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地的狼藉的跑道和冒着黑烟的机体残骸，再看看断裂在一旁的机翼，试飞员耷拉着脑袋，生死不知，杨洛心中一颤，口干舌燥。
这是一场惨烈的事故。
迄今为止，杨洛大大小小也经历过几次事故，最惨的一次当属在临河场站指挥的歼-11BS迫降，但也紧紧是战机比较惨，飞行员没有多大问题，而这次呢，飞行员直接生死不明。
追在歼-10D身后的救援车辆驾驶员紧急踩下刹车，稳稳地停在歼-10D旁边。
四名身穿消防制服的消防员不顾有没有危险，第一时间扑了上去，解开绑在试飞员身上的安全带，把已经耷拉着脑袋的试飞员解救了出来。
其他的消防员在启动先进的消防设备，准备对着还冒着黑烟的机体残骸进行消防作业，降低起火风险。
警卫部队的战士拉起隔离带，封锁现场。
与此同时，救护车上下来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拿着一副担架。
军医对试飞员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后，确认飞行员只是昏迷过去，马上就抬上了救护车，响着警报声如脱缰的野马一般驶离现场，前往试飞院医疗室对试飞员进行治疗。
杨洛和老李没有加入救援中，站在足够安全的距离上静静地看着，有专业的消防人员在场，他们上去只会越帮越忙。
目送救护车远去，杨洛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试飞员是谁，但依然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和祝福：“希望你没事，祝你早日康复。”
都说试飞员是飞行员中最危险的一类，没有之一，今天，杨洛亲眼看见了。
歼-10D第一次试飞，就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故，而往后，歼-10D试飞的步伐会停止吗？
毫无疑问，在解决了当前暴露出的问题之后，还会一直继续试飞，还会有更多的试飞员可能面临危险，一直到找出所有问题，在定型之后才会停止。
“你应该是第一次见这么严重的飞行事故吧？”老李偏头看了眼皱着眉头的额杨洛，问道。
“第一次见。”杨洛点点头说道。
“我在试飞院呆了有十多年了，见过的事故多了去了，更严重的事故都见过。”老李语气很平静地说道，“这样子的事故在作战部队或许是特大事故，但在试飞院司空见惯。”
“有多严重？”杨洛追问道。
“飞机在迫降的时候发生爆炸，试飞员尸骨无存。”老李淡淡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背着双手往机库走去。
杨洛怔怔地看着离去老李。
消防部队对歼-10D残骸进行全面的防火作业，确认不会有起火风险之火，逐步清理狼藉的现场。
试飞院领导，以及杨总师和王总师带着一大批人匆匆从塔台监控室下来，赶到现场，进入隔离区，把安装在歼-10D内部俗称“黑匣子”的飞行数据记录与处理系统拆下来。
只有取得黑匣子，获取里面的飞行数据和信息，才能确定此次事故的具体原因，才好针对性地改进。
这起事故，对整个试飞院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每个型号的新机试飞都会出现或大或小的事故。
但对成洛马的两位总师以及配套厂商来说就是大事了，特别是发动机的研究单位606所，很明显的发动机还存在问题，需要改进。
两位总师带着专家团队连夜对飞行数据记录与处理系统的的数据进行研究，并在歼-10D的试飞员苏醒之后进行了询问。
最终得出得出了事故发生的具体原因，除发动机的问题以外，飞控系统也存在问题，才会造成歼-10D的飞行姿态极差，最终才导致了这次严重的事故。
而这架歼-10D基本上是报废了，维修的成本已经达到了新机的三分之二，已经没有维修的价值了。
歼-10D的试飞也暂时是告一段落了，得等第二架原型机生产出来才会继续。
歼-10D迫降的事故并未在试飞院引起多大的震撼，仿佛大家都已司空见惯，顶多来上一句：“哦，严重吗？试飞员没问题吧？”
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日升日落都不会改变。
尽管前一天发生了事故，如果是在作战部队，可能就要停飞整顿，但在试飞院不存在停飞这一说，杨洛在第二天照样升空试飞。
这是歼-10C再试飞的最后两项内容之一，最大表速的试飞。
歼-10C的允许的最大表速是马赫，换言之就是公里每小时，当然这是要在高空才能飞出来。
杨洛飞出了马赫的速度，当歼-10C到了这个速度时已经非常颤抖，机体发出了剧烈的呻吟，几乎就要解体，让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回来之后，休息了两天，进行了最后一次试飞，歼-10C的所有试飞任务宣告结束，杨洛也终于可以返回东岭场站了。
在离去前，杨骆去看望了一下给歼-10D的试飞的试飞员。
这位试飞员的情况不容乐观，脑袋有严重的脑震荡，颈椎虽然没断裂，但神经受损，身体表面还有好几处伤口，就算恢复良好，也必将停飞，失去重新飞向蓝天的资格。
看望了受伤的试飞员之后，跟王总师告别之后，杨洛回到了宿舍之中，收拾好了自己的个人物品乘坐通勤车到飞行简报室，换上飞行装具，背上包前往机库。
“老李，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例行检查，交接飞机过后，杨洛坐进了301歼-10C的座舱，对攀在登机梯上准备合拢座舱玻璃的额老李说道。
“想要再见，难了。”老李送出祝福道，“一路平安。”
随即合上座舱玻璃盖，爬下登机梯，把登机梯撤走。
“轰！”
在外部电源的协助之下，歼-10C的AL-31FN航空引擎启动，处于怠速状态，传出令杨洛熟悉的轰鸣声。
杨洛回首，举起右手，向所有辛苦的机务人员致予离别的军礼。
安全区域外，以老李为首的机务小组成员默默地举起右手，向起飞的额杨洛还礼。
歼-10C滑出机库，穿越牵引道，待获得起飞许可和气象参数后，在跑道上加速滑行。
三百多米后，扁形锥的机头仰起，犹如长剑修长的机身脱离地面的束缚，轻轻一跃，刺向蓝天。
起落架收起，经过短暂的爬升之后，歼-10C调转方向，对准东北，继续爬升离去。
下方，整座试飞院和繁华的长安城渐渐缩小。
杨洛终究只是试飞院的一个过客。
而对杨洛来说，试飞院只是他飞行生涯中的一首插曲，他的人生旅途应该是在作战部队。
远方，太阳绽放出灿烂的笑脸，洒下万顷光芒，笼罩在歼-10C上，给歼-10C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涂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