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浩轩帝君,一言九鼎,且在众人面前说出这番话,即便他想收回也是不可能的了。
郁尘心下放宽心,脚尖一踮,跃过几个柱子,没多久,就不见人影,只给浩轩一个无情冷漠背影。
此时此刻的浩轩心底瞬间一片冰凉。
他心中有气,眼神猛地瞪向跪在地上的魏溟,魏溟灵机一动,心悦道:“陛下,要不然,卑职召集所有羽林军,去帮您把国师大人找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朕就命令你召集羽林军把国师大人给朕找回来,若是找不回,带你的首级来见朕。”
浩轩话到叫魏溟颤抖了一下,他知晓面前这位轩帝,只要他出的话就没有收回的余地,为了找出逆贼理王,不知道有多少少尉士兵的首级已成山丘,自己可不想成为他们之一。
“不可。”
一旁的碧瑶连忙道。浩轩闻得这两字,猛转头瞪过她,身后李公公上前几步行了个礼道:“罗御医说的对,陛下,您又不是不知国师大人性子,您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肯见你。
您要是今日派出羽林军去寻她,说不定不到明日她便离开岐国,永不再回。”
碧瑶连连点头扶手道:“李公公所言极是!陛下您只知自己心思,一心想找到她,可您有曾想过我师父心思,她为什么不肯见你?她是在故意躲着您。”
“躲朕?朕又不是老虎,就算朕真是老虎,她也未必会怕。”浩轩一甩袖,双手负背,眼神还一直停留在方才那根柱子上。
碧瑶叹了口气放下双手道:“陛下您说的对,就算您是老虎,我师父她也不会怕,可是有一种东西比老虎还要可怕,那就是情!
您与我师父相处四年,在这期间,倘若是块粗犷玉石,经过四年不断打磨,也会变得圆润光泽,或是块千年寒冰,经过四年不断焐热,或多或少也会融化,更何况我师父她是个人。
人是有七情六欲,就算她再冷漠,再无情,也经不住多年打磨。
自从德妃娘娘进宫,师父整个都变了,得知德妃娘娘怀了小皇子,她就二话不说一封辞官信远走高飞。
陛下您仔细想想看,难道这些您还看不出来!”
碧瑶的每一句每一言,深的浩轩心底,他细想琐事,确实如此,方才心中怨气一并而散,瞬间心花怒放,抓过碧瑶双臂激动道:“你说,你说郁尘她,她早就对朕……!”
“嗯~!”碧瑶被他双手一抓,双臂疼痛,连忙点点头。
浩轩又仔细一想觉得此事有些荒谬,拿这些事来寻他开心,他放开了双手道:“要是这四年她对朕真动了情,又何必要冷漠,装出一副爱理不理样子。”
“老板,来一坛酒。”
郁尘走上酒楼,来到一处偏僻窗口下坐下,还未坐热,店家酒拎着一坛酒过来道:“这位姑娘,您要的酒。”
她全身上下身无分文,举手摸了摸头上发簪,拔下一根银簪,一缕头发落到肩上,也没有在意那么多,放下银簪,提过一坛酒就往楼下而去,她没有回药铺,知道浩轩会去药铺找她。
提着酒坛脚步冲移,走出了岐州城,向皇陵的方向走去。
皇陵很大,好似皇宫一般,还要每一处地方都有标志,寻着路线一直往陵园东北侧那便是理王陵墓,走在一条长长道上,左右两侧有胡人马乐俑和三彩陶马佣。
走过长道抬头而望,见一块高大耸立墓碑立与此,石碑精心雕琢,盖周上雕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可让郁尘惊奇的是墓盖上没有一个字。
她顺着碑用手抚摸过,随后俯下身,坐在地上侧过身子横靠在碑旁,打开红盖子,接下面纱,抱起酒坛子猛地喝上一口放到地上道:
“我只知道武则天的碑上无字,可我不曾想到你的碑盖上竟也无字。
不过这样也好,我不信你会躺在这里!
我不知道你如今身在何方,不过理王你离开后,我连个喝酒的人也没有,我没有法子只能跑来这儿,喝这坛酒。”
说着她抱起酒坛子,猛地大口大口喝着,酒水洒在两鬓发丝上,倒是有几分飒爽,随着酒入香喉,眼角的泪从中划下,她放下酒坛,举起手一擦嘴,沉思良久一言不发。
良久才转过头望向身后碑冷笑道:“你说,我是不是很软弱!我心里明明知道自己有多么在意他,我却偏不理他;
自己明明喜欢他,我却不敢去爱。
有时候我很羡慕纳旗亚,她想要做什么都会义无反顾去做,喜欢什么都会去争取,不像我,只会躲在这里喝酒。如今她是陛下的德妃,圣眷真宠,而我却一无所有。”
“你知道你为什么一无所有?
国师大人好悠闲,竟跑到这种地方来喝酒。”
从碑后走出一人,此人一身夜行装,背上背着一把刀,郁尘识得此刀,不用猜,此人就是一刀封喉。
郁尘媚眼懒散一抬,喝上一口酒道:“一刀封喉,你不也一样,来这种地方!那你告诉知道我为什么一无所有。”
说着她放下手中的酒坛,方才喝酒过猛,头偏晕,她扶着贡台起身。
“我刚才在后面听到你说的话,你说,你喜欢轩帝,呵呵!那你为什么不去挣呢?依你医术,你大可让德妃腹中孩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你有何犯这个愁。”
一刀封喉从背上接下刀倚在一旁,走到碑墓前,手撩过衣角,双腿归与此地,连磕三个响头。
“呵呵呵呵,你说的我都能做,可我不愿,再怎么说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与孩子无关。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我做不到。”
郁尘看着他,心中满怀诧异,他在拜谁,墓中躺着的人,这墓中之人又不是理王,拜他做什么,等等,不对。
她走过去几步,见一刀封喉神色眉心紧皱,双眼中红红的,一脸内疚低着头。她仿佛想到什么,拉过一刀封喉的衣领道:“一刀封喉,你老实告诉我,这里面躺着的是谁?说!”
“我~我对不起理王殿下。我只顾着引开羽林军,却忘记了理王,以为马车会逃出岐国,可万万没有想到马受了惊,马车与理王一同坠入万丈深渊。
理王对我是恩重如山,我不但没有报答他,反而害了他,我逆旋风愧对理王,所以特意来次墓谢罪。今生不能报答,只有来生再报理王恩情。”
说罢一刀封喉拿起刀往自己头上而去,郁尘以为他要自残,本想阻拦,没想到,刀锋一挥,发带落地,几缕发丝飘落与地,让郁尘松了口气。
“理王放心,我逆旋风定当为你报仇雪恨,好让太妃与您再九泉之下能瞑目。”
说着他扔下刀,往地上又磕了三个响头,他的话让郁尘心中深深惶恐,报仇雪恨,他要为向谁报仇,向谁讨雪恨,她突然心中激动脱口而出道:“不,不可以。”
“不可以?你这个女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到底是帮着理王,还是轩帝?”一刀封喉眼神中带有杀气,手紧紧握住刀,对她道。
“我不知道,我只随着心走,我不想让陛下伤到理王,但是,只要有我在,你也别想伤到陛下一毫。
既然如今理王已亡故,我心中的心病也便放下,若是你伤了陛下一丝,我让你碎尸万段。”郁尘握紧拳头,走上前几步,冷眼一扫,恨恨道。
“你~这样的话竟然会是从你口中说出!你说出此话时,你当真不后悔!你可知道帝王爱,是可欲不可得。”
一刀封喉一本正经,言语之中带有严肃,好似在劝告她,可一刀封喉的话让郁尘云里雾里,什么叫做可欲不可得,她从未想过要得到轩帝的爱,又何来可得之说。
“你这话是何意,我既然离开皇宫就没再想过重返之意,就算我以酒消愁,每日活在记忆痛苦中,我也不打算回去。
只有离开他身旁,随着时间消磨,待到记忆模糊,便不会再有哪些烦恼。”郁尘靠在碑旁,有效消极,面对感情的她变得口是心非,不再是自己,瞬间觉得自己在自欺欺人。
“呵呵呵,不再回去,我怕你的心早就飞到了上官浩轩那里去了,你随谁,我管不着,你若决心追随轩帝,那么我们下次见面便是敌人。”
一刀封喉拿起刀背到肩上,一个跃身就消失无影无踪。
郁尘望着眼前这墓碑,心中半信半疑,让自己如何相信理王已亡,想起与他同住一处屋檐日子平淡且又有回味无穷,是自己多年来所梦寐以求。
只可惜浩轩是九五之尊岐国皇帝,白兰又是风尘名伶。
孰人与她离开嘈市,到一个幽静之处,粗茶淡饭,酌酒对月,共度此生。
她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知道自己不过白日做梦,低头看地上那坛酒,抱起酒坛子,洒在地上道:“理王,我敬你。莫怕黄泉荒凉苦,只待来生重故地!重地虽好,却也多怜愁,切记,如有来生,莫投前身帝王家。”
说罢她将酒洒在土地上,随手将这坛子用力一摔,随着清脆声音,她转身潇洒,沿着旧路折回。
要说她是个无情人,的确无情,对于理王生与死抛与脑后,敬完就便跟个没事人一样,好似理王从未出现在她记忆中,也许她早已麻木,已将理王扎入内心,只是不敢面对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