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炎带着肖恩·蒙巴顿抵达山茶岗的帝国军前线指挥部时,发现这里的气氛有点凝重。
临时搭建起的木头棚屋里,挤满了身穿军服的幕僚,以及头戴铁盔、身着胸甲的军官。不过,屋子里虽然人头攒动,但每个人都挂着一张仿佛刚死了爹、然后又发现死掉的爹并不是自己的亲爹、而真正的亲爹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就嗝屁了一般的臭脸。
若不是知道格林姆·罗萨里奥大公此时正忙着视察围城前线、这才没出现在指挥部里,夏侯炎差点都会以为这位东方军司令出了什么意外——否则实在不足以解释,为啥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葬礼般的悲凉感。
“我草!”夏侯炎站在指挥部门口,对着满屋子蓦然转过头来的帝国军官破口大骂,“干嘛都给老子苦着一张脸?你们这种狗屁态度能打好仗嘛?!”
按理说,“总裁南方军务”的霜枫岭公爵,断然是无权干涉中央军、东方军事务的。
不过是个人都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荒原领主不仅大权在握,而且小心眼记仇极不好惹。
当即就有一位东方军军官离开人群,赔笑着朝夏侯炎迎了过来:
“伊戈尔大人,圣神在上,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夏侯炎眯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军官,依稀想起来这货好像名叫肯尼·克莱沃,乃是格林姆·罗萨里奥大公手下的高级军官外加亲信心腹,更是与帕沃尔·埃尔德里奇齐名的“蔷薇四壁”之一。
之前在永日城时,肯尼·克莱沃曾经代表罗萨里奥大公,和霜枫岭打过交道,算是老熟人。
罗萨里奥大公不在的时候,克莱沃一定就是此处地位最高的主事者了。
夏侯炎摆手示意了一下屋子里的幕僚们:
“克莱沃大统领,你看看,你们这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哪像个军人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伊戈尔大人,实在抱歉,但还请您体谅一下大家的心情……”肯尼·克莱沃苦笑着大打圆场,“战事不顺,大军在这山茶岗前线停留了这么久,我们又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说到战事,这也是我带着霜枫岭‘瓦格纳’特别部队过来的原因……”夏侯炎也懒得继续帮罗萨里奥大公整顿军纪军容,摩挲着下巴提问道,“据我所知,你们正规军围困山茶岗已经半个月了吧?为什么迟迟不发起进攻?难道这座山包小镇这么不好打?”
对于霜枫岭公爵的问题,肯尼·克莱沃没有立马回答,但笑容更苦涩了。
倒是夏侯炎身后的肖恩·蒙巴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指挥部中一个个帝国军官的神色。
这天已经是帝国历九百九十六年的五月末,东境的空气愈发潮湿,并且隐隐显出一丝闷热。
几天前,帝国皇室发出诏令,正式赦免了文森特·伊戈尔的谋反罪行。虽然这份赦免令语焉不详、不情不愿,但也算是破天荒头一次,以帝国皇帝的名义为曾经犯下谋反大罪的贵族平反翻案。
一时间朝野震惊,大众哗然。
而驻扎在榆树堡的霜枫岭劳军文工团——哦不,如今已经改编为“瓦格纳”特别部队——的霜枫岭人马,也在诏书发布后遵守约定,率军向荆棘城方向进发,准备助帝国友军一臂之力。
然而,出发不久,他们就发现,帝国军的主力部队,至今仍停留在半路上的山茶岗一带,对这座威廉·海德控制的占领区市镇保持着围而不攻的奇怪姿态,算来已经足足半月有余。
夏侯炎一百个不理解,小小一座山茶岗到底有什么难搞的,竟然硬生生挡住了帝国大军的前进步伐:
要知道,早一步解放山茶岗,帝国军就能早一步抵达荆棘城,为啃下这座鲜血战线上的硬骨头早做准备——如果白白在山茶岗周围浪费时间,无异于在给联邦兽人送上宝贵的备战机会。
因此,夏侯炎不得不亲自来到罗萨里奥大公的指挥部,看看这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帝国军长时间耽搁在山茶岗外围,却迟迟不发起进攻,这究竟是罗萨里奥大公谋划的一部分,还是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岔子?
肯尼·克莱沃在夏侯炎的目光逼视下,重重叹了口气,招手叫人搬来了两把椅子。
看来这是个复杂的故事。夏侯炎挑了挑眉毛,和肖恩·蒙巴顿一起大喇喇落座。
肯尼·克莱沃没有坐下,而是将屁股倚靠在地图桌上,伸手从桌上抄起一张素描头像画,递给夏侯炎:
“您认得这个人吧?威廉·海德。”
夏侯炎瞄了一眼素描纸。纸上画着的目光阴鹜的瘦削男子,看起来隐隐有点眼熟——似乎是当初自己骑龙到访燃晶峡谷的兽人营地时,曾站在奥马尔·残阳背后的那个人类。
“他就是威廉·海德?那个人类大叛徒?”夏侯炎盯着素描纸看了几秒,将它交还给克莱沃大统领。
“光荣联邦任命的占领区总督,同时也是这座山茶岗市镇的主人。”克莱沃接过画像,示意了一下窗外山茶岗的方向,“现在,他纠集了一群投靠联邦的人类伪军,正困守在山茶岗市镇里。”
“那你们为什么还不发起进攻?”夏侯炎有点困惑,“我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你们集结在这边的兵力可不少吧?山茶岗只不过是一座建立在小山丘上的普通市镇而已!它周围只有最简陋的临时防御工事,而威廉·海德手下的士兵也肯定战斗力不强……克莱沃大统领,你不会要跟我说,你们这么多帝国正规军,拿不下小小的一个山茶岗吧?”
肯尼·克莱沃的表情就好像刚刚蘸着泔水吃了一只臭皮鞋。
“伊戈尔大人,我们原本的确是打算速战速决,赶紧拿下山茶岗、继续向荆棘城进军的……”克莱沃愁眉苦脸地道,“但……发生了一点意外情况。”
“什么意外情况?”
“喏……您瞧瞧这个。”克莱沃又从桌上拿起一张红色的薄片,递给了夏侯炎。
起初,夏侯炎还以为这是什么特殊的魔法道具;
但接到手里,他立刻通过触感察觉到,这原来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信纸罢了。只不过,通常所见的信纸都是白色的,但这一张却呈现出了暗淡而不祥的深红褐色——
血?夏侯炎怔了一下,在照明水晶的灯光下调整了一下手中信纸的角度。
信纸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破洞,似乎是曾经被某种利器穿透。深红的信纸底色上,能看到用金色墨水写下的笔迹——也只有这种特殊的墨水,才能在信纸被红色染透后,依然清晰地显露出信函的内容。
“这封信是威廉·海德从山茶岗送过来的。”克莱沃言简意赅,“他把它钉在一位帝国贵族小姐的身上一起送过来,那位可怜的小姐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