬼哭一路遇到一个风评稍微差一点的妖怪就闯进洞府狠揍一顿,沿着江流从西揍到了东,一直揍到了扬州城才算消停。
这一路走下来,别的没说,在妖怪之中,鬼哭的恶名在沿江一带传闻甚广。
别看江州城距离扬州城足足有三四千里,但因为走的水路,而且还是顺流而下,沿途还有山神、江龙王以及一些浑身青肿满脸委屈的妖怪帮忙之下,所以先锋营在十月九号的下午,就进了扬州城。
扬州城靠近江边,傍晚的风很大,将士们浑身打着哆嗦,匆匆的穿过街头,住进了本地官府安排的营地中。
天地大劫之下,扬州城的人口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这些新增的人口,大多是北边逃难而来。有很多因为无处可住,只好露宿街头,很可怜啊,但无人顾及。
因为需要休息,需要补给,所以在扬州城中,先锋营呆了一天,在十月十一号上午,这才从北门而出,沿着大道一路往北而去。
越往北走,天气就越冷。
冬日行军本就艰难,再加上蜀军本是南人,自然更难。因此,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十月中旬,先锋营来到了一个县城外。
县城明显已经荒废,城墙垮塌,处处都有战火的痕迹,可以看得出,这里不久前发生过一场战争。
天色已暗,先锋营在城外踌躇不已。经历过战争还被荒废的县城,哪怕他们人多势众,也十分危险。
所以,一般情况下,能不进去,就不进去。
可是现在,情况特殊。
天色暗的太快,明显乌云聚集。大风吹起,似刀子刮着面庞,刮得嘴唇开裂,刮得手脚青紫。
衣袍猎猎,鬼哭骑马来到军前,见到了陈虎头。
陈虎头身披冰冷铁甲,按剑持枪而立,双目看向那黑漆漆的城洞,眉头紧蹙。
“怎么了?”鬼哭来到他身边问道。
“我该不该入城?”陈虎头犹豫的问道。
“城中有危险。”鬼哭肯定的说。
“但是,等会儿就要下大雪了,我的那些兄弟,恐怕撑不住。”
周围一片平坦,半人高的枯黄野草左右招摇,在远方,一条小河流淌而至,白霜遍布小河两岸,岸边,一棵棵树木张开光秃秃的树枝,犹如奄奄一息的老人。
这四周,除了县城里,就没了可以避风的地方。
待会还有一场大雪,气温骤降,夜里绝不好过。
陈虎头身体强壮倒也还好,但问题是,军中已经有兄弟病了,如果在外面扛这么一夜,恐怕有一半病了的兄弟都扛不过去。
入城有危险,不入城,病了的兄弟扛不住,陈虎头陷入了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