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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九却没问,“睡一觉吧。”
郝易一怔,“你不问?”
“一时半会又不进去,急什么?”
郝易眼神复杂地看着罗九,努力把身体蜷缩起来。
过了一会,他安稳地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持续不断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停了。
太阳很大,不透气的防雨布盖在身上闷得他浑身是汗。
一地的雨水被阳光晒得蒸发,空气又湿又黏,皮肤就好像覆盖着一层难以透气的薄膜,压抑的人十分的烦躁。
郝易和刘成鑫瘸着腿,把防雨布上的水珠抖干净,叠成块儿了递给夏迟,低声跟他说谢谢,经过昨天的事情,他的脾气看着要好了一些。
罗九切了一个凤梨,垫肚子顺便补充水分,察觉到两人难以掩饰的饥渴目光,递了一小块给他们,“尝尝看。”
郝易立马塞到嘴里,刘成鑫却有些犹豫。
“吃吧,没毒。”
“不是……”刘成鑫不是怕吃的有问题,而是没法理解对方明明只是想利用他们,却对他们好的原因。
食物宝贵,哪怕是一口,也不该在敌人身上浪费。
而对罗九来说,她有那么多吃的,一口食物影响不了她什么,但对于什么都没有,还空腹饿了一夜的两人,却宛如雪中送炭一般珍贵,很容易就降低他们的警惕心。
“没有指南针无法准确记录方位,但可以有大概的方向,或者说,你们对自己怎么走出雨林还有印象吗?”罗九的面前摆了一张小矮桌,上面铺了一张纸还放了一把笔。
她画了一个圈,在最外围的某处做了个标记,“这里是我们所在的位置,你们试试看,能记得多少就画多少。”
郝易抓了抓头,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一脸烦躁,“还是记不住,但我是从这个方向出来的。”他面向着雨林指着西北方,“具体在里头怎么绕,我也不清楚,已经出来一周了。”
“你一直向着一个方向走吗?”
“顺着这个方向有走了两天,因为没碰上什么大危险。”
根据郝易说的话,罗九在代表着雨林的圆圈上,画了一条直通西北方的直线,又问:“一天能走多远?休息多长时间?”
“下大雨的时候休息,天黑的时候休息,累了也会休息,一天能走六七个小时,速度不算太快,怕被毒虫毒蛇咬。”
“你用那个速度走几步给我看。”
郝易向着雨林一瘸一拐地走了十来米,罗九在斜线上写了几个字——35~40km,接着又问刘成鑫,“你呢?从哪个方向出来,顺着水走了几天?出来花了几天?”
有了罗九问郝易的流程,刘成鑫很自觉地起来走了几步。
他跌入水里的时候,受了点伤,体力流失严重,哪怕从河里爬上岸,行进速度也比郝易慢不少。
刘成鑫也不知道那条宽阔的长河是向着什么方向流,但他能确定自己是跟背着河走的,因为他曾在有水的地方,看到了鳄鱼,看到了蛇,还有其他玩家,以及各式各样奇怪的东西,潜意识让他觉得背着河走会更安全一些,顺着同一个方向走三天,雨林里的植被渐渐稀疏,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到了边缘。
他是从东北边出来的,跟郝易是两个方向。
罗九又画了一条斜线,标记25~30km,并在斜线的末端画了东西走向的长线,打了个西行的箭头,写上河,“看来这里的地势东高西低,如果你们没有说谎的话,这表示不管从哪个方向出发,从这里进去一直走20-30公里,都是较为安全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郝易拔高了声音。
“我也是。”刘成鑫点头。
罗九摆了下手,“郝易没有碰见大河,意味着他之前的活动范围靠西,但也有点奇怪,你真的没碰见河?”
“他说的大河没见着,但是小河还是有的啊,而且好多,走几天都能看到一条,有的会交汇,有的不会,别问我方向了,我也不清楚,当时都快被吓死了,谁会去记这个啊!”郝易又逐渐暴躁起来,只要一想起那些可怕的事情,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好,可以确定整体为西北高,东南低。”罗九又低头标记,重新画了一条代表河流的斜线,跟刘成鑫的逃跑路线交叉。
郝易一脸懵逼。
怎么就确定了?他有说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之后罗九又问了他们几个问题,粗略地圈出了“野人”活动的范围,大约是在雨林最中间地带,至于多大,信息量不足,她无法确定。
由此,她大胆推出一个结论。
来自动物的危险,沿河分布。
来自野人的危险,可以选择性规避。
她决定从西边进入雨林,沿着外围前进,到时候会碰见更多玩家,再搜集更多的信息,由此来推断离开雨林的正确路线。
“谢谢你们了。”罗九松开抓笔的手,同时拍了拍两个俘虏的肩膀,好像没看到两人矛盾又奇怪的表情一样,“如果你们想下去的话,趁着绳子还没解,可以送你俩下去。”
两人心里又是骇然,又是佩服,还有恐惧,矛盾的不行。
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一行人里有男有女,男人看着更威武强壮,但当老大的却是这个女人。
她实在太可怕了,全方位碾压别人。
这不止是武力上的,智力上的,还有……格局上的。
她就像站在很高的位置,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郝易和刘成鑫接受了这个想法,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释然感。
“下面……会比上面好吗?”刘成鑫问。
“如果你们没有夺冠的野心,又足够谨慎,下面会比这里有意思的多。”罗九认真地说。
“好,那我们下去。”
郝易解开纱布,伤口止了血,已经凝固出薄薄的膜,但依旧不能剧烈运动,他拍了拍刘成鑫的后背,问他要不要跟他合买一盒速效伤药。
“从这里爬下去,腿不发力是不可能的,要是因为伤口开裂导致意外发生,太得不偿失了。两人一起出钱的话,也才几千星币,都能拿出来,而且一个人也用不了一整盒。”
“可以。”
刘成鑫没有犹豫,虽然郝易脾气很差,但人品还值得信任。
他把钱转到郝易的账户,郝易立马买药上药。
三分钟后,郝易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他站起来跳了几下,活动着僵硬的手脚。
力气还是不太足,但比起一直顾虑伤处,要好很多。
夏迟有些奇怪,“你们守株待兔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弄到了不少钱,怎么还需要合买伤药?”他昨晚就有些疑惑,不过一直没有问。
“每个人分分,才几个钱啊。”郝易叹了口气,“我们到这里的时候,会爬上来的玩家已经很少了,听说是有个叫虎鲨的组织堵在前面,不让别人过来。也不知道虎鲨解散了没有,简直是断了我们的财路。”
“你听谁说的?”罗九忽然问。
“就爬上来的人啊。”
“不都被你们砸下去了吗?”
“哪儿可能啊,像刚才那样下雨,我们还得躲雨,就没办法赶人。而且上面老下雨,下面几天才下一次,有时候我们下雨,就有人趁机爬上来。”郝易说完,还暗骂了一句。
“这样的人多吗?”
“多什么多,来爬的都没几个,爬上来的就更少了。反正我来了以后,才见过一个,是个男的。”
罗九若有所思。
最近几天爬上来的男玩家,应该就是张彪。
“你们怎么不对他动手?”董先还是不喜欢虎鲨的人。
“动了,被他打趴了2个人,逃到林子里去了。”郝易当时追了几十米,被四周越来越浓密的树勾起了惨痛的回忆,又逃了出去,就没有然后了。
那个男玩家一开始要互相交换情报,他们就问他没玩家攀岩的原因,得知有个叫做虎鲨的组织拦住了其他人,他又偏偏是来自虎鲨,气的几个人对他动手,结果啥好处也没捞着,还有两个人被打伤。
“张彪最厉害的是连孟虎都信任他。”陶芝芝说,“其他人更服他,但凡他有一点当头儿的野心,孟虎也没机会当暴君。他能逃出去,我一点也不意外。”
伤口的血痂脱落,只留下一小片淡红的箭簇状嫩肉。
“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就准备下去了。”郝易去拽绳子,眼睛却盯着罗九看。
“没了。”
“你不会……”
刘成鑫本来想得罗九一个不会做手脚的保证,但被郝易瞪了一眼,他也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意思,毕竟她要是想动手,五个人对两个伤患,也不会等到现在。
郝易把绳子绑在腰上,跟刘成鑫交代了几句,和罗九道了谢,小心翼翼地踩着她爬上来的路线,慢慢地往下探,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视线可及的地方。
过了一会,绳子骤然紧绷,刘成鑫探出身子,看到郝易踩脱了脚,此时身体挂在绳子上游荡,正努力地去抓岩壁上的坑洞稳住身体。
绳索附近的皮肤被勒出紫红色,郝易痛的脸色涨红,却苦于绳子摇晃剧烈,一直抓不住近在眼前的岩壁,他冲刘成鑫大喊,让他帮忙,刘成鑫不得要领,只好求助罗九。
“你让他别动就行了。”
刘成鑫就向下喊:“听见没?她让你别动了!一会就不晃了!”
郝易很慌张,任谁被吊在半空中摇摇晃晃都会慌张的。
他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过了两分钟,绳子真的不太晃了,郝易伸手抓住了岩壁上的凿坑,又能够继续下爬了。
只是下去的难度远比向上要大,花了一个半小时,他才踩上坚实的地面,长时间的悬空与提心吊胆,让他脚底下一阵阵的发软,郝易瘫在地上,冲刘成鑫喊:“我到了,你也下来吧。”
他咦了一声,发现这里的空气比上面要舒服,温度也略低。
下来果然是对的。
中午的时候,刘成鑫也下来了。
两人整装待发,向蛇林出发。
郝易从地上捡了一根断裂的树枝,把上面的树叶给薅掉,在地上捅捅走走,以免踩到毒蛇,这都是雨林里生活了半个月形成的经验,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蛇林里的毒蛇会有那么多。
刘成鑫躲开了地上盘踞的钻石纹毒蛇,还是没避开从树梢上垂下来的一条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骤然一痛,很快觉得皮肤像被火烧一样的灼热滚烫。
他捂着脖子软倒在地上,对上了那只懒洋洋游走的蛇。
“我……不行了,你要小心……蛇……”迅速窜入血液的毒素,麻痹了他的肌肉,让刘成鑫连一句简短的话都很难利索说完,等郝易注意到他出事,回头查看时,刘成鑫已经软倒在地上,只能微微抽搐了。
“杀……杀了……我……”
郝易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搬起地上的石头砸在了刘成鑫的脑袋上,脑浆混着血液还没来得及溅开,刘成鑫的身影就原地消失,留下了一些杂物,发懵的郝易甚至没回收,拔腿就跑回了刚进蛇林的地方,也渐渐明白了罗九那句话。
「如果你们没有夺冠的野心,又足够谨慎,下面会比这里有意思的多。」
前提是要够谨慎。
他原以为他们做到了。
郝易吓得腿肚子打颤,跌坐在地上。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穿过这里。
郝易打开账户,才发现自己多了几千星币。
这是属于刘成鑫的钱。
郝易喉咙一更,忽然明白刘成鑫的意思。
他这是要他好好活下去。
“只剩一个人了。”刘一峰视力好,郝易的位置离岩壁又远,正好被他看见。
“真是不巧,他们还是不够谨慎。”罗九毫无波澜地感慨了一句,头也不抬地在一块废弃不用的布料上绘着简易地图,画好后,她说,“等下一次雨停,我们就向西出发。”
“为什么不向东?”董先问。
“西边地势高,河流又从高往低流,不管分支怎么分,总是要流往东边的,我们从东边走,碰到危险的几率更大,西边沿着边缘走,应该会好一些。”尽管罗九说起来头头是道,但她的心里依旧忧虑重重。
雨林的雨果然多,傍晚的时候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持续了一整晚,好在没有大风,他们能够躲在帐篷里,裹着毯子,安稳睡觉。
快凌晨的时候,雨停了。
罗九煮了一锅肉粥,又烧沸所有雨水,装进水壶,等到吃饱喝足,一行人就钻进了浓密的巨大雨林中,向西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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