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只见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稚气未消的少年郎,被一道苍老而中气十足的声音惊醒。
身形猛的站来,一副没睡醒的眼神茫然的环顾四周。
映入眼中皆是一群幸灾乐祸的同窗,直到与正前方身穿素白儒士长袍,手持戒尺,面容不善的老夫子目光对上,才羞愧的低下头,语气愧疚的道歉道:“弟子知错,恳请夫子责罚。”
“你啊你……”
老夫子作势欲扬起手中的戒尺,莫得好像想起了什么,身形顿了顿,将手放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课后来后堂见我,现在坐下,不要影响其他人听讲。”
“是,夫子。”
陈遁一连忙坐下,不发一声。
……
课后,学堂后屋。
屋里程设简单素雅,隐隐能闻见淡淡的墨香,书架老旧却纤尘不染,上面罗列的书籍更是被摆放的井然有序,一看就知道此间之人爱书惜书。
“读书启智明理修心,方能感悟己身,做到念头通达,从而无往而不利。”
老夫子坐于案后满怀深意的对着陈遁一说道:“我虽知你志不在此,但你从小聪慧,一理通,百理通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学生,多谢夫子教诲。”
陈遁一低着头,一脸谦卑的站在那里。
对于老夫子他是发自内心的敬重,矜矜业业的育人数十年,可以说整个文江城里肚子里有点墨水的都做过他老人家的学生。
连入室境巅峰的城主大人在他老人家面前都持子侄礼,逢年过节都要来拜见。
这是一个把一生都奉献给教书育人,奉献给了文江城的人,这样纯粹的人值得所有人发自内心的敬佩。
“罢了……”
见陈遁一弱弱的回应,老夫子无奈的挥挥动了一下衣袖说道:“人各有志,接下来你就不用来学堂听讲了,好好准备考核的事情吧!”
“多谢夫子体谅。”
“嗯!以你的修为文江城三司皆可去得,老夫倒不为你担心。”
老夫子淡淡的开口,语气中带有些许忧虑的说道:“只是城中势力错综复杂,稍有不注意恐生事端啊!”
“学生明白。”
听出老夫子言语之中流露出来的关切之意,陈遁一连忙应道:“申屠希望我加入近卫司,在那里有他的照应,倒也不会生出什么事端。但是近卫司主要守卫城主府,平时不能随意出入。”
“童爷爷年事已高,身边需要有人照应,所以我还是选择加入巡城司,巡城司平时职务清闲,可以有很多时间让我照看童爷爷。”
“哎!委屈你了!”
老夫子听了陈遁一的话,语气黯然,谁都知道宰相门前三品官,一个是守卫城主府的,靠近文江城最高掌权者,和一个看大街的,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满怀欣慰的看着面前的陈遁一,笑道:“老童真是三生有幸啊,能有你这样乖巧懂事的孙儿。”
“若是没有童爷爷,学生早就饿死了,哪还能站在夫子面前,聆听您的教诲,是我要感谢童爷爷才是。”
“嗯!去吧!早点回去休息,好好准备,望你武运昌隆!”
陈遁一抱拳躬身行礼,诚挚说道:“拜别夫子,望夫子诸事安康!”
……
……
入夜时分。
文江城城墙边缘处的一条街道上,陈遁一踏在青石铺成的石板路上缓缓的向家走去。
最近巡城司发下告示,城中有宵小之辈潜入,为了安全起见,街道两旁的商铺和摊位早早就没有人,显得整条异常萧瑟。
陈遁一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店铺门前,轻轻的扣动门上的铜环,铜环发出悦耳的敲击声。
不多时,门后传来老人低沉沙哑询问声:“谁啊!”
“童爷爷,是我,遁一。”
“遁一啊!来了,来了……”
老人的声音方落,门便被徐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佝偻着背,神情略显呆滞的老人。
陈遁一看到老人忙上前搀扶起老人的一只胳膊,缓慢的向里面走去。
屋子不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有些已经做好挂在房梁上,有些只编制出一个灯笼的雏形,被随意的摆放在一旁。
陈遁一将老人扶到椅子上面坐下后就开始收拾屋子里的东西。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最近城里不安生,没事早点回来。”
老人看着陈遁一的背影,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遁一听到老人的话,解释道:“今天我向夫子辞别了,夫子留我多说了一会话,所以回来晚了,以后不会了。”
听了陈遁一的话老人半响没作声,低头想了想,浑浊的目光盯着任在收拾灯笼的陈遁一说道:“读书不适合你,修道才能让你做人上人。”
“做不做人上人我不在意。”
陈遁一轻笑着说道:“我只希望您能长命百岁。”
老人轻吟了一声,发出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低语:“活的久有时候也是一种罪啊!”
收拾好屋中的杂物,陈遁一走到老人身后给老人捏起来肩膀。
老人一脸享受的微眯着眼睛,淡淡的开口道:“再过五日就是三司考核了,既然你已经和夫子辞别那就好好准备准备吧,虽然你的修为已经达到了淬体境巅峰,通过考核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想要选上小队长的职位还需要多多努力啊!”
“知道了,童爷爷,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陈遁一郑重的应道:“明日结束了铁匠铺的工作后,我也会向袁叔辞去工作的,然后全力修炼,看看能不能冲击登堂境,若能迈入登堂境体内催生元气,小队长的职位就稳了。”
老人语重心长的叮嘱道:“你有这份心就好,这些年承蒙你袁叔关照,给你一份工作,还传你锻体之法,不然靠小老儿这小小的灯笼铺还真养活不了咱们爷儿俩,这是大恩得郑重的谢谢人家。”
“知道了,童爷爷。”
对于老人的话陈遁一深表认同。
“不过突破淬体境的事,望不可操之过急,伤到根基。须知肉身是一切的根源,根源受损,大道休矣。”
“您放心吧,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的。”
“嗯!好啦,天色也不早,你也早点休息吧!”
陈遁一在房中与常人躺着的睡觉方式不同,他是盘膝于床坐着睡。
其实也就是在修炼,修炼到困意袭来之时,自然而然的睡过去。这样的睡觉方式,从陈遁一很小的时候跟随童爷爷就开始了。
小的时候陈遁一孤苦无依,到处流浪,直到遇到童爷爷看他可怜便带他来到文江城。
童爷爷告诉他,自己曾经是一个云游四方的修士,在与人争斗时伤到了根源,导致修为尽算散尽,在气血渐渐溃散之后才来到文江城隐居等死的。
陈遁一修炼的功法是很早以前童爷爷给他的,叫做“归天秘法”,共分四层,但是记录在册的只有前三层,分别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童爷爷说此功法过于逆天,天道不容,以残缺存世方有一线生机,可即便是残缺功法,若能修到第三层也能无敌于世。
能不能无敌于世,陈遁一并不在乎,之所以一直坚持修炼此功法,只是因为这是童爷爷嘱咐过他要做的事。
可即便陈遁一每夜修炼,从不间隙,一连数载,但是依然没有迈入第一层的门槛,每每想到这里陈遁一都是十分内疚,愧对童爷爷的期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