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沈昭慕赶到时，血味已经浓到不需要他追踪也知道该往哪走。
而凄厉的惨叫声，更是给他指引了方向。
他神色一凛，手中除妖剑却奇怪，没有示警。
是了，那狐妖不喜欢鲜血沾染到她的手，一定会操纵其他东西来帮她作恶。
沈昭慕心下忐忑，这血味太浓了，还夹杂着小妖的血味，不过……
是死了的小妖。
至于人类，半死不活了。
他皱起眉，一个飞跃，便赶到了现场。
“池芫——别——”
当他出现时，除妖剑忽然飒飒作响，示警飞出。
而池芫，走到血肉模糊浑身没了一层皮，却在池芫的妖法控制下还保持着清醒的猎人前。
忽然化作原形，一只爪子伸出，长长的指甲长出来，猛地一跳跃，尖利的爪子直接贯穿了男人的心口，一道血柱飞射，那男人没了心脏，痛苦惨叫了一声，直挺挺地倒下，周遭树叶被他的血染得殷红。
沈昭慕那声制止混合着男人惨叫的声音，在整个树林中回荡。
除妖剑径直飞向狐狸形态的池芫，剑尖直指池芫刺过去。
但沈昭慕却忽然伸出剑鞘，将除妖剑收了回来。
他本能的举动，却叫他回过神后，脸上惨白。
他居然不想杀了她？
可眼前这极其残忍的画面，叫他不得不认清现实，池芫是妖，是极其危险又美貌的大妖，她杀人时那股子暴戾残忍，是天性。
池芫没有理会沈昭慕，她杀红了眼，速度极其迅猛，等沈昭慕想要阻止时，只剩下最后一人。
沈昭慕飞扑上去，挡住池芫致命的一击，池芫化的兽形状态，这一爪子下去莫说普通人丧命，沈昭慕也能要了半条命。
她眼底依旧血红一片，却生生收住了爪子，只一尾巴甩过去，将沈昭慕连同血肉模糊的那个人狠狠地甩飞出去。
沈昭慕撞到树上，吃痛地倒地，却没有受什么伤。
他愣愣地对上眼前狐眼血红看起来杀上了瘾一样的小白狐，心底有些震荡。
她在关键时候，居然选择收手也没有伤害他……
沈昭慕心里不禁揪了起来。
他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境，按理说他应该毫不犹豫地提起除妖剑杀了池芫的，可刚刚池芫的举动告诉他，她只杀那几个人，就算杀红了眼，也没有打算连他一块杀……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又放过了他。
沈昭慕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他看着那边已经奄奄一息的男人，再看伸出爪子还想给那男人来一击剜心的池芫。
不由上前，一把抱住了小白狐，他嗅到它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心口一阵疼痛，他还感受到小狐身上那无法消散的恨意和怨气。
他不明白，池芫为什么会突然对几个人类如此大的仇恨和下如此狠的毒手。
但小白狐的怨恨叫他无法忽视，甚至内心起了涟漪。
“不要挖心了，他快死了。”
沈昭慕沉闷的声音埋在小白狐脖子处，响起。
“池芫，你清醒，清醒下，不要在杀人了。”
却忽然，被推开。
池芫忽然化作人形，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沈昭慕，眼尾带着赤红，她双手却干干净净。
可她诡异地冲沈昭慕冷笑了一下，一个瞬移来到奄奄一息的猎人身边，“噗呲——”
她用那从不沾染鲜血干净的人形的手，贯穿了男人的胸膛，五指并拢处，是一颗滚烫流血的心脏。
与此同时，沈昭慕见到这场景，眼里闪过痛苦和怒色。
一剑便刺过来。
池芫这次没有给他机会，反手将血淋淋的猎人推过去，替自己挡住这一剑。
她眉心的红宝石闪着光，掩藏其后的八瓣凤尾花若隐若现。
“沈昭慕，我不会一直给你机会伤害我。”
“可你是妖，你还滥杀无辜！”
沈昭慕将剑拔出，那男人倒地不起，血溅了池芫身前的红裙，氤氲了一块块深色的印记。
她嘲弄地看着眼前这个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和背叛的男人。
声音里满是讥诮，“你们人杀得妖，杀得动物，我们妖就不能杀人么？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她忽然冷着脸，发丝飘散，身后起了一阵狂风，只见她举起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双肩不住地颤着，低低地笑得很是凉。
“我终于杀了这几个畜生，哈哈哈——”
“你，他们做了什么，你要这么残忍地杀了他们！”
沈昭慕对池芫的反问无法反击，是啊，刚刚地上还有许多动物的尸体、皮毛，其中还有狐狸……他想，或许池芫是情有可原的，她看到自己的同类被猎杀，所以受不住刺激……
但他无法原谅的是，池芫竟然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折磨几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类。
这叫沈昭慕内心极为煎熬，他这些时日认识的池芫，明明，明明就是个心性爱玩，有些劣性难驯却还残存善良的小狐妖罢了。
可今晚这一幕，却给了沈昭慕无比讽刺的冲击。
原来，妖就是妖。
她们享受杀戮，天性如此，他却还天真地相信，池芫或许是那个特殊的异类。
“我残忍？呵，比起你们人类，我这算不了什么。”
池芫说完，便一跃飞上半空。
“小天师，别一副我欺骗了你的样子，我本来就是妖，这一点你不一直就清楚么？”
“可——”
沈昭慕冰冷的脸上，很多情绪崩塌。
可你为什么在我伤了你两次后都没有杀我、伤我……
“怎么，你对我动情了？”
他没敢问下去，却听池芫懒洋洋的嗓音里满是讽刺笑意。
不等他回答，就听她飘远的声音，“我走了。”
“池芫，你回来！”沈昭慕看着那一抹红影离开，心里又疼又恨，良久，他握紧了手中的除妖剑，白着脸咬牙恨恨地说了句。
“天涯海角，我都会追杀你，池芫，你若还不悔改，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了你！”
他说完，靠着大树缓缓坐下，也不知道这番话是说给早就走远了的池芫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