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嫱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回去,只知道闵襄说什么,她就是什么,他哄什么就应什么。
闵襄叹了一口气,就知道她一定会反应过激。但所幸她并没有拒绝,肯让自己哄着就是好事。还真担心她就这样真的和李沐去了陇西,虽然这样他也能放心,但总有些遗憾。
不由揉了揉额心,他算不算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这回是要栽在她身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过关。
闵襄见王嫱儿一路低头,这会回房也安安静静的,干脆打发了宫人将后者抱在怀里,倒要看看她安静到什么时候。
王嫱儿微微挣扎,闵襄却将她紧紧的抱着。
“闵大哥——”王嫱儿微微蹙眉。
“说话了?伤口结痂了,若是想沐浴也都可以。但要小心一些,不要扯开了伤口。”闵襄好笑的叮嘱。
王嫱儿点点头,想挣脱开闵襄的怀抱。
“再抱一会吧,一会我有事出去一趟,回来再给你上药。”闵襄却将王嫱儿的脸紧贴着自己的颈。
王嫱儿脸蛋又是烧起来,却听闻头上一阵轻笑:“好了,不逗你了。脸皮真薄。”说着,便真的松开了她。
闵襄揉了揉王嫱儿的青丝,目光尽量和煦:“等我回来。”
王嫱儿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闵襄大笑的转身离开。留待后者又是恼,又是恨,又是不知所措……
闵襄从王嫱儿厢房里出来,心情极好,利索的把事情处理完,抬眼看了看天色,倒是不早了,不知她睡了没有。想到她那张俏脸红得堪比胭脂艳丽,心里边不由柔了几分。收拾好桌案,站起身吹了灯这才出门往王嫱儿的房里去。
王嫱儿已经就寝,身上因为换洗了一番而觉得格外舒服。躺在床上复又想起闵襄,她喜欢闵大哥吗?
李大嫂嫂说,毕竟不是亲大哥。明明自己也是清楚,闵大哥并不是三哥,可自己却一味的撒娇,甚至有时候也过分了。闵大哥纵容自己,所以自己越发的有肆无恐……
第一次把自己从宇文罗身边救走,第二次将欺负自己的昌吉一箭射死,第三次带着自己从闵家村到中原,第四次遇见阿蛮也帮自己躲开,第五次虎关峡前帮自己杀了身后的胡兵,第六次……
闵大哥一路照顾自己,一路待自己这样好。她先是已经习惯这样的人在身边,再是已经十分舍不得,却不知道要怎么接受这份心意。
闵大哥不是李四哥,后者她并不熟悉,也并不依赖,她可以拒绝。但是前者,她拒绝不了,她舍不得他。可自己真的能接受吗?芳华,芳华当初接受许攒生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心软,可最后却——
她们是一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真正的忘记,即便那么想忘记。每每午夜梦回,还是历历在目,万一……不仅害了自己,还要拖累闵大哥神伤。她们是一样的人,再没有能力承受一份情感,她们都忘不了过去,即便那么努力的想要忘记。
王嫱儿翻了身,又趴在被子上。女儿家,难道还真的想建功立业战功显赫吗?图的不过是安安稳稳的有个知冷暖的夫君,她可以吗?不行的,不要想了,先杀了胡人再说。以后再说,对的,以后再说——
打定主意,她这才微微安心,迷迷糊糊的就要睡去。
门却“吱呀——”一声打开,王嫱儿闻声看去,不多时便看见一袭青衣风华的闵襄烛火中面容俊朗若明月皎洁。
“睡了?”温和的嗓音,仿佛六月里午后的蝉鸣,透着安宁祥和。
王嫱儿点头:“要睡了。”
见王嫱儿脸色正常,闵襄含笑:“等会,我给你上完药再睡。”
“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来好了。对着镜子,也是可以的。”王嫱儿面色微赫。
闵襄挑挑眉:“我来吧,可不想你拉扯了裂开,反反复复真要留疤了。”
“没事,这么深总是会留疤的。”王嫱儿摇头,一定会留疤吧,很难看。
闵襄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检查了她的颈道:“之前颈上的伤那么深,倒是不见有疤。反而郭家村伤得浅却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也不知道太医院的药管不管用,一会顺便也抹一抹。”
“那是因为石大哥送了我雪肌露。”王嫱儿低垂眼帘,寻思着怎么跟闵襄说说她的想法。
“哦?那家伙还有这东西,早知道多要一些。来吧,我给你上药。”闵襄说着,却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情绪不高。
王嫱儿趴下身拉开衣襟:“闵大哥是在担心石大哥吗?”
“嗯。”闵襄伸手轻轻的将药抹在那道愈合结痂而狰狞的伤口上,手指温柔的抹开,轻轻将药物按摩进伤患处。
“襄国被攻陷了吗?”背上酥酥麻麻的感觉令王嫱儿的声音透着几分慵懒。
“还没有。”闵襄回答。
伸手拨开散落在背上的青丝,闵襄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尽量心平气和。
“闵大哥,我,我,我怕,怕我,自己跟,跟,跟芳华一,一样。我——我——”王嫱儿紧张的揪着被面。
闵襄伸手握住王嫱儿的手:“别怕,我不是许攒生。”他有足够的耐心,所以她不必担心。
“可——”王嫱儿要说。
闵襄却俯身吻着她的背,令她顿时僵硬起来,但前者却没有做什么动作,只是轻轻的吻着她的背,什么都没有做。
王嫱儿微微松下来,却还是十分紧张,有些害怕。
“嫱儿,别怕。”闵襄轻轻的耳语,伸手拉上她的衣襟拢好。
王嫱儿拢住自己的衣襟,微微闭上眼脸。
闵襄轻轻的在她的脸上吻了吻:“好好睡。”
王嫱儿不语,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明显还是害怕。
闵襄伸手将人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动作很柔很轻。
王嫱儿动了动,在他怀里稍稍磨蹭。见他没有反应,又动了的动。如此周而复始,直到她找到舒服的位置,才停下来,放松身体,仿佛松了一口气。
闵襄没有阻止她的行为,含笑的看着她,却见她微微张开眼瞄了他。他当没看见,继续拍着她的背。
王嫱儿这才放心的闭上眼睡去,迷迷糊糊间又磨蹭了一番,算是找到最舒服的地方才安安稳稳的沉睡。
闵襄好笑的将沉睡的人放在床榻上,真是需要哄啊!幸好王兄给了自己那一句话,若不是经常这样哄她,恐怕她也不会这样依赖自己。若非这样依赖,自己又怎么能循序渐进。
倒是燕军,这一趟不能让她跟自己去太行山,她留在陇西会好一些。还是尽快与南晋国接触,早点将人送去南晋才好安心。
慕容荀,不知道是怎样一个人,让嫱儿这样害怕他,一定再不能让嫱儿面对他。嫱儿如今也有自保的能力了,面对事情也不会再不知所措,这样就够了,不要再成长了,太苦了。
可心底又觉得可惜,能说动李老倾巢解救长安之危不说,还让李老发令箭以陇西李家之名义号召陕西三部,又心甘情愿以义军为名号。嫱儿若非有苏秦才,绝不可能办到。
闵襄可不会天真的认为李老出兵,完全是因为与王家世交,而李元先时也有求救的缘故。此番见面,他可以感觉到李老对自己的态度多了一分敬重,两分钦佩。这绝对与嫱儿有极大的关系,真想知道她是怎么说服李老的。明天吧,好好问问她是怎么当的说客。
……
随着王嫱儿的伤势好转,闵襄越发的忙碌起来。却总会找时间来看她,问一些话,说一些她之前在陇西怎么说服李老,又是怎么从陇西带兵道长安的事情。只字不提两人的关系,也不说一些暧昧的话语。
王嫱儿渐渐恢复对闵襄的常态,也认真的报告了自己的作为。闵襄又提了一些建议,倒是相处起来不再尴尬。
“难怪李老说你有苏秦才,或者我们闵家军以后需要救援联合,都要派你去才好。”闵襄打趣道。
王嫱儿不好意思:“也是刚好撞上。李伯伯原本也是有血性的忠义之士,我说的也不怎么好。”
“这样说还不好?要是我听了一定也跟李老一样,立即倾巢救援长安。嫱儿,你可以读一读《孙子兵法》,呆在陇西也不会无聊。”闵襄含笑道。
“我读过了!”王嫱儿声明道。
闵襄挑眉:“哦?背来听听?”
王嫱儿正色:“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于上同意……”
闵襄越听越正色,期间提问:“你说此番为何我义军能胜?”
“其一,义军占尽天时地利:赵军从襄国而来,正是疲惫之际,又在陕西境内作战,义军中李家军、平凉军、安定军、雍州军均为本土军,有利于作战。其二,义军占尽人和:义军以‘保我汉民,杀尽胡人’为口号,又是以保卫大晋国血脉遗室为出兵理由,师出有名,出兵有师。其三,义军知己知彼,早在襄国,你便已经做了布局。其四,将士们以正义为战,陕西各部又是训练有素的本家军。军法严明,行军严整。此番作战,可谓道、天、地、将、法都被我们占尽了,如果还胜不了,就太委屈了!”王嫱儿理所当然道。
闵襄忽然伸手紧紧的抱住王嫱儿,把后者顿时弄了个大红脸。
“嫱儿,你若为男儿,必将沙场点兵,征战天下,名扬一方。”闵襄叹道。
王嫱儿顿了顿,细若纹丝道:“我本来就是王郎将,是男的。”
“哈哈哈——”闵襄大笑:“倒是忘了,你可是陛下册封的四品左中郎将!”
“闵大哥,带我去襄国。我要做闵家军的副将,我要帮你保汉民、杀胡人、”王嫱儿定定的看着闵襄。
闵襄微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