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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我们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万一组团来打我们,根本就抵抗不住啊。”
“是啊,昨天夜里还跑了七八个,我当是睡得太死了,不然一定要把他们抓回来枪毙喽。这要是在战场上,就是逃兵啊!逃兵该死!”
“万万没想到疯狗居然会跟游民合作,明明我们跟他们合作在先,真是不讲信用的狗东西!”
“我们本来不也打算毁约么?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一群在绿洲有话语权的玩家们聚集在一起,商讨着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从来都是我们算计别人,哪有人算计我们的,我太不爽了,这个场子一定要找回来!”
“我赞同!”
“我也赞成,可是人不够啊,要怎么办?”
“这简单,沙漠黄金这一次血亏,还没跟生命之源结盟,心里肯定恨死游民跟疯狗了。我们都吃亏了,那就合作。”绿洲里担当智囊的军师——刘舟不疾不徐道。
“又是合作!当初要跟疯狗合作,我就不建议了。我们可是打算抢沙漠黄金的石油的,只不过抢失败罢了,哪还有脸去招人家求合作?你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些。”
有人不服刘舟的计策,出口挖苦道。
刘舟也不恼,“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在沙漠里,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一个「利」字,如果跟我们合作有利可图,为什么不呢?疯狗不也跟游民合作了吗?在今天之前,你敢相信?”
不服刘舟的人还想反驳,犹豫了一下说:“说的比唱的好听,然后呢?你要拿什么去说服沙漠黄金?我们的人手也不多了,你怎么保证我们能赢?”
“我不能保证我们能赢,但我敢保证,如果绿洲不先下手,别人就会找上门来。而我们故步自封,别人却在一步步发展壮大,正所谓不进则退,我们无形中就又被削弱,到那时候,输——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们想输吗?”刘舟看向洪旭海,见他不说话,知道是还有些犹豫。
毕竟绿洲所剩的人不多了,再也经不住第二次失败了。
“我们不动,也要打,动了,还是要打。那么被打跟主动打,你们选择哪个?主动的话,起码我们还能挑合作对象,挑地点,挑时机,被打的话,就又是像今天这样了。”
“好!打!怎么打,你说!”洪旭海粗声粗气道。
“沙漠黄金两次送油,损失了将近三十个人,他们元气大伤,还出了糗,如今又在公开亭里被人嘲讽,肯定心存怨恨。我们上门求合作,要求联合双方力量复仇,他们一定会同意。”
当然,公开亭里嘲讽的不仅仅是沙漠黄金,他们绿洲也被嘲的够呛。
自己的玩家还主动开车逃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游民不断地借此攻击他们,再加上失败带来的低迷士气,绿洲存留的玩家要么心中恨极,要么立场动摇,也想着离开。
“唯一的问题,就是复仇的对象。是疯狗?还是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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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疯狗会给我们六成的石油。这跟他们说的「疯狗」可不一样。”董先坐在火堆边上,单手撑着下巴,看锅里咕噜噜冒泡的肉汤,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他们是被污名化了。”陶芝芝说,“毕竟动了好几个势力的蛋糕。”
“那我们能分多少?”张彪问。
分石油的会议是罗九去开的,她回来以后还没说过相关内容。
罗九伸出两根手指。
“什么?两成?!”董先失声道。
“这么多?”张彪也有被惊到。
这可是一车石油的两成,足够他们两辆车开上大半个月不会缺油了。
他们怎么会这么慷慨?
“是冯剑的意思。”
冯剑愿意拿四成,但却不愿意游民拿六成。
他说游民能成功,得多亏了罗九等人的计策,以及奋不顾身的冲在战斗第一线,所以「疯狗」可以拿四成,但游民也只能拿四成,剩下的二成必须要给罗九。
白茉莉等人答应的也很干脆。
更何况,他们早就应许过罗九,要给她石油。
肉汤煮熟了,夏迟往里头放了一把凉粉。
罗九吃着肉喝着汤,表情却是凝重的,与周遭热烈的欢庆气息格格不入。
“你在想什么?”陶芝芝就坐在罗九左手边,忍不住问。
“他们高兴的太早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还要再打一次?跟谁打?绿洲吗?可是他们已经被我们打残了呀。”陶芝芝有些不解。
“洪旭海睚眦必报,这么大的亏,他不会忍。”罗九淡淡地说。
“那也不用怕,反正绿洲也没剩多少人了。”董先不以为意地说。
以前游民才六七十个人,也敢虎口下夺食,现在都八/九十人了,更不用怕了。
“是吗?”
这反问,把其他人给搞沉默了。
知道罗九话里有话,但却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要警惕绿洲和沙漠黄金联手。”很少说话的刘一峰开口道,“他们今天都吃了大亏,很有可能联手。就像游民和疯狗一样。”
这种大局层面的意识,并不是人人都会有的。
人在迷障里,很容易就被眼前的事物给迷了眼睛。
要想一直保持可观,除了要对形势了如指掌,还必须有一个清醒的脑子,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否则一遇困难,就容易泄气。
一获得成功,就骄傲自满,放松警惕。
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毕竟人是感官动物,很容易被情绪左右。
刘一峰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在其他人头上。
经历了这么一场大战,又得到了如此丰厚的战利品,让他们的神经都兴奋的有些发热。
他们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开始对明天忧虑起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董先问。
“主动出击?”张彪试探。
“绿洲与沙漠黄金合作,我们也有疯狗合作,就算不能稳占上风,也能做到不落下风。问题的关键在于——生命之源。”罗九端着还没吃完的凉粉站起身,右手拿着一把「暮色」在沙地上画着简单的地图。
“以疯狗为中心来看,北边是生命之源,南边是沙漠黄金,西南方向是绿洲,东边是中立的苗玉田,这里注定了会成为斗争的中心。谁要想在沙漠称霸,就必须要拿下「疯狗」。”
大家点点头,表示明白。
“绿洲和沙漠黄金联合,只封锁了一半,要是生命之源也加入封锁阵营,光凭一个中立的苗玉田又有什么用?要是疯狗没了,苗玉田恐怕也无法再保持中立。”
失去话语权,无法再几头讨好,最大的可能就是成为廉价的粮食批发地,专供几大势力享用。
普通玩家想要吃上豆饼,喝上水,用上油,就必须用高昂的价格去购买。
就像沙漠还没有疯狗,没有苗玉田的豆饼,没有游民时一样,玩家怨声载道,却苦于势单力薄,无法抵抗。
要想打破这种垄断,首先就要打败甚至打残几大势力。
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不是最强的,有人比他们更强,时时刻刻威胁着他们,才能让势力收起尖锐的爪牙,变得温顺起来。
“在他们联合起来后,很可能会再次鼓动生命之源。我们要做的就是赶在他们之前,把生命之源拉到我们这边。”罗九用暮色敲了敲生命之源,又划向苗玉田所在地,“只要切断了对绿洲和沙漠黄金的豆饼供应,要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按捺不住地发起攻击。
“绿洲必须消灭,游民占据绿洲基地,就可以跟两大势力分庭抗拒。到时候疯狗再与我们接应,就能打破生命之源与沙漠黄金的资源垄断,把价格压下来。只有这样,才能一绝后患。”
罗九说了很多,足够其他人消化一阵。
她坐下来,又吃了一碗肉汤凉粉。
张彪问她,“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你只要在沙漠待满十天,就能通关了吧?”
“就算我通关了,这游戏也还是在运转。”
“游戏在运转,和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还会再玩这个游戏。”
其他人齐刷刷地看向罗九。
“老大,真的吗?”董先搓着手,一脸期待。
“这里很自由,什么都有,但又太自由了点。”
罗九以前想,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来回穿梭,会有一种剥离的痛苦。
她要是离开了游戏,就不会再玩。
可对游戏外的世界了解的越多,她越喜欢这个原始的,处处透着真实感的游戏世界。
这是虚构的,却又是真实的。
虽然这个虚拟世界没有法律,也不需要法律,但也应该要有某种秩序。
罗九想做的,就是构建一种简单的秩序。
她知道,这种秩序在混乱之地,总有一天会被推翻,继而再建起。
如此这般,周而复始。
但曾经有过秩序,就会在玩家的心里种下一颗叛逆的火种。
哪怕将来再有垄断,也会有人奋起反抗。
罗九没有把话说的很明白,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白“自由但却太自由”又跟联合生命之源打沙漠黄金、绿洲有什么关联。
见罗九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们只要按捺住好奇。
“那我们明天要去生命之源吗?”陶芝芝问。
她以为还是像说服疯狗那样,去说服生命之源。
“不,我们明天去找传闻中的苗玉田。”
粮食,与水源、石油一样珍贵。
只要捏住了这个命脉,谈判也变得容易很多。
“你们两个拿10斤大米,10斤木薯,5斤水果,5斤肉给冯剑。”罗九对陶芝芝和董先说。
董先流露出些许不乐意,他主要是心疼食物。
“我们需要疯狗坚定的合作意向,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罗九对董先还是比较耐心的。
她拍了一下董先的肩膀,让他快点去。
董先顿时精神大振,提起两桶大米、木薯,催促着陶芝芝跟上。
“老大,你真是摸透他的脾气了。”夏迟忍不住感慨。
罗九看了他一眼,夏迟立马咳了一声,低头吃凉粉。
张彪坐在一旁,脸上的羡慕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虽然吃住都在一块,也共患难过,但张彪依旧很清晰的知道——
他只是个编外人员,不是他们的同伴。
在这么残酷的游戏里,能结交到如此真挚的朋友,互相扶持,互相信任,怎么能让人不羡慕?
他时常懊悔地想,如果在孤岛就加入他们,是不是就像陶芝芝一样,成为其中一员,而不是游离在外……
但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张彪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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