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逆被吻了个七荤八素。
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严禛接吻,他表现得依然生涩,几次无法调整呼吸,几近溺毙在严禛不留缝隙的吻中。
他推拒身上强壮的alpha,掌心触到一片细腻温热的沟沟壑壑,竟然有些爱不释手。
严禛捉住他手腕,终于舍得放他换气须臾,眼底欲色深沉:“不要命了?”
乔逆打个激灵,连忙缩回手,这该死的爪子,怎么不听自己话呢?他一把推开严禛:“你别得寸进尺。”说着就要下床。
严禛将人拉回来,双臂圈住,叹道:“我很累,别捉弄我了好吗?”
“是谁捉弄谁啊。”乔逆没好气,“你睡你的,别碰我。”
“你先招惹我的。”
“你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
眼见青年怒上眉梢,严禛改口:“人称代词用反了,是我先招惹你的。”
乔逆这才宽宏大量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由他抱着,故意说:“小宝宝,快睡觉吧。”
他背对严禛,腺体暴露在严禛眼前,他感觉到身后的alpha的靠近,并未亲吻或再啃咬,呼吸有节奏地喷洒在他后颈,几乎烫着他。
二人维持不动十分钟。
“……睡不着。”严禛轻声说,手臂紧了紧。
乔逆不理他,这种时候不能陪聊,不然更睡不着。
“如果,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是我,你会怎么办?”
乔逆一愣,扭身回头与严禛四目相对,认真道:“不会的。”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哪怕一点点的改变都能造成蝴蝶效应,遑论这个世界与原本的世界有太多的差异,制度、性别、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变了。
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乔逆甚至想,也许他什么都不用做,事情依然会发展成如今这样,是严扬躺在icu,而非严禛。
命运是,之前做了什么,而产生的因果。没有谁的命运是一开始就注定的。除非天降横祸无可避免。
“我是说,如果。”
“如果你进了重症监护室……可能就不会出来了吧。”乔逆说。
严禛:“……”
乔逆笑道:“别假设如果,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你现在这里,跟我说话,就说明,你已经战胜了命运。”
他试着伸出手,在严禛头上摸了摸,“好了,别想那么多,睡吧。”
严禛笑了,活了三十年,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一天会被当成孩子对待,这种新奇的体验,只有乔逆能给他。
罢了。
严禛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均匀绵长。
乔逆望着眼前男人的睡颜,心底像长满了棉花,一片柔软。他一眨不眨,以目光描摹男人的眉眼鼻唇。
毫无疑问,拿了三次影帝的男人,被娱乐圈称为顶奢alpha的男人,脸上的每一处都是精雕细琢的,却不显阴柔,脸廓硬朗俊美到带有一丝攻击性。严禛很好地将自己带有攻击性的气质掩藏在冷淡疏离的禁欲下。
乔逆腹诽,装模作样。
他视线停在严禛的挺拔鼻梁上听说鼻梁高的男人,那里也大。
乔逆:“……”操,我在想什么?!
只要跟严禛在一起,总会不自觉地想到污的画面,简直有毒。难道这就是信息素匹配率99的后遗症?
乔逆生无可恋,如果以后一直这样还怎么直视严禛。
他郁卒地翻个身,没想到睡梦中严禛依然缠人,手臂将他箍得紧紧的,腿也不老实地搭在他身上。乔逆略感窒息,他还以为严禛睡相很好呢,原来跟他不遑多让。
乔逆认了命,得过且过地想着,昨晚他自己睡得辗转反侧的,既然这样,那就补个眠。他闭上眼睛,忽觉身后硌得很,他想也不想伸手往后一抓
什么东西?好熟悉的手感……他捏了捏,搓了搓,又拽了拽,没拽动。
片刻后,反应过来的乔逆:“??!!!”
严禛睁开眼睛,“……你做什么?”
乔逆僵住了,根本不敢回头,脑子全是浆糊:“呃……玩游戏?”
严禛:“……”
严禛:“你还要玩多久?”
乔逆连忙撒手,仿佛被烫到了,热度瞬间袭击全身,耳尖红得快滴血。
严禛嗓音近在耳畔,撩拨他耳膜,鼓颤心弦:“好玩吗?”
乔逆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恨不能咆哮三声,拿把斧头当场把床劈开。他恼羞成怒:“你怎么不穿内裤?!”
严禛理所当然道:“忘了。”
乔逆火急火燎就要下床,严禛故技重施将他箍在怀里,嗓音带有浓浓的疲倦意:“要么别动,要么给我熄火。”
“……”乔逆不吭声,假装自己是一只抱枕。
不知过了多久,严禛的呼吸再次变得绵长均匀,乔逆轻声喊:“严禛?”
没有回应。
乔逆长长呼出一口气,低头望着搭在自己身前的alpha手臂,真想咬一口。当然,也只是想想,他没那个胆子,要是将严禛咬醒,怒火中烧将他办了可就是自讨苦吃了。
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困意袭来,乔逆迷迷糊糊睡着。待再次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居然如同一只小鸟依偎在严禛怀里。
酒香信息素溢满口鼻。乔逆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反应过来立即撤退,严禛仍在睡,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心紧蹙,唇角抿成一个极为严肃的弧度。
乔逆探出中食二指,给他揉了揉眉心,轻声哼唱:“小宝宝,睡着了……”
“……”严禛眼皮动了动,没睁眼。
乔逆兀自下床,去卫生间洗脸。等他回卧室拿手机,他的alpha已经不见。乔逆拿着手机去客厅绕一圈,“严禛?”
“楼上。”严禛的声音隐约传来。
乔逆踩着楼梯上楼,二楼是一整片开放式空间,落地窗,有个小型泳池与几大件健身器材,一面墙放置酒柜,里面珍藏了不少好酒。
严禛拿出一瓶,却没有喝,手里端着一杯冰水。仍是那身纯黑绸质浴衣,衣襟半敞,蜜色胸肌若隐若现。
乔逆的目光从他锁骨窝,滑到窄腰小腹……
“要看看吗?”严禛问。
“什么?”乔逆抬起眼睛。
严禛迈开长腿朝他走来,“看看我有没有穿内裤?”
乔逆:“…………”
“要看吗?”
“不要!”乔逆扭头就溜,“我去医院了。”
再跟严禛待下去,他怕自己拒绝不了诱惑。
严禛不疾不徐跟着下楼:“我允许你亵渎我。”
“……我不要!你别过来啊!”
正跟严禛嬉笑怒骂,乔逆手机接连来了四五条信息,都是严芭发来的。信息内容让他与严禛脸色一沉,他们立即驱车前往医院。
严扬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方檬哭得死去活来,就差跪在医生面前;严俊国坐在长椅上不停地抹脸抓头发,懊悔与自责让这个中年男人显出疲态,再无往日叱咤商场的雷厉风行。
严芭比方檬好不了多少,神态痴痴的,眼睛红肿,一见严禛与乔逆,那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哥,嫂子……”
乔逆不知如何安慰。
严禛亦沉默,环顾一圈,没看到自己母亲。他安抚自己爷爷几句,缓步走向走廊尽头的茶水间,果不其然看到母亲在里面。
林琬孑然独立窗边,双瞳映着夜色,却好像什么都未能入眼。她抬手擦了擦再次泛起酸涩湿意的眼角。
“妈。”
林琬连忙整理仪容,勉强一笑:“来了。”
严禛说:“半年前严扬也是下了病危通知书,这次他肯定也能挺过去。”
“……嗯。”
这一夜,严家全家守在急救室外,无人合眼。
乔逆没看到楚澜,去男o卫生间方便的时候感应灯刚亮,便见穿着雪白衬衫的青年幽灵般坐在轮椅上,吓他一跳。
“楚澜,你在这里做什么?”
楚澜抬起黑幽幽的眼睛,“你做什么,我便是来做什么。”
乔逆想了想问:“你那个,方便吗?”
“有残疾人专用马桶。”
乔逆觉得自己刚才的出言可能冒犯了他,说:“抱歉。”
楚澜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不过是出于本能的回答:“没事。”
乔逆叹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楚澜古怪地盯他一眼,“如果躺在icu的是严禛,你不担心吗?”
乔逆直言不讳:“你就是这点让人讨厌。”
楚澜表情纹丝不动,眼睫轻轻垂下:“是啊,我也觉得自己讨厌。别人但凡丁点对不起我,或让我不喜,我就想以牙还牙讨回来。”
“所以你蛊惑严扬咬了你?”
楚澜苍白的双手置于膝头,十指握紧,低声道:“我只是……想报复他一下而已。”
他想报复严扬忘了自己,在自己最孤苦无助的时候,让他以为自己被抛弃。尽管来到严家后得知严扬是也是迫于失忆的无奈,但他看着成为自己继兄的严扬,心中越发愁闷痛苦。他时常自问,这算什么,自己跟严扬到底算什么?
他们的人生太操蛋了,在以为即将得到最好的结果时,上天偏偏要打碎他们的美梦,还让他们以最尴尬的方式重新相见。
“我真的,只是想小小地报复他一下而已。”楚澜不知是说给乔逆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嗓音轻若鸿毛拂雪,“我不想他死……”
大滴的泪珠落在手背,感应灯暗了下来。
乔逆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他明白了楚澜为何会待在这里,他压抑得太久,只有黑暗,才能让他释放自己的情绪。
楚澜呛咳,感应灯重新亮起,他控制电动轮椅出了卫生间。乔逆默默跟在后面,忽听楚澜说:“如果严扬今晚挺不过去,可能要麻烦给我收一下尸。”
乔逆:“……”
这句话成功让乔逆心惊胆战了一宿,直到凌晨五点严扬从急救室出来。严家人喜极而泣,乔逆则庆幸自己免除了收尸重任。
严扬病情恶化,医生说毒性蔓延的速度比预期快很多,这次暂时度过突发性恶性感染,往后治疗具体如何,他们也不敢保证。
乔逆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毒,只知是慢性毒,长期服用一个月,严扬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受到损伤,即使醒来,恐怕余生也比普通alpha要虚弱一些。
方檬捂脸干嚎,泪腺过度使用,她已经哭不出来眼泪。
严老拄着拐杖疲惫道:“医生,不管多贵的药,只要能救活我孙子,尽管用。”
“那是自然。”主治医生说,“其实有种药剂对您孙子的病情最有帮助,只是我们医院没有。”
“什么药剂?叫什么名字?是进口药?”严老忙问,“我在国外有人脉,尽管说。”
“并非进口药,是国内的,由国家科学研究院研发,目前只提供给军方使用。要想弄到恐怕有点难。”
“军方?”严老沉吟,给自己在几个老友打电话,其中一个便是昨天刚通过话的局长。然而局长表示这事爱莫能助,他只是一个辖区的局长,军方特供的药品,谁敢动?
严老口中说着没事,到底难掩失望。
一家人愁眉苦脸。严俊国与林琬严禛也在各处托关系,想方设法,打了半天电话,生生把手机打没电,却一无所获。
他们如此,一大家子休戚相关,乔逆自是心里像悬着秤砣,沉沉的,午饭没吃几口便放下筷子。
医生说了,那药剂并非必须,只是如果能拿到药剂,严扬就能早日醒来脱离险境。如今这状况,严扬在重症监护室吊着一口气,说不定哪天余毒未清,身体就先支撑不住。
“唉……”乔逆坐在花坛边,托着腮叹气。
严芭坐他身边,一起失魂落魄。
乔逆作为嫂子,是开解妹妹的义务,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怎么好起来?”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乔逆编不下去,“你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吧。”
严芭:“没力气了。”
两人垂头丧气如两只鸵鸟,花坛松树枝栖着蝉,聒噪地吱哇吱哇叫个不停。严芭有气无力地讲她跟严扬小时候的故事。
她说自己很小的时候并不调皮,是严扬来了之后才越发活泼。两人经常干些“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事,比如去偷自己妈妈的化妆品玩,爬树掏鸟蛋,一起炸厨房……
“二哥可坏了,总是让我背锅。”严芭笑得像哭,“欺负我说不过他。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跟他学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虽然还跟我玩,却不像从前那么肆无忌惮无忧无虑。很多时候他的脸在笑,可我就是觉得他不是真的开心。是因为长大了吗?”
“如果变成大人是这么为难的事,我多想他一辈子不长大,我也不长大。”
乔逆抬头揉了把她头顶,“傻话。”
乔逆意识到自己又一次错了,严芭并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并非全然单纯,有些事她只是看懂而不说破,故作懵懂,不想长大很傻。
严家从来不是避风港,没有人可以一直天真无暇。
花夫人与花恋蝶前来探望,花夫人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说着便熟稔地掏出手帕拭泪,反倒是林琬安抚她:“严扬会没事的。”
花恋蝶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乐观道:“严扬可是alpha,身体素质天生就比beta与ega强,不会那么容易挂的。我上次拉肚子住院,一裤子都是屎都没有死。”
众人:“……”根本不一样好吧。
连花夫人花恋蝶都知道严扬住院,严家一众亲戚根本不可能瞒住,纷纷来探望,顺便打探情况。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包括在亲戚面前。
小家尚且如此,严家各门亲戚盘根错节、关系复杂,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张嘴造谣。严俊国林琬对外统称严扬是突发疾病,并非绝症,已经度过危险期,很快就能醒来。
大家看了一回,例行安慰一番,在严老这个绝对权威的老人面前露个面,这才走了。严老摇头叹息,商贾大家,人情淡薄,连亲戚都要防着。
几个表亲临走时专门去看了乔逆,吃吃发笑:“你跟严禛还好吗?”
乔逆:“挺好的。”
他们:“哦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鼻尖抽动,“咦,哪里来的榴莲味?”“我闻到了蛇胆花露水味。”“谁在吃螺蛳粉?”
乔逆默默走开,于是那些味道全都消失了。
他去卫生间换了一张强效阻隔贴。
碰巧楚澜也进来了,他望向乔逆,目光古怪。
乔逆刚贴上阻隔贴,空气中定然还飘着他的信息素,心念一动笑问:“怎么,闻到了青梅酒味?”
楚澜撇过脸不答。
“严扬的信息素是青梅酒味,你的信息素是樱桃味,你们还真是喜欢彼此。”
“……?”
乔逆又问:“你守在医院几天了?”
楚澜用眼神询问。
“五天了吧。”乔逆掐指一算,满脸震惊,“天哪,楚澜你居然五天没有洗澡了!”
楚澜:“……”
乔逆吸了吸鼻子,“你不觉得臭吗?”
楚澜冷了脸。
“我是说卫生间,不是说你啊。”乔逆施施然走了出去。
楚澜原地僵了好一会儿,控制轮椅来到洗手池的镜子前,望着镜中的人,一时有些恍惚,这个面色苍白如纸、眼下青黑、面容憔悴的人是谁?
他是典型的男性ega长相,五官精致秀美,气质清冷,他想,严扬一开始喜欢他,与这张脸绝对脱不了关系。如果严扬醒来看到的是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楚澜自己都看不下去。
严芭惊奇地发现,前两天怎么劝也不肯离开的楚澜,去了一趟卫生间,居然主动说要去酒店。
深藏功与名的乔逆淡定地啃着苹果,补充维生素。
严老身体欠佳,无法每天守着医院这边,严俊国与严禛的工作也不能耽误,因此只剩林琬方檬、严芭乔逆,以及楚澜一天到晚往这边跑。盼星星盼月亮,盼严扬醒来。
医生说严扬的病情趋于稳定,但依然不能大意。
乔逆又在想,如果有那个国家科学研究院的药剂就好了严扬一喝,立马回血睁眼,大猩猩捶胸状:哈!你大爷的我活过来啦!
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乔逆笑了下。
“想什么这么开心?”
乔逆抬头看去,阳光照眼,他微微眯起眼睛,只见一个浴光的男人站如修竹苍松,眼角眉梢鼻唇都俊得不行。
严禛:“?”
乔逆不是颜狗,很快收回视线,“苦中作乐罢了。”
严禛伸出手。乔逆拉住他手站起来,在太阳底下蹲得太久,站起来时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
缓过那阵晕乎乎的劲儿,乔逆愕然发现自己竟顺其自然地靠在严禛怀里。严禛单手揽住他腰,语气带着淡淡的无奈:“做什么蹲在太阳底下?”
乔逆礼貌地撤退一步,说:“没事干,看蚂蚁搬粮食。”
严禛低头看去,果然只见地砖缝隙间一行黑黝黝的蚂蚁队伍,目的地是一片细碎的面包屑。一看便知是乔逆故意为之。
“你够无聊的。”严禛说。
乔逆:“别踩着它们,多不容易啊,天这么热就开始储备食物过冬了。”
“走吧。蚂蚁都知道吃东西,我们去食堂。”
这几天他们吃饭的地儿就是医院食堂,方便实惠,口味清淡,不光适合病人,还适合他们这些为病人劳心劳力的病人家属。
林琬吃到一半出去接电话。
“姐,严扬还没醒来?”
“没。我托你的事,有消息吗?”
“那个药挺难弄的。”那头说,“要不别费这个心了。严扬又不是你亲儿子。”
林琬沉了脸:“林宪你说的叫什么混账话?严扬白叫你舅舅那么多年了。”啪的挂断。
须臾,手机再次响起。
林琬没接。
林宪发信息:姐别生气,我开玩笑呢。知道你疼严扬,他是我外甥,我也疼。下午就去看他。
林琬没回,仰头忍回眼中的酸涩,若无其事回食堂继续用餐。
严禛中午会抽空过来陪一会儿,与母亲妹妹以及未婚夫一起用餐,然后去上班。乔逆送他出医院大门。
“这几天辛苦你了。”严禛打开车门,没有立即坐进去。
一大早天不亮就要跟林琬一起来医院守着,严芭请了几天假,从明天开始正常上课。如果严扬一直昏迷不醒,这样的日子恐怕还要持续一段时日。
“每天干瞪着眼,什么也不干,哪里辛苦了。”乔逆轻飘飘道。
有点事做反倒是好事,等待才是最磨人的。严俊国从以前的正常早八点上班,到现在五六点就以忙为理由跑去公司,就是最好的证明。
上班都比守在医院轻松。也就严禛早一趟晚一趟地跑来看望。
严禛弯腰从车里取了一只小盒子,递给乔逆。
“什么?”
“回礼。”
“什么回礼?”
“你送了我巧克力。”
“……”乔逆好笑,“那算什么礼物。”还是快餐店赠送的。
他接过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银光闪闪的袖扣,看上去不是很贵,便坦然接受:“我很喜欢,谢谢。”
下午没事,乔逆继续蹲在太阳底下看蚂蚁搬粮食,看久了想起一幕往事准确地说,是发生在这个世界孤儿院的往事。
那天他也是这样蹲在太阳底下看蚂蚁,忽听身后有个低沉悦耳的男声问:“你在看什么?”
他说:“看蚂蚁。”
“蚂蚁有什么好看的?”
“没有人跟我玩,我就看蚂蚁。”
“我陪你玩,好吗?”
……
毒辣日光一泻而下,倾覆天地。松树上栖息的蝉发出聒噪的长鸣。
乔逆嘴里含着一根狗尾巴草发呆,脚边蚂蚁也嫌这鬼天气太热,最后一列入洞后便再未出来,只剩三两只落队的,在后面晕头转向绕圈圈找不着归路。
“……小乔?”
乔逆回神,摘掉嘴里的草。
林琬朝他招手,“怎么又蹲那里?快进来,别中暑了。”
乔逆站起来时果然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他缓了缓,跟林琬走进住院部大楼。去卫生间洗把脸,他就将刚才的回忆小插曲忘到了九霄云外。
下午林琬接到自己弟弟的电话,说已经到了,林琬面色淡淡地告知乘坐几号电梯,到多少层。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层的会客室成了严家的常驻地儿,方檬甚至差人把被子抱来,晚上方便在这里打地铺。她想着现在受点罪,严扬醒来才能原谅她之前的所作所为。
无论出于何种用意,乔逆都觉得,方檬作为一个母亲确实不够好,但也不算太坏。至少比兰茵强一百倍。
乔逆正削苹果,人就进来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林琬的弟弟林宪,也就是严禛的小舅舅。年纪不大,看上去不到四十,眉眼与林琬有几分相似,轮廓更为硬朗,在beta中绝对算得上多金英俊。
外男面前,方檬悄然整理仪容。
林琬毫不客气地对弟弟说:“你来有什么用?”
林宪温文一笑,对方檬说:“二夫人节哀顺变。”
方檬:“……”
林琬啪的一掌打在弟弟胳膊上,“开玩笑也要适度。”
林宪:“抱歉,说错了,是保重身体。”
方檬顶着一张惨绿的脸,再没给林宪好脸色。
乔逆这个瞅瞅,那个瞧瞧,没吱声。直到林琬向林宪介绍:“乔逆,严禛媳妇。”
林宪这才看到坐在角落的乔逆,表情微微一凝,不过那是很短暂的一两秒,继而挂上无懈可击的微笑:“你跟严禛订婚那天我去了,可惜未能见到你。”
乔逆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想着既然是严禛的舅舅,他便叫道:“舅舅好。”
“真是个好孩子。”
“……”
林宪坐下与林琬谈话,乔逆插不上嘴,在一旁啃水果。林宪这人奇怪得很,几次若有似无地打量乔逆,乔逆有被狗仔跟踪偷拍的经验,很容易就察觉了,他心下奇怪,眼睛直勾勾地回望。
林宪一愣,若无其事一笑,移开视线。
乔逆苹果吃到一半,尿意上来,他刚要出门,肩头忽然被林宪抓住:“外甥媳妇,合个影吧。”
乔逆:“?”
林宪掏出手机,乔逆莫名其妙被抓着合影,并且是抓拍。林宪这厮看着温良无害,实则一肚子坏水,乔逆嘴里的苹果还没咽下去,腮帮子鼓鼓就被咔嚓一声拍下来了。
乔逆说:“删了重拍。”
林宪:“不用,挺可爱的。”
被一个陌生男人夸可爱,一点也不开心,即便是严禛的舅舅。况且刚才一直被偷偷打量,这让乔逆心里越发不舒服,离林宪远了点。
儿媳妇疑似被自己亲弟弟“调戏”,林琬脸色一沉教训弟弟:“你什么毛病?”
林宪收了手机,“我只能说,严扬跟我一个性格。”
所有人:“???”
这话颇有歧义,方檬不由得老脸一红:“你怎么能这么说?”要说严扬像林宪,那她跟严俊国算什么?
林琬怒斥:“越说越不像话。”
乔逆也觉得这话绝了,哪儿哪儿都是槽点。林宪却不慌不忙道:“我的意思是,严扬的性格讨人喜欢。”
所以他也讨人喜欢。
林琬白他一眼:“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乔逆回想与严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疑似被“调戏”,乍一看,严扬与林宪的性格确实有相似之处,不过
“严扬做错事会老实认错,而不是第一时间为自己开脱。”乔逆找出他们的迥异处。
林宪浑不在意:“是吗?好吧,抱歉,我不该说你可爱,也不该说严扬像我。”
乔逆:“……”这道歉是个人都无听不出诚意。
“不过说真的,”林宪话锋一转,“如果严扬不像我,姐你会对严扬那么好?”
林琬真诚建议道:“既然来了医院,你顺便去美容科给你的脸磨个皮,比城墙还厚。”
林宪说来医院看严扬,只是透过重症监护室的门玻璃往里面瞧了一眼,哀叹一声,说几句不着调的安慰话,见了严老一面,便施施然走了。
看上去与严家那些东南西北的亲戚并无二致,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那些亲戚是上赶着巴结,林宪没必要巴结,因为林家的家业比严家还大一点,他每天忙得要死。
乔逆未曾将这位舅舅放在心上,与严禛发微信时都没有提起,倒是拍了几张蚂蚁照片发过去。
严禛:“……”
他的ega为什么这么热衷观察蚂蚁?
在乔逆眼里还不如蚂蚁的林宪,坐进车里后就拿出手机翻出与乔逆的合影,摸着下巴定定看了会儿,然后将照片发给自己好友。
林宪:你要我找的人找到了。
他摇头失笑:“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友很快回:他在哪儿?
林宪:你永远想不到,他现在是我外甥媳妇。
好友:……
……
第二天,林宪再次光临医院,手里提着一只精巧的白色小箱子。方檬依然没给好脸色,严老看重与林家生意上的合作,客气地接待了他。
林宪废话不多说,将小箱子打开,说:“让医生看看,是不是这药剂?”
方檬一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不然二夫人以为我来干什么?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林宪皮笑肉不笑,眼前的女人曾想谋害自己亲外甥,他能保持这种态度自觉已经很给面子了。
方檬颤声问:“这真的是那药?”
林宪没有作答,严老的助手已经去请医生。不多时,医生一脸严肃地查看药剂的名称、批次、制药方,说:“是真的。”
林琬不放心地问:“医生您确定?”她怕弟弟因为方檬的缘故,就对严扬不利。
林宪耸耸肩叹道:“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琬不答,耳朵放在医生那边,只听主治医生说:“我院治疗过多个在执行任务时受到剧毒感染的军人,用药非常仔细,都是由我亲自看过才给用。这点你们请放心。”
“太好了。”方檬喜极而泣,“我家扬扬有救了。”
严老激动地握住林宪的手,这位alpha老人眼中隐约闪烁泪光,嗓音粗哑浑厚,重重地摇了下林宪的手:“林宪,我在此郑重地感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孙子。”
被一个老人这样感谢,林宪不由得肃穆起来:“严老您严重了,严家与林家世代交好,这是我应该做的。”
“要说感谢,”林宪话锋一转,看向乔逆,意味不明一笑,“您孙媳妇也有功劳。”
所有人:“???”
乔逆莫名其妙,他有什么功劳?
作者有话要说:小乔觉得“手感熟悉”是因为他也有,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因为严禛比他大: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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