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中年男人还没回过神来。
顾国忠这人,可以算得上是商业奇才。
他爹那半点大的公司到了他手里,利益一年翻过一年，投资上少有栽跟头，可以说是一手打下了顾氏大半个江山。
但他也就只有这一点能单独拉出来夸一夸。
他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迂腐,也有着自傲的大男人主义，从小就认有恩报恩天经地义这一点，当初在顾氏还没发展起来时对公司有过帮助的人,如今都拿着或是高薪或是高职舒舒服服的过着日子。
微小的帮助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对救了他爱妻一命的人了。
最后得知这些年来自己在养着下毒者的老婆儿子，他险些眼前一黑。
他做最后的挣扎：“真的全都认了？亲口认的？”
李淑芳说：“嗯,人全都在警局里了。”
站在一边的顾胥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探出手,看了眼时间：“妈，我有事先走。”
“你等等！”顾国忠叫住他,“你马上叫人派最好的律师去，一定要让那个神经病坐一辈子牢！！！”
顾胥不搭理他，刚走到门口,又被顾国忠叫住了。
顾国忠喝了一大口水,然后道：“……你过来，帮我把微博给删了。”
微博这东西他开通后根本没碰过，是秦敏找他帮的忙，要早知道后面会这么丢脸，他当初是绝对不会同意帮忙转发的。
不好意思再让秘书来帮他删微博,怕顾胥不过来，他还特地加了句：“跟陆晏有关的！”
顾胥走到屏幕前，滑动了一下鼠标，看到最近几条微博，眼底隐带怒意。
“删完了？”删除完后，顾国忠道，“然后再给我重新发一条！”
“果然有用，”林清坐在沙发上刷着微博，心里美滋滋的。
陈立坐在他身边，神色凝重的一遍遍刷着微博。
他之前能带红几个人可不是单凭运气，多脏多不堪的手段他都用过，他瞥了林清一眼，心道只是智商低成这样的队友还是第一次遇见。
不过还好，智商不够，背景来凑。
踩着别人上位这件事，他早就策划好了，他原本的计划是踩着施晴上位，施晴黑料多，一踩一个准，他这猪队友偏偏要选陆晏。
陆晏光靠拍电视剧就能火成这样不是没道理，他那位经纪人不是吃素的，早期的时候热度都快炒上天了，当初的男小三门事件后的短短一两年里，“神颜”、“神演技”、“哭颜最好看的男明星”这种人设操的是手到擒来。
现在微博上风向都在他们这边，也只是因为对方还没有反击。
陈立想清楚了，如果事情搞砸了，他们顶多沉寂两个月，舆论消了林清还是有资源拍戏。
而且……万一成了呢？
他已经系在林清身上了，没有办法，只能一搏。
他静下心，重新刷新了一遍微博，这次终于刷到了陆晏的回应。
陆晏回怼了。
很好，陈立巴不得陆晏气得跳脚，说得再过分一点。
他正笑着准备登陆林清的微博卖个惨，系统突然提示：“密码不正确”。
他皱眉，重新输入了一次，还是登不进去。
旁边操纵着另一台电脑的水军一员探出头，疑惑道：“那位顾董怎么把微博删了？”
林清一愣：“删了？不可能啊，等等，我给我妈打个电话问问。”
关机。
陈立沉住气：“没关系，刚刚转发过就可以了，到时候让水军发几张截图。”
刚说完，特别关心刷出一条新微博。
【顾国忠V：之前微博被盗，娱乐圈任何事情我本人皆不知道、不清楚、不认识。】
顾国忠的微博后面，还紧跟着几条智能推送的微博。
全是顾胥。
【顾胥V：转发微博@陆晏V：二十八快乐。】
【顾胥V：转发微博@陆晏V：很喜欢，谢谢@Oelas。[图片]】
……
顾胥居然在刷屏。
而且疯狂的在转陆晏的微博。
陈立头脑发晕，正准备问林清，手机响了。
徐飞声音冷漠：“林清这段时间的资源全部回收了，安心待在家里吧，少接触媒体。”
陈立：“什么？那真人秀呢？”
“不用去了，话都说这么明白了，你应该懂的，陈经纪人。”
挂了电话，陈立躺回座位上。
林清急匆匆的放下手机：“怎么办，我妈一直没接我电话，要不我去找胥哥吧。”
陈立有气无力道：“你祈祷吧。”
“祈祷什么？”林清不解。
陈立：“祈祷被封杀的时间短一些。”
到了办公室，林安正在和公关部门的人开会。
见他进来，林安张口就问：“我让你去给他们配个乐，你还真去啊？！”
陆晏不理他，径直坐到他身边：“林清的事处理方案出来没有。”
“看你想怎么处理，”林安说。
“人都踩我头上来了，你说怎么处理？”陆晏说，“就那么点料，推翻不是分分钟？”
林安哦了一声：“顾总那边不会说什么吧？”
“不会，”陆晏说完，问，“要跟着踩我一脚的是谁。”
林安说：“那位把你当假想敌的前影帝。”
前影帝，顾名思义，上一届最佳男主角得主。
“那位影帝今年冲奖的作品不怎么样——至少在我看来是打不过你的，”林安表情有点严肃，“我找人打听过了，你和许泽的照片是他放出来的。”
“他手上肯定不止那么点料，马上就是电影节了，如果我是他的经纪人，我一定趁林清作死这两天把你所有料爆出来。”
陆晏反问：“我能有什么料？”
林安：“电影节评委中，有人反同——而且是反同性恋里走在最前面喊口号的那个，有他在的电影节，就没出现过同性恋获奖的情况。”
陆晏不可置否一笑，刚想说什么，一个新加入公关部的员工突然问道：“……顾总的微博也被盗了吗？”
公关部门的负责人紧张的凑过去：“怎么了？”
“顾总……一直在转发晏哥的微博。”
陆晏一愣，低头看了下桌上的手机，他刚好开着微博，所以微博的特别关心没有声音提示。
他拿起一看，顾胥已经转发到他去年的微博了。
底下的评论也是根本来不及看，网友们跑跑这条逛逛那条，忙得很。
“这怕是把自己的微博当陆晏微博小号在玩吧？？？”
“他爸前脚说被盗号撇清林清，顾胥后脚就来给陆晏站街，这糖太甜，我有点齁。”
“……强行让我把我晏微博重温了一遍，再次坚定的扛起顾陆夫夫大旗！！”
“这能说明什么？能说明陆晏没有打压新人？不要试图转移群众目光好吗！”
“什么CP不CP，两个大男人能不能别出来恶心人？”
“骂完这边，我去云安青微博下面骂了，娱乐圈这种风气跟校园暴力有什么区别？”
好评或是差评陆晏都不关心。
他心想，啧，这男人有空转发微博，怎么没空回他短信？
于是他给对方发了条微博私信。
陆晏V：“先生，广告费是多少？”
顾胥坐在车后座，脸色微沉，手上还在转发着微博。
看到私信后，表情终于松动了些。
他边敲动键盘边道：“去名胜。”
徐飞：“是。”
顾胥V：“还没想好。”
顾胥V：“我的微博粉丝有一千万，算你五百万。”
陆晏V：“没钱，肉偿可不可以？”
顾胥V：“鼻子可以抵四十万。”
陆晏V：“……”
陆晏V：“再说鼻子翻脸。”
两人居然就这么在微博私信里聊起了天，陆晏嘴边带笑的玩着手机，还去顾胥转发的微博下面留了好几条评论。
而身边的公关部门员工和林安，“消灭林清”副本已经打到了第二关。
林清的NG次数，当初整个片场的人都知道。
只需要派出一个“工作人员小号”，再加上几张拍摄时用的打板器上面的数字，“陆晏片场发怒”这种话题马上就可以改成“NG王子林清”。
而陈晶在小号发出的五分钟后，手脚麻利的点了个赞。
然后是所谓的“捧杀事件”，林安从陆粉手中拿到了不少当时林清上热门的截图，找到了那几个营销号。
出了一笔钱，不多，但这些营销号不算太出名，一件事能收到两方钱，谁不乐意？
不久后，林清经纪人陈立给营销号的转账截图流传上网。
而最后一件事，根本不需要他们出手。
【施晴V：某小鲜肉向我男朋友嚼我舌根，我男朋友教他做了回人，大快人心，可喜可贺，转发本条微博，抽二十位网友发十元红包，下周四开奖。】
【云安青V：转发微博并拉低中奖率。】
一切解决完毕，再叫上一帮水军上场搅和几下。
两小时内，网上的风向就变了。
林安伸了个懒腰，气道：“这林清真是烦人，还有那陈立，天天就想着让手下的艺人踩着别人上位，这下翻车了吧。”
说完没得到回应，转过头发现当事人正悠闲的坐在身边，玩手机玩得乐呵。
顾胥V：“我在办公室。”
顾胥V：“上来。”
林安张口还想说话，陆晏腾地站起身就出去了，叫都叫不回来。
陆晏推开办公室的门，顾胥坐在大椅上，脸色没有私信聊天里那么愉快。
他走过去：“怎么了？”
顾胥紧绷的心情，在看到陆晏后终于松散了不少。
他把陆晏拉到他身前，然后抵在他的腰侧，慢悠悠的把秦敏的事说了一遍。
生命是脆弱的，这件事顾胥一直都知道。
当年一抹粉末，差一点就危及到李淑芳的性命，这事顾家两个男人光是回想都觉得揪心。
他和顾国忠在对这件事上的区别，不过在于表面。
陆晏听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
缓过神来后，他伸手，在顾胥头上轻抚了几下。
“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