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轻吹过,白衫从身后扬起,是多么仙逸飘洒。
岁月藏不住此人眼角细微,随着微风,直垂的髭须,与那山羊胡微微飘起,他琥珀的双眼有些冷,见此人的束发倒像个道长。
也不知道为何原本好好的吹着玉箫,他突然停住了手,嘴角淡淡而笑“忧儿,在我身后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身后的女孩儿长长叹一口气,举起手摸着自己的长辫子,随后将辫子往身后一扔走到石头旁,稚嫩娇声道“真没意思,又被您发现了。”
此女孩儿看似不过十岁有余,却长的十分可人,眉宇间的朱砂菱图案似得她妖媚三分,脱俗七分。
女孩儿将眼神灵转到男子手上的玉箫,顾盼流离一番“爹爹,您每日清晨皆来此地吹箫,您吹箫吹的那么好,可不可以教一下忧儿啊。”
男子眼睛并没有转向她,而是凝望远处,严肃言“忧儿想学吹箫,爹可以教你,不过爹上一次教你的功夫,你可学会了。”
女孩儿转着眼睛这小脑瓜里好似在打什么主意,她甜甜而笑“早就会了,不信爹爹可以去问师兄。”
她话罢男子手中玉箫向她袭来,男子的速度很快,她还未反应过来玉箫已到了喉咙口,就差一毫,便戳入喉咙。
男子拿起玉箫狠狠的打在她手背上,又打到她膝盖上,她稚嫩膝盖受不住一弯曲,双腿直直的跪与地上。
她知道不该撒谎,搭了个脑袋,还未等男子说话,她主动伸出手掌,男子举起玉箫狠狠打在她的手掌心上,她从小性子便倔,无论她爹如何打她,她都不会出一声,喊一声疼,就这样手掌打得通红,却不吱出一声。
男子手紧紧握着玉箫表情严肃“说,错哪儿了。”
她将依然伸着红肿的手,口齿清晰“不该撒谎,忧儿偷懒没练功,爹爹,忧儿知错了,愿受罚。”
男子没理她,而是转身便走了,男子其实有些想不通,他是看着他女儿天未亮便起身去练功,居然什么也没练,那她这些天早上都去了哪儿?
村庄中一位老妪无伴无儿女,常年咳嗽顽疾,女孩儿每日天不亮,便拿着自家晒好的草药给那老妪煎药,直到老妪病情痊愈。
男子得知后拿着玉箫和伤药来到女孩儿房间,顿渐严肃的表情变得慈祥温和,女孩知道她爹爹表面冷,其实内心比谁都温和,她爹爹想将他一身的本事皆传授与她,每次打完之后便会提着伤药来为她擦上,这次也不例外。
当男子一进房间,她便跑到他身旁自意着“爹爹,您教我,我都学会了,忧儿练给你看。”
说着她从云袖中飞出三枚银针排成一致,银针飞向木头所做的木头人上,正中穴位,倘若真人三穴位刺中,皆无法动弹。
男子检查了针法的深度与穴道位置,抚了一下胡子暗暗一笑。男子走到她身旁,拿过她的小手,见她小手上红肿未退,打在儿身,痛在父心,叫男子如何不心痛!他拿起药轻轻为她抹上“疼不疼?”
她摇摇小脑袋微微笑道“不疼。”
她亲眼看到她爹爹双眼微红,她心里其实知道,爹爹虽严厉,但心却很软,自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心肝的宝贝,她爹爹疼爱她,保护她,只是她爹爹不善于表达与脸上罢了。
男子从身后拿出玉箫,捏过她的小手,教她吹玉箫,她爹爹心情不好的事情,吹箫可以解烦心事,他之所以站在溪边石头上吹箫,是吹给她娘亲听得,来传递对她娘亲的思念……
她见她爹爹说起她娘亲时会偷偷抹眼泪,她爹爹在她白嫩的脸上轻轻一吻……
突然间身后男子猛的吐出一口血,血沾在碧绿玉箫上,血迹斑斑。“忧儿,快跑。”
刹那间这样幸福的画面瞬间撕毁。
女孩儿她不再是那个仅十岁有余的小女孩,身高长了不少,五官越发精致。
她站起身她爹倒在地上化为了一堆白骨,惊慌不已,黯然销魂,抱住头泣不成声。她当打开房门的那刹间,地上横尸遍野,往房间不忍直视的看了看那堆白骨,心绞疼痛,牙一咬,转头跨出房门。
从尸体上每跨一步,她的心就痛一次,身后有人追来,她提过裙,张开手臂,边跑边用轻功,马蹄声渐行渐近,她拼了命的只管往前逃命。
可天无情绝路,前方是山崖,她站在崖山,好多张脸从眼前飘过,她爹爹的温和的微笑,还有已失去的一切人,各种表情在她脑子浮现,她头痛不已……
“呃~!”
郁尘脸色惨白躺在床上,额上的汗将整个软枕湿透,她昏迷不醒,苍白的唇微微而动,无力喊着“爹爹~爹爹……”
坐在床旁的浩轩看到郁尘这样心都痛了,他抓着郁尘的手,双眼微红,他放下郁尘的手,猛地起身,甩袖咬牙切齿对地上的御医道:“国师大人若是不醒,御医院株杀满门。”
地上的御医脸色一慌,跪地“求陛下开恩,臣等一定尽力。”
……
上官浩轩深夜闯惜月阁,他几乎将整个皇宫翻了个遍,皆找不到郁尘人影,听御马官小马所闻,国师大人未时骑马出了皇宫,如今尚未归来。
尚未归来?自郁尘再次回到宫中,她几乎很少出宫,即便出宫申时便回。她知道浩轩晚膳时都会来清尘殿,她要与浩轩共进御食。
而浩轩用完晚膳皆不肯走的,就连折子都派人一并送至清尘殿。郁尘曾与浩轩说过,她有天大的事,申时必会,她说过的话浩轩一直记在心中。
浩轩坐与清尘殿,一直等着郁尘回宫,可迟迟未见卿回宫,他见不到她心中难耐,他担心,害怕郁尘再次离他而去,一去不再回来,他又怕郁尘出事,他是越想越放心不下,越想心就越乱,他决定要出宫去寻她。
浩轩知道郁尘郊外有一处阁楼,他要夜临惜月阁,果真,小院内雪绒牵在马棚中,见雪绒便得知郁尘就在此地。
在小莲口中得知郁尘情况,而且昏迷不醒,上官浩轩听到此话心中惊愕,狂奔阁楼,而当他走尚阁楼时,更是大吃一惊。
他甩袖命人火速赶往皇宫,将值夜的御医一并召来此地,不得有误。今夜岐国国君御驾惜月阁,将整个小院内的人弄得人心惶惶。
浩轩看了看床上郁尘,又斜看看地上御医,心中又是痛心又是愤怒,举起一脚狠狠踹向御医,指指床上郁尘“一定?尽力?这话朕都听了几遍了,三天了!足足三天了!你们尽的力呢?庸医,一帮庸医,来人,给朕全部拖出去,斩了。”
碧瑶从地上爬到浩轩脚边“等等,陛下容臣说一句。”
“朕以为你是郁尘的徒弟,医术不凡,竟没有想到连你也束手无策,还有什么话可说的,朕不想跟你耗时间,来人,全部给朕拖出去。”
“陛下,师父被梦魇所困,这道坎必须她自己挺过,陛下!您将师父救起之时她浑身是伤,她不仅身上全是伤,她的心,她的头部,皆是伤痕累累,四年了,师父脑中淤血也渐渐散去,记忆也逐渐恢复,这是恢复记忆的必经之路。”
碧瑶死死拖着浩轩的脚,浩轩听完碧瑶的话整个人皆不好了,心下暗想,恢复记忆,这么说此次郁尘醒来以往的事都记忆起。他心下一慌,摆了摆手,让阁楼中所有人都退下,唯独碧瑶留在此地。
待御医们与人们一并退下,浩轩双手负身后,眼睛凝望的郁尘淡淡对碧瑶道:“有没有一种药,可以封住记忆。
碧瑶听得浩轩话,手不由松开了他的脚,触目惊心,她算是看明白了眼前高高之人不想让她师父恢复记忆。
四年兮,自郁尘得救进宫数日,至封国师,浩轩便暗暗下旨,从此起,离落郁尘为岐国人,岐国国师,如谁多言一词,格杀勿论。倘若谁在背后舆论国师身世,无论是谁,诛杀。
这岐国人皆知当国轩帝从来是金口出,泰山难移;水已泼出,难以收回,因为他是帝一言九鼎。他年虽小,做事从不含糊,为此事有多少人命至与此,而此事郁尘皆全无知晓。
此事虽有封口,但难免有漏网之鱼,浩轩大开杀戒,此事轰动整个岐国,原本悄无声息,弄得人人皆知。郁尘得知此事,冷漠至极的她当场摔了浩轩赐给她的东西,又在庆宁殿众臣面前政堂辱骂浩轩为昏君,为此小事大动干戈,杀戒成瘾。
既此事有她引起,她便自刎殁与殿前,为自己赎罪。浩轩甩袖放下狠话,倘若你离落郁尘自刎,朕便打发了这岐国上下人,同你陪葬。
郁尘瞬间傻愣原地一句话也讲不出,她是知道他的为人,说的出也必定做得到。也是从那一日起,郁尘牢记于心自己是岐国人,生于岐国,死于岐国。
岐国人皆惊慌不已,都闭口不再论言此事,时间流逝,也渐渐不再提起此事,连郁尘她自己也不去再想她的身世,不愿想,也怕想起。
数年后突然说郁尘将要恢复记忆,浩轩心中不由紧张起来,如果让她想起身世,想起曾经的过往,依照她的性格定会离开岐国,离他而去。他又怎么忍心失去她呢!
“郁尘不能离开岐国,不能离开朕,她永远都是岐国人。”浩轩俯下身对碧瑶道,表情严肃,他从不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