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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界城外,西北方三十里。
这是一处低矮的山丘,漫山遍野生长着一种不知名的植物,大约半人来高,枝干很细,顶端有盛开绽放的彩色小花,呈喇叭状。
纵然是在寒风之中,顶端的彩色小花依旧没有凋零的意思。
疾风知劲草,寒风方显梅。
这个山丘纵然是在蛮北冰原南部大约六百里的地域,气温却比起繁华中原来要低的多,早已下过场雪。
这种不知名的小花如腊月寒梅一般,在寒风逆境之中茁壮生长,确实比较罕见。
山丘上,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子撕心裂肺般的惨叫,打破了荒野的宁静,周围无数小动物被惊扰,纷纷四散开去。
忽然,起了风。
头顶上的蔚蓝如洗的天空不知何时多了一片压顶的乌云。
那女子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直透人的心魄,让人似乎觉得,那个山丘上的女子,此刻正在饱受着炼狱般的煎熬。
方圆数十里的地脉煞气忽然鼓动,朝着这个低矮到乎不起眼的山丘聚拢而来,地面上厚厚的积雪被一股未知神秘的力量搅动,然后被越发剧烈的狂风席卷上了天空。
不远处,一身白衣如雪长发拖地的九尾天狐小狸一脸严肃,连续快速的变幻上百个手印结界,封住周围狂涌而来的地脉煞气。
但小狸毕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这些地脉煞气与九幽戾气从各个缝隙中穿插而过,汇聚到了盘膝坐在山丘上一个淡蓝衣衫的绝美少女的身上。
小丫!
此刻的小丫在进行着自己的蜕变,徐天地就站在她的身边,一根根细长的金针在他苍老枯槁的手中并没有丝毫的颤抖。
徐天地连续施展金针奇术,每一次都是直刺入孙女小丫的命门穴道与身体经络交汇之处。每一次施针,小丫都会发出一声痛苦到让人不敢直视的惨叫。
徐天地共施展了一百零八针,小丫也惨叫了一百零八次。可怕的是,在这种撕心裂肺乎撕裂灵魂的痛苦中,小丫并未昏迷。
如此痛苦,就算是修道多年的前辈都难以承受,更别说一个只有十八九岁没有丝毫修为道行的黄毛丫头了。
她的全身已经在寒风中湿透,眼角不时的滚落如珍珠般的泪水。
意识并没有模糊,相反,小丫感觉到越来越清明,痛苦越来越盛。
她的蜕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徐天地与小狸都明白这一点,这两位前辈高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
最后六根金针,被徐天地系祖师秘传的奇术同时刺入到孙女小丫的身体穴道之中,盘膝而坐的小丫忽然仰天痛呼。声音凄厉尖锐,朗朗白日,依旧让人头皮发麻。
狂风愈急,煞气愈重。
万中无一、千年罕见的天生灵瞳之人,正在做最后的觉醒。
在小丫苍白的额头,在她那如画的眉目的中间,一条金色的缝隙缓缓的撕裂她的皮肤,犹如一只眼眸,竖立在她的眉心。
金光一闪之后,随即被一道白光所积压,然后是黑色光芒……
一层层,一圈圈,细小的彩色纹路开始聚拢融合,形成一条条诡异的眼睑模样的痕迹。
这种蜕变足足持续了大约两个时辰,浓烈的煞气疯狂的涌向了小丫的眉心,好在徐天地与九尾天狐都不是普通人,两人各施妙法,过滤了大部分的煞气。
黄昏时分,地脉煞气逐渐减弱,九天黑云也缓缓消散。小丫脸上的痛苦表情渐渐消失,大口的喘着粗气。
此刻,她的眉心处赫然有一只新生的眼瞳在缓缓的眨着,四边是一圈圈彩色的眼睑纹路,犹如一个诡异深邃的漩涡,眼瞳泛着淡淡的青绿色光芒,又如九幽中跳动的幽冥鬼火。
天生灵瞳,绝不是一般修真者开了天眼可以相比。
这种自然造化的产物,是天、人、冥三界的宠儿。一旦灵目开启,便有看穿天地人三界的无上异能。
据说,还能游走阴阳两界,遨游苍穹太虚。
根据记载,这种奇异的血脉千年难出现一次,一千五百年前,鬼道祖师鬼王薛天便是天生灵瞳的奇人,最终凭借一卷天,成为了旷古烁今的一代宗师。
小丫的命自然没有鬼王薛天那么好,她没有道行,根本压抑不住灵瞳觉醒时吸收的庞大戾气,纵然有爷爷徐天地与小狸在一边护佑,也不是长久之计。
小狸认为,要救小丫,唯有收藏在玄冰宫总坛的丹铁卷。
小丫缓缓的转过脑袋,脸色由于长期的痛苦而变得极度的苍白。
片刻之后,在她看清了周围的世界后,脸色一阵变幻。
原来的美丽繁华的人世界,在此刻却变的十分的昏暗,一道道黑色气流在周围盘旋。
她眼中的爷爷徐天地没有多大变化,但小狸在她的眼中却是变化很大。
美丽的容颜之后,小狸的身后拖着九条巨大的毛茸茸的尾巴,缓缓的晃动着,美丽中更透着分诡异。
虽然小丫早就听爷爷徐天地说过小狸乃是九尾天狐,她心中一直也没有在意,此刻开了灵目之下,顿时看穿了小狸的真身,脸色微微变了变。
“小狸……小狸姐姐……你……你……”
她终究没有力气说完,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徐天地上前步查看,长出了一口气,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力气消耗殆尽,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小狸点点头,道:“如今小丫的灵目已开,我要明天一早就带她进入蛮北冰原,最快十天,最迟三十天,无论能不能找到冰火奇甲,我都会将小丫带出来的。”
徐天地沉默了一下,道:“若真是找不到冰火奇甲,那怎么办?”
没有冰火奇甲,玄冰宫是绝对不会将丹铁卷送人的,这一点两人心中都清楚。
小狸无奈的摇头道:“如果真是寻不到冰火奇甲,我也只能见那个人了,你知道我是最不愿意见那个人的。”
数千里外,兴安冰原,精灵神树。
云小邪默默的站在树外,一言不发,身边还有数个蜀山弟子,以及好友宋有容和李禅音。
大家的脸色都是很古怪,或者是凝重。
一身红衣的云小妖似乎终于压抑不住内心苦闷,忍不住道:“老弟,你在做什么,那石少贝是什么身份你难道不知道么?好在同行的其他门派弟子没有发现,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救石少贝,后果……不堪设想!”
云小邪静静的看了云小妖一眼,道:“姐姐,我不能看着她在我的面前死去。”
云小妖大怒,就要发作。
李禅音与周大林急忙将她拉到了一边,好言安慰。
云小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此刻若真大闹起来惊扰到其他门派的弟子,那自己的弟弟估计又要倒霉,没准还会被关在思过崖面壁十年。
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树里走出了一个美丽但气息似乎显得很弱的精灵,手持权杖,正是如今的精灵族族长幽琴。
幽琴出现后,身后又飞出来一个美丽的小精灵,是她的女儿小灵。
云小邪急道:“幽琴族长,她怎么样了?”
幽琴愣了一下,严肃的面色忽然带着分的彷徨,道:“你是问谁?是那位韩雪梅韩仙子,还是那个红衣女子?”
此言一出,木前众位蜀山弟子的脸色骤然大变。
云小邪愕然道:“韩师姐受伤了?”
韩雪梅身上并无伤痕,所以云小邪一直也没有在意,此刻听幽琴如此一说,顿时脸色大变。
幽琴看了四周一眼,道:“云公子,这里人多嘴杂,你随我到祭坛来。”
“嗯。”
云小邪独自一个人跟着幽琴与小灵飞到了上方的祭坛,祭坛外面的木壁上依旧可以看出昨夜斗法时留下的痕迹,到处都被鲜血染红。
走进巨大的石门后,石门再度关闭,与外界彻底的隔绝。
盘膝坐在精灵女神玉像下的大祭司巫雅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似乎并没有多大意外,只是对云小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云小邪盘膝坐在三人的面前,道:“族长,我那两位朋友到底如何?是不是很严重?”
幽琴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凝视云小邪,缓缓的道:“昨晚我在施展禁术的时候,被一股诡异摄魂异术所扰,以至于功亏一篑,施展摄魂异术的人就是你那位红衣女子的朋友吧。”
云小邪表情一僵,犹豫了一下,道::“是。其实她……她不是坏……”
幽琴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没有去追究这件事,你也不必解释。如我所料不错,她就是魔教摄魂宗这十多年来名声极大的一妙仙子石少贝吧。”
云小邪点头,道:“是。”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摄魂铃。”大祭司巫雅忽然叹息一声道:“中土修真之术,果然是过人之处,一只摄魂铃差点灭了我们一族。”
云小邪面带愧色,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幽琴族长似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我昨夜施展的禁术乃是催动九幽煞气的强大巫术,腐蚀之力沛不可挡,石少贝在与禁术的对抗中,吸收了大量的腐蚀煞气,纵然她一身道行出神入化,也是不免的。云公子,还有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那位韩雪梅仙子,是不是通过什么玄妙神通逆天改命的?”
云小邪的脸色又是一变,巫雅祭祀更是身子一抖,惊诧的看向了幽琴。
幽琴解释道:“我刚才在给韩仙子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她原本是孤星逐日之命,心脏天生就有缺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脏开始渐渐自我修复,这是逆天改命的征兆。”
“不可能!”
巫雅断然道:“古往今来,还从没有一个人可以逆天改命。除非……传说中……不可能,不可能……”
云小邪震惊的心情渐渐沉寂下来,问道:“两位前辈,我师姐确实通过秘法逆天改命,这有什么不对么?”
幽琴巫雅二人在听到云小邪的回答后,忽然都沉默了下来,面面相觑。
站在二人身后的圣女小灵的眉头也忍不住微微蹙起,面带担心犹豫之色。
半晌之后,幽琴叹息道:“人命天定,强行逆天改命是有违天道自然的,虽然韩仙子孤星逐日之命正在缓缓蜕变,但,天是公平的……她得到了一样东西,就要失去一样东西。”
“什么?!”
云小邪急道:“韩师姐会怎么样?”
幽琴道:“不知道,这种天理命数非我所能参透的,不过……不过或许还有一线生。”
这十年来,云小邪虽然恨极了的韩雪梅,但在他内心深处还是牵挂眷念着她的。
此刻听幽琴族长所言,韩雪梅似乎命在旦夕,心中顿时慌了,仿佛十年来的沉淀,在这一刻彻底的被打破。
他犹如住一根救命稻草,道:“还请族长指点!”
幽琴族长沉默了许久,似乎也在犹豫忌惮着什么,随即低声与身边的巫雅以精灵语音商议着。
巫雅不时的摇头,显然是不同意的。但似乎看到云小邪那紧张的模样,想到云小邪乃是本族的恩人,又叹息了一声。
很久之后,两人停止交流。
巫雅凝视云小邪,道:“云公子,你昨天在这祭坛神泉中到底看见了什么?”
云小邪的表情一僵,实没想到,在这种气氛之下,巫雅竟还对昨日自己看到的东西念念不忘。
他面露惊疑之色,道:“这和韩师姐的病有关系么?”
巫雅凝视他的一举一动,忽然怅然一叹,道:“你不说也猜到了,孽缘,孽缘呀。其实想要救石少贝与韩雪梅,或许在北极冰原有答案。”
“什么?”
“韩雪梅这只是第一次的发作,还不至于要了她的命,但最多三年,最快一年,她必死无疑。这是逆天改命的代价。不过,在众神诅咒之地的北极玄冰之地,有一种叫做冰火奇甲的甲虫,打破阴阳两极,冰火同融,或许可以帮她。而冰火奇甲穿行阴阳两界,现身之处必有天琼花与修罗草,这两种奇异植物叶子却是救治你另外一位朋友石少贝的灵药。本来我是不愿意你去北极玄冰之地冒险的,那里时常会出现极光魔幻圈,一旦深陷其中就难以自拔,现在看来,你是不能不去了。此行人不宜太多,人越多,极光魔幻圈的威力就越大,小灵会尽快带你进入北极之地,你们一路上千万要当心。”
“冰火奇甲?天琼花?修罗草?”
云小邪心中默念,但搜刮记忆也从没有听过这三种东西。
见巫雅言辞凿凿,只怕不是虚言,当下躬身道:“多谢前辈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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