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兰是与云小邪最亲密的女子,甚至比韩雪梅更了解云小邪的心思,对于云小邪的决定,她并无意外。
她内心也不太情愿云小邪去争夺掌门之位,如今云小邪已经恢复正常,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和云小邪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
一番细谈之下,云小邪道出了白日在轮回大殿里别人不曾发现的一幕。
当时,云沧海冲破**见剑阵之后,被上官云顿双剑贯胸,受到重创,但云沧海一身道行,独步天下,重伤之下,正好短暂的驱散了心魔,恢复了些许的心智。
但是他并未表露出来,而是费尽全身真元遁走了,当时轮回大殿里狂风暴起,沙飞石走,众人都睁不开眼睛,云沧海乘机冲出大殿,在经过站在殿门前的云小邪身边是,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快速的将号天令塞进了云小邪的手中,然后遁走逃匿。
李铁兰静静的听着,心中对爹爹云沧海现在的情况十分的担忧。
道:“也不知爹爹现在怎么样了。”
云小邪搂着李铁兰,道:“爹爹早就知道自己这一次只怕是凶多吉少,早在数月前,他就秘密告知我关于逆转法阵之事,并嘱咐我,如果他真的被心魔控制,沉沦魔海,让我杀了他。”
李铁兰一怔,眼中又是一阵黯然。
许久之后,道:“小邪,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云小邪嘴角露出了一丝神秘的表情,道:“你猜。”
李铁兰道:“应该是今天在轮回大殿吧?”
云小邪摇头,道:“不是,当时爹爹塞给我号天令时,我是元神并未冲破禁锢,是你牵着我的手,从山巅下来时,蜀山周围熟悉的景色深深印入我的灵魂,每走一步,我的灵魂便震动一次,记忆便一点一点的回来了。”
李铁兰伸手捶打几下云小邪的胸口,道:“那怎么你怎么不早说,到了深夜才和我说!”
云小邪道:“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一直在努力冲破灵魂禁锢,刚刚冲开之后,便和你说了,你还怪我!”
李铁兰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真的责怪云小邪?
她柔声道:“小邪,既然你不愿当掌门,那怎么就远走高飞吧,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云小邪心中感触,道:“现在爹爹下落不明,生死难料,蜀山内部六脉七峰也暗流涌动,我虽不想做掌门,但此刻绝非离开蜀山的时机,一旦蜀山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浪迹天涯!”
“嗯!”
“铁兰,你不是中了冰阴蛊之毒么?怎么现在没事儿了?”
李铁兰便将自己离开后,在冰阴蛊发作即将死去时,去了后山的祖师祠堂,遇到了看守祠堂的断尘子……
在李铁兰述说自己被断尘子相救的时候,轮回峰山巅,轮回大殿内,一场从白天就开始的争吵,到了快天亮时,还没有吵出结果。
云沧海已经遁走,想要一时半会找到并制服他,基本是不可能的。他们这些首座长老们所争吵的,乃是蜀山派第十五代掌门的人选。
和所有人预料的一样,候选者只有古玉峰与云小邪二人。
二十五个火盆,在大殿内燃烧着,高空的夜风不时从破碎的殿门外吹进来,火焰在夜风中摇曳不定。照的整个大殿也忽明忽暗。
玄德道人站在大殿中心,朗声道:“自古以来,长为嫡,古玉峰乃是云沧海入室大弟子,如今掌门心智迷失,遁走逃匿,古玉峰担任代理掌门,处理轮回峰大小事务,顺理成章,这有什么好议论的?”
朱苟脸色涨红,大声道:“玄德师伯此言差矣,人间确实有立长为嫡的说法,但这在修真界并不管用,纵观我蜀山三千多年历史,历时十四代掌门,有哪几代掌门是立长的呢?远的不说,云沧海掌门乃是上一代掌门的关门小弟子,所以蜀山代掌门的人选未必就要选大师兄,如今我们蜀山执掌赏善罚恶令,号令天下正道,新一代的掌门不仅仅是威望高,道行也要高人一等,云小邪云师弟,二十多年心魔幻战一战成名,十多年前,蜀山辩经论道大战昆仑三英,名扬天下,半年多前在昆仑山上,与七星鬼王打成平手,这份道行,只怕大师兄也未必比上的吧。我认为,小邪师弟更加适合这个位置,而大师兄可以出任蜀山长老院的大长老,兼执法长老之职。”
朱苟话语刚落,大殿内议论声再度响起,不少长老都暗暗点头,他们都知道,论起修为道行,云小邪的修为是胜过古玉峰的,如今蜀山派,除了天火上人与玄德道人之外,多半再无一人能压制的住云小邪,而这二人也只是凭借数百年的修行才有把握击败云小邪而已。
诸如,玄仓道人、云水师太等首座修为,如今修为多半是不如云小邪的。
以蜀山目前大局来说,修为较高,年纪较轻的云小邪接任掌门,对蜀山在人间的影响力更加重要。
玄德道人见不少长老都点头赞同朱苟的话,他脸色微沉,冷眼道:“云小邪师侄的修为是高,天资也不错,年少时就被誉为蜀山派千年以来最出色的人才,可是,大家都被忘记了,他贴身带着的那件法宝幽冥鉴,乃是号称天下第一大凶之物,早在二十多年前,幽冥鉴的嗜血妖力就已经渐渐侵蚀他的身体,当年蛮北之行,南疆之行,别人不知道,难道在座各位还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吗?”
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大家这才想起,云小邪修为高是高,名望也是超乎大多数人,可是,云小邪被幽冥鉴煞气反噬,没准以后会变成第二个云沧海!
站在云水师太身后的韩雪梅眉头一皱,终于第一次的开口道:“云小邪当年是被幽冥鉴的煞气所侵,可是,十多年前,在南疆,已经找到了可以克制幽冥鉴煞气的灻炎珠。”
玄德道人道:“灻炎珠能不能克制幽冥鉴,这还两说。”
韩雪梅又是眉头一皱,道:“如果灻炎珠没有效果,他早就被煞气折磨而死,又岂能活到今日?”
“雪梅,退下。”
云水师太眯着眼睛,淡淡的说了一声。
韩雪梅慢慢的低下头,道:“是,师父。”
大殿内议论之声再度响起,支持云小邪与支持古玉峰的人对持不下,双方争吵不休。
能决定蜀山命运的人物,此刻并不是云小邪或者古玉峰,更不六脉首座长老,而是一言不发的上官云顿。
可也不知为什么,伤了云沧海之后,上官云顿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双方的争吵。
李子叶急了,低声道:“师父,您老人家倒是说一句话啊。按照蜀山祖制,历代蜀山掌门都是出自轮回峰,六脉并无权干预,如今您乃是蜀山长老院里唯一的六阶长老,您不能不管呀。”
冯天宇就坐在上官云顿的身边,将李子叶的话清清楚楚的都听在耳中。
他点头道:“上官师兄,李师侄说的对,你现在总该表个态。在这么下去,蜀山非四分五裂不可。”
上官云顿一直没有表态说话,此刻听冯天宇所言,他淡淡一笑,道:“现在有人想起我了?”
众人目光都被上官云顿吸引了,上官云顿起身,道:“诸位都是名动天下的前辈,更是我们蜀山七脉的长老,连小徒都知道,蜀山掌门人选,六脉并无权干涉,怎么,现在你们六脉要违法祖师禁令,干涉蜀山掌门未来人选?”
众人的脸色都变的有些难看了。
玄德道人强笑一声,道:“上官师兄,这云掌门正值壮年,忽然出了意外,迷失心智,并未立下未来蜀山接班人,我等都是蜀山弟子,自然要为蜀山前途着想。”
云沧海淡淡的道:“怎么,你们就这么确定,掌门在入魔之前,没有立下蜀山未来接班人?”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紫云仙子。
紫云仙子表情铁青,淡淡的道:“玉峰,师娘知道你这些年为蜀山鞠躬尽瘁,立下汗马功劳,这些年来,你师父也是把你当做未来掌门来培养,当年你刚入蜀山时,不过七岁,你师父既然收你为大弟子,必定有此打算,这么多年我一直待视如己出,师娘有一句话不得不说了。”
古玉峰跪在了紫云仙子面前,低声道:“师娘,弟子不……不想做什么掌门,只是眼下局面……”
紫云仙子点头道:“师娘明白你的苦楚,但有些东西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得。”
古玉峰道:“多谢师娘教诲,弟子谨记。”
紫云仙子起身扶起古玉峰,道:“天色也快亮了,你们真的打算不吵出一个结果就不离开么?”
众人默然,没人说话。
紫云仙子叹息一声,道:“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改选掌门之时,还是尽快找到沧海,沧海现在虽然被逆转法阵煞气所侵,暂时迷失心智,但以沧海第十一层长生境界的道行,未必就不能化解此心魔,十年前不是没事么?我相信沧海一定能战胜心魔。”
上官云顿接口道:“不错,六位首座,你们先率人回去吧,如今轮回峰的弟子聚集在真武广场,还有三千湘西赶尸匠,就算用武力推选新掌门,谁赢的面积大,你们心中有数,昨天小邪一言不发的离开大殿,如今你们在这里争吵,这位当事人不在,又有什么意义?现在蜀山派乃是正道领袖,多少双眼睛盯着,在这么闹下去,蜀山必定沦为笑柄,如果你们还当我是蜀山六阶长老,现在就率领本脉弟子立刻离开轮回峰。”
玄德道人道:“我们离开可以,但此事总要有个期限吧,万一掌门真的出了不测,总要推选一位新掌门的。再说了,能不能找到掌门还难说呢。”
上官云顿有些疲倦的道:“七天,以七天为限,如果掌门师兄没有找到,或是没有好转的迹象,我作为蜀山派轮回峰唯一一位六阶长老,会定下蜀山第十五代掌门人选的,就不劳六位首座费心了,我们蜀山三千多年历史,有制可循,就算掌门不在、我也不在了,还有三位五阶长老,就算五阶长老也全部都死了,还有四阶长老,总会选出新掌门的,你们六脉就不要参和此事将蜀山搅的风云变色,如果你们再干涉蜀山掌门人选,休怪我翻脸无情,不顾及同门之谊,到时只好依照长眉祖师立下的蜀山门规处理僭越之人。”
上官云顿语气决然果断,听在众人耳中,如根根长针猛刺心田。
当年蜀山上一代的掌门感觉玄壁道人戾气颇重,并不打算将掌门之位传给玄壁,醉道人则是整天无所事事,没有什么野心,最后只有两个选择,那便是上官云顿与云沧海。
当时上一代掌门犹豫不决,还私下秘密召集了六脉首座齐聚离火峰商议此事。
因为上官云顿一心痴迷双手剑,便婉拒了恩师的好意,于是掌门之位这才落到了云沧海的头上。
这些年来,上官云顿为了避嫌,行事极为低调,一直都没有收徒弟,直到二十多年前李子叶出现,大家都在争抢收李子叶为徒时,李子叶却意外的选择了默不吭声的上官云顿。
后来心魔幻战前夕,上官云顿将蜀山至宝阴阳子母神剑赐给弟子李子叶,也都是请示过云沧海的,生怕自己做事惹云沧海猜忌。
由于上官云顿沉寂百多年,从不出风头,大家都渐渐的忘记了他的存在。
不料,今日上官云顿忽然发威,行事果断决然,这才让在场大部分年纪较大的长老心中想起,数百年前蜀山派那位叱咤风云的绝世天才!
毋庸置疑,在这个大殿内,修为最高的就是上官云顿,而且上官云顿说的很有道理,六脉首座是无权干涉轮回峰内部事宜,按照祖师立下的门规,如果掌门忽然出了意外,并未立下接班人,那便有轮回峰长老院的六阶长老指定新掌门人选,如果没有长老院没有六阶长老,就由五阶长老商议决定,如果没有五阶就由四阶长老决定,以此类推。
昨天,玄德道人与古玉峰想要提拔齐云长老为六阶长老,主要就是这个原因。
如果蜀山掌门已经失踪,但身为六阶长老的上官云顿却出现了,可以说,此刻的上官云顿,权力大的不可思议,只有他一个人能指定未来蜀山接班人到底是谁。
玄德道人等人面面相觑,知道此刻绝对不是惹怒上官云顿的意思,他们敢对云沧海动手,那是因为云沧海已经沦入魔道,为了蜀山前途与名声,必须出手制服或者击杀。
可是,他们绝对不敢背上一个违背祖师遗命的大罪!
玄德道人与古玉峰心中也清楚,如果是蜀山内部选掌门,自己这边优势大,可是昨天钱十三率领三千湘西赶尸匠忽然杀到蜀山,还赖着不走了,这可是支持云小邪的主儿,若真动起手,多半吃亏的还是自己。
念及此处,玄德道人心中也有了计较。
点头道:“上官师兄教训的是,是我等莽撞了,我等其实也是为了蜀山千年基业着想,还请上官师兄莫往心里去。我们这就回去,静候师兄佳音。”
上官云顿见带头惹事的玄德道人终究还是服了软,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了,他还真怕玄德道人与古玉峰会孤注一掷,以武力解决,那时蜀山基业可就全毁了。
他点头道:“玄德师弟深明大义,实在令师兄佩服,既然如此,你们都回去吧。”
六脉首座微微点头,纷纷抱拳告辞。
紧张了一天一夜的轮回大殿,总算恢复了平静。
在六脉首座离开后,上官云顿直接道:“樊师弟,齐师弟,杨师弟,你们各自率领一批轮回峰弟子,马上下山,搜索方圆百里,不,搜索方圆三百里,一定要找到掌门。”
众长老应声点头,在轮回峰没有掌门主持大局之时,目前大家视上官云顿为主心骨。
上官云顿安排了一切之后,走到紫云仙子身边,见她一脸憔悴,心中有点不忍。
道:“紫云师妹,你放心吧,掌门不会有事情的。你脸色不太好,还是先回静雨楼休息吧,我有在,不会让蜀山出乱子的。”
紫云仙子疲惫的点点头,道:“那一切就拜托上官师兄了。”
紫云仙子出来之后,天色已经亮了,站在轮回大殿外,望着脚下的广场,大部分的六脉弟子已经散去,广场上只有轮回峰本脉弟子以及钱十三带来的湘西赶尸匠。
她满眼担忧表情,疲倦的揉了揉额头,口中喃喃的道:“最紧张的局面,总算是过去了,哎,沧海,为了天下苍生,你沉沦魔海,可曾后悔过么?”
“娘!”
一身红衣的云小妖远远的从白玉虹桥跑来,火麟洞李禅音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似乎怕她出什么意外。
“小妖!你没事吧。”
“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爹爹会失踪?怎么六脉弟子齐聚轮回峰逼宫?”
“嘘!”
紫云仙子手指放在唇边,低声道:“此间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什么事情等到了静雨楼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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