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张沛眉间一蹙,两眼一瞪,一拍醒目道:“本官问你话呢,你怎么不作答,难道你是虚报冤屈,来人,将他给我速押下去。”
张沛话简洁又有力,严肃而凶煞,早把陈田吓得魂都没了。郁尘用折扇摆了摆手道:“我说张大人,你未免操之过急,你这样子说话,不把他给吓着,那才怪。”
张沛起身拱手语气温和道:“是,国师大人。”
“老人家,你有何冤屈,尽管道来,有何事,本国师替你担着。”郁尘摇着折扇,唇齿一扬,淡淡而笑。
老人家听了她的这番话,将心定了定,闭上双眼平息气息,他叩首与地,咬牙道:“小民,小民上告李麟,强行民女,欺压百姓,小民的女儿死的冤枉啊!请大人做主。”
说罢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满腔之悲泪,痛哭泣流,让郁尘安下了这颗心,说出来好,只要他能说出冤情,那便一切都好。
“李麟,陈田,你说的那个李麟,是哪个李麟啊?”张沛摸了摸嘴旁的八字胡,嘴角微扬,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他明知道此事却故意有意隐瞒,如今还问得如此详细。
刹那间,堂中一片鸦雀无声,老人家怎可大声说,他要上告歧国李相之子李麟,这是作死的节奏,顾虑和无穷的担心,又再次涌上心头。墨上前几步道:“老人家,你怀中藏得是什么啊。”
说着他随手伸向老人家的衣怀内,从衣内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墨打开一看道:“这可是诉状,老人家,你既然有这个怎么不拿出来,是不是方才太急,忘记了。”
老人家倒是聪明连连点点头,墨将诉状纸呈给张沛,张沛是看的目瞪口呆,试想他怎么知道陈田衣怀中有诉状!
张沛二话不说连忙接住,打开一看,冤屈历历在目,一番番心酸泪,一字一行,清晰可见,他无话可说。
墨哪里知道陈田衣怀中有诉状,这莫名其妙诉状,连陈田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墨早有准备,他早就藏与衣袖中,眼疾手快的他,是毫无破绽,郁尘看在眼中,她打开折扇轻轻一笑。
张沛不经意看了一眼一旁的郁尘,随后拿起令箭道:“来人,去李相府,将李麟给我带来。”“等等,是请,可不能伤了李公子。”张沛再次叮嘱。
良久,从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人未见到,老远就听到喊道:“都给本公子让开,让开。”
围观的人群腾出了一条道路,李麟嘚瑟着摇着扇子,见他头发稀疏所剩无几,满脸的麻子,鼻子朝天,张牙舞爪的往衙门走开,边走,嘴里还喊道:
“哪个不知好歹的,敢告本大爷,给我,到底是哪个不知好歹的,我要让他千刀万剐。”
这哪是押着犯人来审问,这分明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李麟见堂下跪着的陈田,一股脑儿的气涌上心头,他可是认识此人。
“又是你这个老东西,不就是死了个女儿吗,本公子不是给你银子了吗!是你自己不要,我又没有办法,我对你三番五次警告他,威胁过,恐吓过,可你居然还那么大胆子,竟然告到了这里。
你不知道吗,这个衙门是我爹开的?这个歧州城谁见了我不低头哈腰,谁敢告我,啊谁敢告我,你个老东西,是不是活腻了!”
说罢李麟提起脚向陈田踹去,画急速拿过腰间佩刀,压住了李麟的脚,随后轻轻一提刀,拨开了他的脚,李麟有些没站稳娘腔了几步。
“大胆,在国师大人面前何等放肆。”画拿起刀对着李麟道。
李麟斜眼过去,他竟只看到陈田,却没看到一旁坐着的郁尘,他笑笑道:“我说嘛,谁那么大胆,原来是国师大人!呵呵呵,我说,离落郁尘,为什么每次我一有事,你总会出现,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每次都要针对我。”
“你欺压百姓,强行民女,现在当众对一位老人家动脚,李麟本不是我们国师大人针对你,你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共愤!”
墨站到郁尘面前,手紧紧握着佩刀,不让他伤了郁尘一丝一毫。
“你给我走开,本公子没有跟你说话,我在跟离落郁尘说话。”
说罢李麟一把推开墨,墨刚要拔出刀鞘,被郁尘按住了,她起身合上扇子道:“李麟,这是衙门,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肃静二字你可看到。”
李麟用手挠了挠头,冷笑道:“我从小没念字,我不识字,我只知道有人要告本公子,离落郁尘,我欺压百姓强行民女又怎样,我可是仿效国师大人您啊!
你敢说你没抢过民女,我可还记得您北寒一回来,就在歧州城强抢民女,情丝阁的那一幕,本公子我,可还是清晰在忆。”
“哈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国师大人是女子,抢民女做什么,那是咱们国师大人,济民百姓,抢的艺女皆赎身自由,安家补贴。”画猛然间大笑,笑后一片严肃。
“离落郁尘你别太嚣张了,你想怎么样,我爹可是李相,他说他让我先过来,他一会就到。”李麟很傲慢,他以为他这个父亲能保全他,可他不知道李博的毒辣。
郁尘懒得理他而是悄然坐了下来,墨忍不住笑意,他们还什么都没用说,张沛也并没有任何审问,这李麟倒是全招了,他说那几句话摆明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连这歧国的国律,也藐视。
“张大人,李麟可是什么都招了,大人,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画说话从来不含糊,双手交叉,站在堂下。
张沛沉默片刻,很显然左右为难,他转过头望了一眼一旁坐着郁尘,紧蹙起了双眉,低头所思,抬起头一拍醒目:“大胆李麟,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李麟听完此话,握紧了拳头一脸不屑,他真想有一种冲动,把堂上的张沛一拳打下来,他是什么人,除了他家老子,从来没有跪过谁,居然让他当面跪下来。
“张沛,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这一跪下来,指不定你一家老小……。”李麟没有说下去了,嘚瑟抖着腿,摇着手中扇子。
张沛拿出袖中的手帕战战兢兢地拭去额上汗,拿起醒目刚要拍下去时,遗留了手,轻放醒目道:“李麟,陈田说你强行民女,欺压百姓,你可认罪。”
“哼,没错,对,本公子是抢了,本公子看上了她,那是她的福气,可谁知那臭娘们居然给脸不要脸,好言不听,还逃跑,本公子只能强行了她,落入了本公子眼,只要是本公子想要的,全都不能逃走我的手掌心!”
李麟将头一仰,说的很得意,自认为什么都没错,反正他后头有他爹。
“那本宫问你,陈田女儿之死,可与你有关。”张沛语言温和,也很亲切,还时不时弯腰哈背。
说到此事,这李麟更加得意忘形,伸出小手指,往牙齿里面挑了挑塞在牙缝的残渣,随后道:“我不知道,她女儿自己要寻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对她强行了嘛,她至于吗?
早从了本公子不就什么事都没了,本公子要相貌有相貌,要有权就有权,要有钱就有钱!可本公子很纳闷,本公子那么好的条件,这些女的怎么就一个都不从本公子呢!”
画听了这番话差点笑喷,墨捂住嘴强忍笑意,见过自恋的,没有见过像李麟这么狂恋的。张沛地下头忍住笑声,这一番番话在众人面前是那么可笑,可跪在地上的陈田,咬着齿牙,眼神中泛着闪闪泪光,他为他女儿感到无限的不值,与悲哀。
郁尘一脸平静,她脑海中反复着李麟那句话,好言不听,还逃跑,本公子只能强行她!
这句话,让她回忆起四年前的那一夜,当时也有人将她强行按在床上,将她的稚嫩的手脚紧紧枷锁着,任她万般挣扎也挣脱不开枷锁,她以为这一生清白就要全毁了。
可自己宁死也不屈,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扯断了手脚上的铁锁,挣脱贼人之手,拿起手上仅有一把残匕首,将那些贼人一个不留,当时那些血溅在脸上,心中的忧痛一层层的拨开。
那是她第一次对人下手,这么多年,被爹爹保护了十多年,从那一刻起,她知道,从今往后,要自己保护自己。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
张沛唤了两声,郁尘茫然回过神,张沛双手拱手行礼道:“李麟已经认罪,还望国师大人您定夺。”
郁尘从椅子上起身,眼神望向李麟,见他一脸惬意,全然不知悔改之意,也不知道错在哪里。
“张大人,您是这知府大人,本国师不能妄自插手,还是张大人你来定夺。”
郁尘不想为难张沛,有意放李麟一条生路,他是李博的儿子,郁尘只想给李麟一个教训,望他以后不再犯错,也好给为冤屈的陈田申冤诉苦,为他九泉之下的女儿,入土为安,有个交代。
张沛听了郁尘的话,心里固然有些激动,他最怕郁尘一声令下,李麟性命难保,他们一家老小也别想活在这人世了。张沛走到堂前,拿起令牌,刚要下令,外头传来道:
“相爷到!”
张沛停住了手中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