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数量悬殊的肉搏就要展开,观战的汉军将士们,都在为前面的同袍们捏了一把汗,而中军处的王离,脸上的得意却愈盛,更饶有兴致的准备欣赏,将士们如何蹂躏敌人,准备着享受这一场久违的大胜。
便在这两军交锋前有关键时刻,诸葛策目光陡然一凝,大喝一声:“传令,鸣金收兵!”
鸣金收兵?!
左右诸将们顿时傻眼了,一个个惊诧的望向诸葛策,以为耳朵听错。
身边的英布惊道:“大王,两军交锋,咱们这时候鸣金收兵,钟离眛将将军岂不是不必败。”
“我要的就是他败。”诸葛策嘴角掠起微笑:“尔等还愣着做什么,寡人之令也敢违抗不成。”
诸葛策威势一发,诸将们虽皆心存惊疑,却也万不敢再迟疑,急是将号令传下。
铛铛铛!
转眼间,急促的鸣金声就骤然敲响。
正自冲锋中的钟离眛,猛听得这鸣金之声,不禁也是大吃一惊。
眼前秦军就在几十步外,这时候若是掉头退兵,秦军趁势掩杀上来,他岂不必败无疑。
而且,不仅仅是他这七千人要败,秦军一路辗杀,连着后面诸葛策统帅的中军也要被一并冲垮。
“大王是怎么了,怎能这个时候鸣金收兵?”钟离眛的脑海里瞬间闪无数的惊赅,无数的念头,但所有都是徒劳无用的。
鼓起进兵,鸣金退兵,此乃军中铁令,钟离眛就算再有一百个不愿意,他也绝不敢违背诸葛策的铁律。
当下钟离眛只能狠咬一口牙,急是勒住战马,大叫道:“全军撤退,全军立刻撤退!”
大叫声中,钟离眛已掉转马头,向着本阵先行奔去,那三千同样惊诧的汉军,也只能跟着本阵退去。
正自得意的,见得诸葛策忽然鸣金撤兵,不禁面生奇色。
紧接着,王离更是欣喜若狂,兴奋叫道:“临阵撤兵,诸葛策这狗贼终于出了一次昏招,传令下去,全军给本将军撤势掩杀,一举荡平敌军。”
“王将军,诸葛策此举颇有些可疑,我军若贸然开阵追击,万一中了诸葛策诱敌之计却当如何是好。”
王离热血激荡,旁边的李信保持着冷静,急忙出言提醒。
身形一震,王离狂热的脑子马上清醒了几分。
稍一思索,王离便又修改了命令,命全军继续追击,但却不可乱了阵形。
于是,三万人的秦军,便保持着阵形,只加快步迈向着汉军追击。
追击速度放慢了许多,钟离眛和他的数千兵马,也因此侥幸逃过了秦军的辗杀。
“王离果然稳重。”诸葛策冷笑着,秦军的一举一动,似是全在他意料之中。
眼见钟离眛所部已拉开了和秦军的距离,诸葛策看着时机差不了,便也拨马率军向南撤去。
诸葛策率领着他的“败军”,千脆将搭建的临时城寨城弃之不顾。
诸葛策前脚刚过,后脚王离就率领着他的大军追至。
眼前有河水拦路,王离便恍然大悟,心想还当诸葛策有什么诡计,原来是想引他跟在后面,来一招“半渡而击之”。
王离嘲笑之下,便令斥候前去探水深,当得知这河水只及漆盖时,王离所有的戒心便烟销云散。
“这么浅的水就想挡住我大军去路,真是笑话,传令下去,全军涉水过河,继续追击。”在王离的号令下,三万秦军便是挽起了裤腿,所有人朝向对岸而去。
而就算是在涉水的过程,王离也时刻保持着阵形,不给诸葛策留有一丁的破绽。
数百步外,诸葛策驻立于坡上,远望着正自过河的秦军,冷峻的脸庞,却悄然泛现出了一抹充满讽意的冷笑。
眼看着秦军已有近半过河,诸葛策马鞭一扬,高声道:“时候差不多了,给季布发信号吧。”
号令传下,一支穿云箭刺破湛蓝的天空,方圆数十里都清晰可见。
诸葛策便收止败军,重新列阵以待。
天下之间,哪怕是再精锐锐的士兵,在败退的情况下,原本坚不可摧的斗志,也会变得无比脆弱。
这一万多的汉军,连奔了十余里,原有的斗志早就随着败退的大势散尽,只惶恐不安的希望能尽快撤离险境。
但是他们却万没想到,他们的大王突然间停止撤退,打算以此惶惶之众,来重新列阵迎击敌人。
英布和钟离眛是百思不得其解,众将们皆在暗忖原本那个神武雄略的大王是怎么了,怎会接连做出违背兵法常理的用兵举动。
惊惶中的他们,却一时忘了,自军的大王,最善长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当钟离眛等将看到诸葛策下令放穿云箭时,还在猜想是否诸葛策藏有伏兵。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看着秦军过半已渡河,却仍不见伏兵的影子,众将本就不安的心情,就愈加的急迫起来。
“大王,若待秦军尽数渡河就不妙了,咱们何不现在就冲上去,给王离那子来个半渡而击之。”
英布也算通晓兵法,便喘着气向诸葛策进言。
话音方落,钟离眛却道:“河水甚浅,不及膝盖,况且秦军的阵形未动,纵使半渡击之恐怕也难以奏效,是战是退,大王当速做决断才是。”
钟离眛虽未明言,但意思却已明了,他仍然建议撤兵。
诸葛策却一脸闲然,怀抱着长刀,冷笑道:“急什么,信号已经起,尔等稍安勿躁,且静看一场免费的好戏便是。”
诸葛策的神情言语,依旧是自然从容,言下之意,更是在暗示他早有破敌之计。
钟离眛等诸将便不好再什么,只能强抑着心中的狐疑与不安,远望着正自过河的秦军,心中揣测着诸葛策究竞会有何妙计。
几百步外,王离坐胯着高头大马,已然滴水不沾的登上了南岸。
他的中军阵一登岸,等于三分之二的兵马已过河,王离便令已登岸的兵马放慢速度,不可乱了阵形,只等后面的兵马悉数上岸,再对敌军发起追击。
过河的王离,原还担心诸葛策已然逃远,但抬头远望去时,他却笑了。
就在几百步外,王离看到,诸葛策和他的几千败军,竞然折返回身,列阵以待,一副打算跟他决一死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