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抬起我的手。
他们想要干什么?
我撑不开眼皮,只能虚弱的眯着。
我爸的手有点抖。
第一刀下去,我的手腕没流血。
他又补了第二刀。
我手腕顿时一痛。
血,从我手腕里涌了出来。
我听到了滴滴答答的声音,应该是他们找了个什么东西,在接住我的血。
过了好一会,我妈才用毛巾给我包扎好伤口。
他们两个,端着我的血走了出去。
他们要我的血有什么用?
我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我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我耳朵里隐隐发麻,耳鸣,就连张张嘴都困难。
不行,我实在起不来。
我眼前一阵眩晕。
我必须得睡一会儿,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我干脆阖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我身体似乎微微恢复了一丝力气。
我拿起旁边的手机,看了下时间。
凌晨一点半。
我往窗户外面扫了一眼。
外面亮着光。
刚开始我还有点迷糊,想到的是,我爸妈怎么还不睡。
当我手腕开始疼起来,我才回想起发生了什么。
他们两个人,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我现在身上多了一丝力气。
我爬下床,小心翼翼向前挪动着。
光线,是从院子里其他房间传出来的。
我蹑手蹑脚开了门,钻了出去。
他们两个似乎在里面忙着什么,没人注意我。
这房子好些年不住人,电都已经切断了。
房间里渗出来的亮光,是蜡烛的光线。
我轻手轻脚挪到窗户下面,悄悄将视线投了进去。
我爸妈一人手里拿着三炷香。
他们对着眼前的一个桌子,恭恭敬敬拜了拜。
然后,他俩把香插进了香炉。
我看的心头一惊。
他们俩这是在……拜鬼?!
在我们这,有个规矩。
明确祭拜对象的,那是祭拜人,或者祭拜神。
要是不明确祭拜对象,而且还是在后半夜进行的,那就是在拜鬼。
轻易没有人敢拜鬼,因为不一定就会招惹到身上什么东西。
我爸妈平时从来不提这些事情。
为什么今天他们会……?
我屏住呼吸,继续趴在窗角,向里面打量。
“真要这么做吗?”
我妈开口,带着哭腔。
沉默两三秒,我听到了我爸重重叹口气。
“你以为我想?”
“不这么做,难道让咱全家等死?”
我妈开始抽泣。
那种强烈的,疲惫的感觉,又一次在我身上加重。
我应该回到屋里去,可我太想看看我爸妈到底要做什么了。
我继续咬牙撑着,偷偷往里面打量。
他俩从桌子底下拖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个纸人。
那纸人做的相当精致,冷不丁看过去,可能还会以为是活人。
但做的这么精致的纸人,却没有脸。
他的脸上,是一片空白。
我妈扶着那个纸人,对我爸说:“快点弄,我这心里毛毛的。”
我爸不吭声,手里却多了一支毛笔。
我这时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盆子。
那是给我爷爷奶奶上坟的时候,用来烧纸的盆子。
此刻,盆底盛放着我的血,和着还没彻底清理干净的烧纸灰烬。
我爸将毛笔蘸在里面,泡了满满一包血。
他手一直在抖,有些拿不稳笔。
他将血大笔涂抹过眉毛的位置。
奇怪的是,血却并没有完全涂抹上。
被血划过的地方,自动冒出来了一双眉毛。
那双眉毛看上去很英气,他要画的,应该是个男人。
看到那双眉毛冒出来,我爸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嘴里一直小声嘀咕着什么,我听不清楚。
但看样子,他应该是在让自己强撑着继续。
他又蘸饱了一笔血,厚厚地涂上。
一双闭着的眼睛,也出现在了纸人的脸上。
那双眼睛栩栩如生,一点都不像是画上去的,更像是自己长出来的。
依我爸的手法,绝对不可能画出这么精细的东西。
莫非……
他真的是吸饱了我的血,才自己长出来的五官?
我爸依次涂抹着。
鼻子,嘴。
那男人活灵活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纸人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我爸扔掉毛笔,脸色十分难看。
我妈看上去就有些怕,离那纸人远远地。
他俩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才听到我爸开口。
“来吧,就差咱俩了,早晚都得弄。”
我妈一语不发,将手伸到了我爸面前。
他用刀子,在她手上挑开了一个小口子。
血滴落到了他的掌心。
我爸顺着掌心一划。
从他的表情我就能看出,他准是划出血了。
我爸用手指沾着他跟我妈混合的血,点在了纸人的眼皮上。
他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是我看花眼了吗?
为什么我觉得,那个纸人好像……正在慢慢睁开眼睛?!
我的心跳飙升到了最快的速度。
我的耳中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我紧张到了极点时。
一声叹息,从我背后传来。
我顿时一激灵!
有人在我背后?!
我猛地转过身。
但,可能因为我转身的力度太大。
我眼前又是一晕。
我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躺在地上,我最后的记忆,是我爸妈从房间里冲出来,那错愕的表情。
血。
好多血。
我像是被泡在了血海里。
无边无际的血,将我淹没。
我所看到的,闻到的,都是血。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要离开这里!
我用力一挣扎,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眼,我就看到了我妈。
我妈一脸憔悴,坐在床边看着我。
“妈……”
我头还是很晕,全身还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我妈连忙看过来,声音温柔。
“好点了吗?你发烧了,我刚去你民二婶家借了锅什么的,给你做了点汤,你喝两口吧。”
旁边,果然摆放着一碗汤。
汤还热气腾腾。
可我闻到那味道,就止不住的想吐。
刚才梦里的血腥气,还没有从我的眼前散开。
“妈……”我有气无力的开口。
但我欲言又止。
她去找民二婶,真的只是为了借东西吗?
我举起我受伤的手腕,问她,“我的手,为什么受伤了?”
我妈的眼底有过一丝躲闪,但很快,她脸上又恢复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