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云落落的名声,以及如今这皇家媳妇的身份,‘天仙’之名不说大玥之内,单单京城便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旁敲侧击想跟这位‘天仙太子妃娘娘’亲近或是托办私事的人简直不胜凡几,可三殿下因怜着云先生太过疲累,都叫人直接给拦了拒了。
哪有人如同关内侯这般,径直拦人,开口便提的。
苏青挪了半步,朝关内侯行了一礼,端方谦恭地说道,“关内侯恕罪,先生这一阵子需得静养,不宜劳心劳神。若侯爷有事请托,殿下身边还有灵虚观大先生同清风观空虚子之人,亦是道门精通,十分善卦。奴婢回去定当禀明三殿下,请两位真人亲往侯爷处相助。”
原本主子说话,是轮不着奴婢插嘴,甚至还这样自作主张替主子拿主意的。
可苏青如今可是东宫一等宫女,将来不是御前就是后宫一等一的女官。
谁敢在这个时候给她脸色?
偏偏关内侯却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然后托起手中一物,问:“太子妃娘娘可识得此物?”
根本就没将苏青的话放在耳中。
苏青微微皱眉,还要开口。
一边云落落已问:“不知侯爷何处得来?”
苏青一顿,看过去——就见关内侯手里托着的一物似金似玉,在阳光下闪着斑斓的色彩。
她微微讶异。
就听关内侯道,“此乃我偶然间所得之物。”
云落落点了点头,又问:“侯爷想我如何做?”
苏青看了眼云落落,退后。
关内侯扫到她的动作,冷淡隐带萧气的脸上露出两分笑意,道,“方才见太子妃娘娘以纸物寻气之术,不知可否能以此物,寻得我此物之主的下落?”
他本已笃定云落落会出手。
谁知却见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手中的物事没说话。
他皱了皱眉,又道,“法酬可尽太子妃娘娘提。”
苏青朝云落落看去。
云落落却问:“不知侯爷寻到此物之主,要待如何?”
关内侯一顿,随即眼中温和散去,脸上一片疏离,“待要如何,便无需同太子妃娘娘细说了吧?”
他本就是厮杀之中走出来的人,便是其貌文雅不似杀生,可那满身的杀气却总会在不经意中透漏出来。
如此一来,便显得这个人有种阴鸷的偏狠。
苏青知晓,这位王爷看着儒和,其实听闻性子十分狠厉独断。
且常年镇守南疆,基本已是南边之主,能回京朝贺其实更多的是为了试探太子的态度。
这一回找上太子妃娘娘,还不知心里到底存的什么谋算。
苏青小心地靠近云落落,赵五下意识攥住了刀柄。
然而直对关内侯的云落落却依旧平和从容,她看着关内侯,道,“侯爷可愿去舍下小坐?”
“!!!”
苏青赵五齐齐愕然看向云落落!
连关内侯都露出惊讶之色。
随即却再次露出了笑意,“那就叨扰了。”
……
东宫。
封宬正站在一副舆图前,指着南海边疆的位置,与身边的人说道,“如今大玥海上贸易全走的是江霞港,最大的海市完全由关内侯把控。若关内侯以此为挟,大玥海运之路必然受创,长此以往,并非大利。”
旁边,方远点了点头,“殿下思虑深远。且海市仅此一处,未免受阻,如今工部已将开凿运河之事提上议程,若能以此为线,在东海一带再开辟一座海市,与关内侯互相掣肘,倒是能为平衡之意。”
郑玲芳摸了摸腰间的酒壶,“可开辟运河乃是百年大计,轻易如何能通?短时间内,若是关内侯起了异心,要如何应对?”
魏瑾也道,“关内侯其人心思深重,常年深居南疆,看似恭顺朝廷,可我有密报曾言其私下里组建了一支不小的私军。”
宣凌看着舆图,说道,“听说南疆海祸甚少。“
郑玲芳讶异,“南方竟无水寇?”
宣凌摇了摇头,“并不是没有海盗水寇,而是这些人似乎皆归服了关内侯。”
其余几人皆是脸色一变。
随后再次议论起来。
封宬站在舆图前,静静地听着。
忽然,门外,王福悄悄地探了个身子。
守着的赵一瞧见,问:“怎么了?”
王福忙低声说了一句。
赵一一听,立刻走到殿内,在封宬耳边低声道,“殿下,云先生今日听戏,偶遇关内侯。如今关内侯与云先生往平康坊的宅子去了。”
封宬当即抬头,朝四周看了眼,微微蹙眉。
方远离得最近,听到赵一的话,便道,“殿下,如何遏制南疆之势一时也商讨不出一个仔细章程,请容学生回去后再细细研究。”
旁边几人一听,立马也看出这是封宬另外有事儿了,纷纷附和。
封宬点头,命人将舆图收起来,一边对魏瑾和宣凌道,“关内侯多年不曾入京,此番却独身前来,想来京中必有其不得不现身图谋之事。劳烦国公爷与世子,暗中调查一番。”
魏瑾与宣凌对视一眼,齐齐抱拳,“谨遵太子吩咐。”
封宬点点头,待众人离开后,便转身准备前往东宫,谁知,刚出了嘉福门,就见王鹤领着两个内侍,笑眯眯地走过来。
跪地行礼,“参见太子殿下。陛下宣召。”
封宬朝城门处看了眼,对赵一微颔首。
赵一抱手,退开离去。
……
平康坊内。
关内侯看着眼前这普普通通的朱色木门,再看两边寂静的街道,白日里过分安静的平康坊,愈发凸显此处的幽深空远。
露出几分意外,也不掩饰,笑道,“太子妃娘娘所居之处,倒是寻常。”
赵五在后头笑了下,心道,待会儿看你还说不说得出来‘寻常’两字。
云落落也没在意,走到门前,苏青刚要去推门。
“嘎吱!”
门忽然从里头被打开。
四喜抱着头扑了出来,大叫,“不要打啦!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拿石子儿砸那胖子,啊啊啊……”
一头撞到了关内侯的肚子上。
关内侯就见。
一群上下翻飞的……纸人,围着一个约莫八、九岁年纪的小内侍在使劲地打。
分明没有面孔五官,可一个个似乎气得很。
有个拳头大的,怼着四喜的脑瓜子就‘砰’一下!
四喜惨叫一声,抓着关内侯的衣服就往头上盖。
“放肆!”
后头的随从呵斥了一声,“还不速速松手!休得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