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围拢弥漫着枯树林,眼看天色也将全暗,寂静中微微有些许的悉悉索索声响,以为是寒风吹荡了枯树枝的作响,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将军,是否行动?”
“再等等,等天色全暗下来。吩咐弟兄收拾好东西,留四名名弟兄后方照顾从胡兵救援出来的人还有物资。其余人全数带上弓箭、武器待命。”闵襄站起身吩咐,自己也将身旁的东西收好。
王嫱儿也站起身将佩刀收好,站起身也准备待命。
“是,属下立即安排。”
“将人全部聚拢此处,本将有话要说。”闵襄又道。
“是。”
等人离去,闵襄与王嫱儿各自把马匹牵好,众人也都聚拢而来。
闵襄看着暮色中的众人:“天色全暗后便开始行动,留守后方的是你四人?”闵襄看向两名没有整装的卫兵道。
“是的,将军。”四人人回答。
“你们的武器呢?”闵襄反问。
四人怔了怔,显然认为自己是在后方守备,根本不需要武器这种东西。
“若是有人袭击我们,你们这样的准备能保住财物以及人员安全?你四人以为身在后方便是安全?”闵襄淡淡的看着两人,声音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庄严。
“属下知错。”四人心中一惊,连忙低头。
“还有你们,歇息时便把身上的武器都卸下来,若是万一遇到敌袭怎么办?你们虽是本将新带出来的兵,日后却要担当重要的职责,从你们跟着本将开始,便要明白一句话:我们是在跟饿狼夺食,想要赢,只有更小心更狠绝。明白吗?”闵襄喝道。
“明白!”
“进入郭家村之后,本将会将你们分散进义军军中历练,他日不管身在何处,都要记住今日本将所言。你们的一次不经意,便有可能丧失自己的性命,而到头来便宜的只是胡人。你们四人,知道要怎么做了吗?”闵襄眸光扫向那留守的四人,四人立即将自己的武器全副武装。
闵襄又看向那十名从胡兵中救下的人:“你们留在后方,此处地势隐蔽,不会出什么事,切记不要出走。”
“是。”
“好了,你四人领人隐蔽好,马匹全部用布条封住嘴绑好,免得受惊嘶叫。若有变故便发信号,我见到信号便会命人来支援,都清楚了吗?”闵襄仔细吩咐。
“清楚了。”四人点头。
“好。”闵襄点点头,便把目光看向其余人:“现在都拿出干粮,吃好喝好,一会跟本将围剿胡兵!”
“是,将军。”人虽不多,气势却宏大。两日前成功以少胜多将那五十来人的胡兵吞噬,并且并无伤亡。这样的战绩令得这一支连并领头的闵襄和跟随的王嫱儿一共四十五人的小队伍分外自信。
看着众人都吃着干粮,王嫱儿也配合的拿出来吃,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闵襄却不吃,转身吩咐那四名留守的士卒几句。便看见四人把两日前缴获的羯兵盔甲抬出来,闵襄才道:“吃好之后各自选好盔甲穿戴好。”
“是,将军。”众人点头。
闵襄见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却自己蹲在盔甲中找了找,眉头有些紧蹙。
“嫱儿,你试试这件。”闵襄挑了一副最小的丢给王嫱儿,王嫱儿捡起那显然还是大了许多的盔甲摇头道:“不合适。”
“我知道不合适,你试试看差多少。”闵襄自己拿了一件拉着王嫱儿往旁边去。
众人心知肚明,继续吃干粮喝酒。倒是那些俘虏有些奇怪的看着两人,特别是那小环,咬着唇不知想什么。
闵襄抚了抚额头,看着眼前有些滑稽的王嫱儿:“将就一下吧,等村里的胡兵收拾完,再让人给你休整休整这盔甲。”
“好重。”王嫱儿皱眉道。
“重一点能保护一下你的皮肉,以后出战大多都要这样穿。”闵襄给王嫱儿由整理了一下盔甲,虽然还是不好看,但也勉强了。再是自己穿上盔甲,确是恰巧合身。
王嫱儿怨念的瞪着闵襄的身材,愤愤不平。
“走吧,天色差不多了。”闵襄看了看已经基本暗下来的天色,眸光扫向原处的郭家村,目光里有一丝的狠戾。
二人归队之后,其余人也已经整装待发,随着闵襄一声令下。代表这只队伍行动的狼嚎声再次响起——
而此时在山林里围剿郭家村村民无果的胡兵正往村中回去,便觉得此声狼嚎分外刺耳。
“将军,方才那声狼嚎有些诡异!”
“没错,大家小心行事。此番郭家村一行有些诡异,这里的汉人竟然如此狡猾,竟然都躲进山里来。”那被称之为将军的也提了心眼:“吩咐下去,赶紧回村。”
“将军,不好了,有汉兵追袭后方。”正说话,便有后方来报。
“哼,果然有诈。据点不动,来者全杀,我倒看看是什么汉人竟然对我下手。”领头的胡人不仅不着急,反而就地决议一战。
“是,将军。”这些胡兵也是跃跃欲试,从范阳被鲜卑兵赶出来已经够憋屈了,不想这些汉人还胆敢来招惹他们!多年来他们在汉地肆意蹂躏汉女,残杀汉民,早已经把汉人当做是无用之物,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心理负担。
说话间,山里的汉兵已经围剿而来。胡兵们呼喝着迎面而战,俨然等着这些人已久的模样。
“董副将,闵将军真的已经来了?”见胡兵气势盛大,义军有些忐忑。
“方才的狼嚎声一定是闵将军回来了,我们约好天黑行动,虽说没有闵将军领导,亦不可退缩。将军一定会支援我们!他奶奶的,这几日被这些胡贼追着在山里躲,不觉得憋屈吗?胡贼有何可怕,从前追随将军还没杀过胡贼?几月不练刀,就怕杀鸡了?”被称作董副将的男子喝道。
众人精神顿时抖擞起来,对!不就是胡贼而已,哪有什么三头六臂!从前跟着将军还不是照杀不误!
一时间气势膨胀,迎着对面的胡贼奋力杀下去。
“赵青,轰雪!”那董副将一声令下,一阵轰隆声。山里的大雪噼里啪啦的在义军面前滚落向迎面上来的胡贼,顿时掩埋了不少胡贼。
“杀!”
“杀!”
“杀!”
对面胡兵吃了孟亏,顿时气恼非常,提刀握拳也是龇牙咧嘴就打上来。
枯树林离村里本就近,加上原本便已经大致清楚胡兵进山的地点,闵襄等人抄了近路赶去,正好撞上准备厮杀的两方。正是背后突袭的好时机,便当机立断便下令斩杀。
胡兵不防后方也有人突袭,一时间腹背受敌,却有些吃不消。但都是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并没有因此而全乱了阵脚,连忙分成两支人马,一面对山上而来的汉兵,一面对山下而来的袭兵。
“嫱儿,赶紧。”闵襄斩杀了几名胡兵,对身后的王嫱儿道。眼里有一丝严肃,今日遇上的显然不是小打小闹的残兵。不过先前得到的情报也大约知道这些人是从龙城被撵出来的羯人,本也没有轻视。
“弓箭手,射箭!”闵襄大喝一声,身后的王嫱儿也作为弓箭手搭箭射击。
这样的阵势,加上昏天暗地的,唯独胡兵举着火把,倒是十分好认。一时间仿佛后方而来的兵马十分众多,竟令胡兵有些被打懵了。
“闵将军到了!杀!”董副将见胡兵后方骚乱,连忙振奋喝道。
这一声大喝顿时令汉兵心中欢腾起来,一时间势不可挡的杀向胡兵。
“该死!这些汉人根本就不是普通武装,都是训练有素。快,熄灭火把,不要被当成靶子射杀!”那胡兵头领倒是聪明,连忙吩咐。
“火把军点火!”那边胡兵火把熄灭,这边董副将便吩咐燃烧火把,避免误伤。最重要的是给闵襄示意,显然这些作为也都是约定好的。
“狡猾的汉人!看见没有,都给我杀!”
“收起弓箭,剿杀!”闵襄也吩咐道。毕竟此时也已经与胡兵大部连接,不好射杀。
闵襄一声令下,四十余人混入胡兵军中斩杀。那些胡兵本就是熄灭了火把,加上闵襄等人穿的竟然与他们的盔甲一致,哪里知道到底是谁是汉兵?
“你个狼崽子,竟然对自己人下手!”
“妈的,老子砍死你!”
“不好了,军中有细作!”
……
俨然闵襄等人混入胡兵军中之后取得了良好的效果,竟然起了窝里反的作用。那些从山下往上而乱的胡兵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整支胡兵……
“怎么回事!”那胡兵将领见军中大乱,顿时也有些着急。
“启禀将军,军中出了汉兵细作,在后方扰乱军心!”
“该死,退,撤退!”见形势不对,那将领也十分识时务,领着一股小分队往东边撤离。
而后方胡兵尚且自相残杀,前方也因为主将撤离而无心作战,顿时纷纷溃散。
闵襄领着王嫱儿与义军会合:“董卿,干的不错。调出一只人马随我追杀胡兵残部!”
“是!赵青,领上你的人跟闵将军追杀胡兵将领!”董卿也不废话,连忙给闵襄拨了人。
“嫱儿,你跟着董卿。”闵襄对身后的王嫱儿道。
王嫱儿本欲跟这同去,但闵襄已经急急令人追杀而去,她不好跟着,便在董卿身边留下。
“董卿,照看好嫱儿。”闵襄领了人还大喝了一声,便隐没在夜色里。
“嫱儿?”董卿有些奇怪,却没有多问,吩咐了将士卒照看王嫱儿。
王嫱儿也并无说话,搭起手中的弓箭射向不远处的胡兵,倒是不像需要保护的模样。
失去了主心骨的胡兵不过是散乱的流寇,不多时便被义军尽数擒杀。似乎义军并没有留活口的习惯,全部都是下杀手!
王嫱儿初时不觉得,后有些不忍心,但总想起闵襄的话,便也狠心的砍下去……
“下手不够狠,闵家军对胡人不留活口,兄弟记住!”身边的董卿出言道。
“是。”王嫱儿点头,抹了血迹,忍住手上的颤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