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计(1 / 1)

那宫人立时往他手里塞了个极罕见的和田暖玉坠子,小内侍瞄了眼,才凑过去,低声道,“不可。方才陛下在殿内发了好大的火,直骂兵部尸位素餐,急召了兵部张大人觐见。您现在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了。”

那宫人一愣。

随后又对小内侍作了一揖,道谢过后,转身,又朝内宫奔去。

越过太液池往南,眼见前方华美宫室,脚下愈发加快!

正要招呼站在宫门外的宫人时。

忽听内里一声压抑尖呼。

“封宬!你怎么敢!”

那宫人猛地顿住身形!立即藏在拐角后,探头,竟看到那半掩的宫门后,隐约的通身黑色软甲的御察院制服!

顿时大惊!

抬头一看,‘昭阳宫’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在春晖耀映下,竟显出几分枯朽的丧色!

那宫人瞪了瞪眼,忽而转身,朝光明门奔去!

昭阳宫内。

头戴双凤衔珠金翅步摇,身着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的林贵妃,美目含怒地瞪着站在院子里的封宬。

怒斥,“封宬!你怎么敢!这是陛下的内宫!本宫是陛下亲封的贵妃!昭阳宫岂是你说闯就闯,所搜就搜的!”

光可鉴人的青色石砖院子里,封宬站在一株修剪精致的芍药前。

如玉的手指,极其温柔地抚上那芍药鲜艳的瓣尖。

目光垂落在那娇美的花朵上,眼角的余光甚至都不曾朝林贵妃多投去半缕。

侧眼,勾唇,浅笑。

并未开口。

这样的封宬,简直嚣张狂妄无礼肆意至极!

林贵妃气得浑身发抖。

却自持身份,扶着宫人的手,再次说道,“封宬!你无故擅自搜我昭阳宫,待陛下来了,本宫势必要讨个说法!”

一边说着,一边朝身旁的宫女扫了眼。

那宫女点了点头。

林贵妃心下稍安,又一次看向封宬,“三皇子殿下,本宫知你御察院上可鉴天听,下可不奏杀百官。然而,本宫到底是陛下后宫,你这般擅闯搜查,一来,是不将陛下放下眼里,二来,也会叫人以为你这般无视后宫嫔妃,于声誉……”

“嗤。”

话没说完,抚着花的封宬忽而轻笑出声,这一会,终于漫不经心地抬起头,转过脸来,看向了林贵妃。

然而,那目中的轻慢,几有实质,如根根恼人尖刺,直朝林贵妃面上袭来!

林贵妃心下怒火再度骤起!

刚要呵斥。

却听封宬优雅又温和地笑问:“林贵妃此言,莫非是说,我对您,有什么觊觎之心不成?”

林贵妃一僵!

后宫里口言为毒阴谋为计不乏少数,她不过是暗示几句,自会有宫人将今日的事肆意添加传扬出去!

如此,封宬来昭阳宫犯难,落在众人眼里,也是他心存不轨刻意刁难!

这样的话,如何能放在明面来说?

林贵妃心头一时恼羞成怒,张口便要斥。

不想,却见封宬又含笑摇了摇头,“林贵妃这厚颜,倒是叫人耳目一新。”

“……”

昭阳宫内,一时鸦雀无声。

缩在衣领后的小甯一把捂住嘴!

——活该!一把年纪的老女人了!连小道姑半分颜色都比不上!还敢以为小三子看上她了?

忒!

“封宬!你!!!”林贵妃忽然尖叫一声,抬手指着他,失声怒骂,“以下犯上,玷辱堂堂后妃!我,我要去请太后,请皇上做主!你,你这个……”

“娘娘!”

骂声未出,就被旁边的宫女给捏了下。

她猛地止声,理智终于被拉回一丝,死死地瞪着封宬,又要说话时。

赵一忽然捧着个匣子,领着一众御察院侍卫走回了院子里,当着众人的面,将匣子举到了头顶。

道,“殿下,在内殿发现了此物!”

林贵妃一看,这不是她装首饰的百宝盒么,这御察院的狗奴才好大胆!居然连她的寝殿也敢搜!

接着,就看封宬抬手一掀。

露出了匣子里——厚厚的一沓信件!

林贵妃一怔。

就见封宬随意地捏了最上面的一封信,朝她瞥了眼过来,笑道,“滇南来的信?居然还是吐蕃文?”

林贵妃父亲乃是镇守大玥西南边疆的滇南将军。

虽入宫多年,可朝政一事尤为敏感!

当即一个激灵,便立时反应过来!

张口便喝。

“封宬!你想栽赃嫁祸?告诉你,我父亲一生精忠报国为大玥出生入死,只求边疆安稳百姓安居乐业!你为一己私利妄图陷害朝廷封疆大吏,置大玥数百万民众红于水火!你以为皇上能信!!”

不愧是贵妃,这反应与口才。

三言两语便将场面瞬间扭转到自己那边!

然而。

封宬却也不急,将信往匣子里一丢。

笑道,“林贵妃方才问御察院为何闯入昭阳宫?”

林贵妃眉头一皱。

便见封宬的手再次抚上那朵芍药花,轻笑道,“今日一早,紫宸殿的桌案前,呈上了一封密报。”

林贵妃脸色微变,心下隐约浮起一丝不安。

“密报中是一封信数日前被兵部私自扣押的密信。”

封宬说着,含笑抬目望向台阶上的林贵妃,菱唇嫣红,弯若生花,吐出的字,却比冰刃还刺人,一下一下地扎进林贵妃的心脉处。

“密信乃是吐蕃二皇子赞普扎私下写给父皇的求和信。信中称,三月前,滇南大将军朝吐蕃发动了一次规模极大的进攻。吐蕃自问这些年朝贡不断,并无不臣之意。不知大玥为何突然发动此次战争。”

封宬似是十分喜欢看到林贵妃彻底变色的脸,笑得愈发盛丽,“赞普扎说,已于月前奉上贡品两百车,因着未到朝贡之际,便交由滇南大将军转交。”

他笑着摘下了一朵芍药花的花瓣,捏在指间轻轻揉捏,花汁渗在他修白的指尖上,碎掉的颜色,浮出一抹过于颓怖又毫无反抗之力最终只能濒死的残缺。

他看着上方,笑问:“林贵妃可知,这是何意么?”

何意?!

朝廷没有下令进军吐蕃,滇南却发动了战争。

且朝廷至今无人知晓,甚至兵部还私自藏了信件!

更别说两百车的吐蕃贡品!如今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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