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
不等黑影反应过来朽到底在想什么,一股极度痛苦的感觉从它的意识深处突然涌出。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痛苦,它出现的是如此突然,以至于黑影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瞬间就失去了基础思考的能力。
当然,它也没有能力去预防,因为这是【水月】之人所特有的手段:心法。
万物凋零。
心法往往是用来感染外物的,而它真的可怕之处则是其对于心灵极为霸道的掌控能力。
黑影好不容易绕过了朽的“所有”放线,终于与他的意识相面对面,却没想到,朽在这方面的手段远超自己。
剧痛所带来的虚弱感迅速笼罩黑影,在心法“万物凋零”之下,世界的一切都在步入腐朽。
本就破败的祭坛开始摇摇欲坠,一直高高悬挂在空中的太阳逐渐变得黯淡无光,就连峡谷里的风声,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死亡就在眼前,对黑影是,对朽来说也是一样,因为这个心法是不分敌我的。
但朽真正见识过万物凋零的情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境地,而他也确实曾依靠自己挺了过来,所以万物凋零的心法不能杀死他。
但与朽共享意识的黑影却难以接受这种感觉,它无法看破这种心境,只会随着心法的运行而真正凋零。
尽管入侵了肉体,共享了意识,可黑影与朽之间的意志、思想却有着根本性的区别,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别。
朽的强大并非单纯在于实力,而是由内而外的一种必然结果。
随着时间的缓缓推移,黑影的意识变得越来越微弱,直至彻底消亡。
而就在朽的身体也即将失去所有机能,化作一具尸体之时,他突然微微一颤,重新睁开了眼睛。
就在刚刚,黑影没能挺过万物凋零的可怕景象,它以为自己真的已经腐朽,而这也确实导致了它意识的真正死亡。
朽则和往常一样,再次苏醒。
喀啦啦……
头顶传来声响,那是祭坛即将坍塌的预兆。
朽捂住额头,从运行心法的状态中逐渐脱离出来。
他的皮肤从干瘪褶皱重新变得光滑红润,身上的骨甲也渐渐褪去腐朽不堪的样子,变得坚韧如初。
喀啦啦……
一块碎石从天花板上的裂缝中脱落下来,打在朽的背甲上又轻轻弹开。
‘……怎么回事?’
心法的效果应该已经过去了?
他抬起头,却惊讶地发现四周的环境并没有发生改变,依旧是一幅破败凋零的样子,而且远比他们之前到来时的要更加不堪。
‘我的心法已经能够影响到现实了?’
朽皱起眉头,感觉事情并没有自己所想得那么简单。
“……朽先生?你没事吧?”
阿卡莎从骨墙后面走出,有些担心地走向因为心法而半跪在地上的朽。
“战斗结束了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昏暗?”
“……”
朽没有回答阿卡莎的疑问,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对此解释不清。
会不会是黑域的原因?
朽摇摇头,独自走向通道外,他穿过一道道高耸的石柱,走到三楼的天台,仰头看向天空。
在那里,苍穹的最顶端,曾经发出万丈光芒、永远高悬的太阳,此刻却逐渐变得黯淡无光,好像一朵随时都可能熄灭的火苗。
怎么回事?
太阳熄灭了?
朽眯起眼睛,曾经发现过的一切线索立刻在他的脑海里串联起来,形成了一条断断续续的线。
他记得自己曾在壁画上见到过类似的内容:从前人们摩拜一道白色的人影,后来人影消失,太阳便出现了。
也许这个黑域的太阳并不是真正的恒星,而是某种有意识的、或者说是由神灵化成的?
那么后来人们不断地为太阳献祭活人,似乎也就说的通了。
可为什么现在的太阳似乎有着逐渐熄灭的预兆?
难道说是自己的心法影响到了祭坛的某些结构,导致太阳无法继续运行?
如果真的是这样……
突然,朽的心脏猛地一阵抽搐,剧烈的疼痛感瞬间让他冷汗狂涌。
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正在舔舐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神经。
‘什么东西?!’
朽突然福至心灵,他连忙扭头看向通道的另一端,那里的王座上,不知何时居然出现了一具白色的人影。
无形的强烈波动正不自觉的从对方的身上无限外放,在视界的探查之下,它简直就是一颗人形太阳!
‘白色的……是壁画上的那名存在?它和之前的黑影是什么关系?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身后的阿卡莎也感受到了不对劲,于是她也转身看向……
“等……”
朽来不及说出口,下一秒,见到白色人影真容的阿卡莎便已经化作了一撮灰烬,被一阵微风揉碎在了空气中。
作为一名凡人,她甚至都无法直视对方。
“……”
感受着白色人影身上的波动,朽瞳孔一缩,不禁后退一步。
这是什么存在?
这是什么力量?
如此浩瀚,如此无边无际……
光是从对方身上自然溢散出来的能量辐射,就足以让朽的外甲一点点崩解。
如果说之前朽所见到一切敌人的力量都是可以预见的,那么眼前的这个白色人影,那就是海洋,是星空,是无底的深渊,他甚至连自己十分看清过对方的真实一角,都无法确定。
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么眼前这位在太阳开始熄灭之后突然出现的白色人影,其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在朽心目中就是当之无愧的真神。
“……”
太突然,太奇怪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这个东西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朽再次后退两步,将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藏在石柱后面,祈祷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
没办法,实力的差距过于悬殊,就算是他,此刻也只能选择逃避。
按照推测,这个东西很可能是被自己的心法放出来的,换句话说,它也许应该对自己心怀感激,没有恶意。
但朽可不会蠢到就凭这一点就随便上去与这个位未知的存在打交道。
他只想祈祷对方快点离开。
这道白色人影,光是站在那里,其威压就已经让朽走不动道,更别说想做其他的事。
在它的面前,就算是朽,也只能感到深深的绝望与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