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曲县南,三家窑,一座日渐没落的窑厂。
抹黑走进挨着窑厂的村子,赵世勋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找到老何说的那户人家。
脚下猛的发力,赵世勋直接翻墙跳进了院子。
咔嚓……
特意铺在地上的瓦片被脚底板踩碎,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外面是谁!”
一个老迈的汉子声音响起没多久,随着一盏油灯被点燃,一个人影从窗户上显现了出来。
“哪里来的野汉,摸东西来错地方了吧,再不滚出去爷爷手上的猎枪可不答应!”
“当家的,你小心点啊……。”
随着一个老夫人的声音传来,另一间屋子也亮起了油灯。
听到声音,赵世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站在院子里没有乱动。
深夜翻墙进来,他可不想糊里糊涂的挨上一枪。
吱呀……
木门被推开,一个手持火枪的老汉走了出来。
“这位兄弟……,俺们家没什么油水,你要是想发财可是来错地方了。”
“我来找人……。”
没有理会对方的威胁,赵世勋直接说明了来意。
“呵呵……,俺们不认识你,识相的赶紧自己打开门滚出去!”
“我来找人……。”
“我说你这个汉子,怎么脑瓜不转弯呢?俺们又不认识你,你找谁啊?”
“我找李春凤……。”
“李……,李春凤?”
听见黑影说的名字,汉子随即也是一愣。
“爹……,他是来找俺的,您快把枪放下,小心走了火!”
说话间,一个少女不顾屋子内老夫人的阻拦,举着油灯就走了出来。
“你是哪位,我怎么没见过你?”
举着油灯,李春凤看了看黑暗中的影子,有点疑惑的问道。
看清了对方的样貌,赵世勋赶忙摘掉自己的帽子,然后胡乱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泥土。
“呀……你是赵连长!”
……
“什么?赵连长……?丫头你胡说什么呢?”
见自己的老爹还在疑惑,李春凤赶忙走过去一把将他的火枪抢了过来。
“爹呀……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打鬼子的大英雄,八路军赵连长!”
……
坐在炕沿上支着胳膊,李春凤笑眯眯的看着狼吞虎咽的赵世勋。见对方吃的有点着急,她赶忙懂事的给对方拍了拍后背。
“赵连长您慢点,没人跟你去抢……。”
微微一额首,赵世勋三八两口的将手中的饼子吃掉,随即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的灌了一气。
吃饱喝足,赵世勋看着面前笑眯眯的李春凤严肃的说道:
“出事了……,你得帮我!”
闻言一愣,李春凤当场吓了一跳。赵世勋从进屋开始就没说过两句话,如今这一张嘴,确是如此让人震惊的消息。
“咋啦……,出啥大事了……!难道周家反水了?”
李春凤从老何的口中知道,赵世勋他们就躲在周村,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可能是周家出了问题。
轻轻的摇了摇头,赵世勋搓了搓疲惫的脸庞。
“具体细节不清楚,大致应该是周家的管家和护院头头串通一气,想要借着周家收留八路整件事谋夺周家的产业。
今个中午我们中了圈套,我的人都被周家的护院给抓住了。”
“啊……!怎么会这样!?那……那老何呢?老何也被抓了?”
看着震惊的李春凤,赵世勋轻轻摇了摇头。
“老何没事,他提前安排堡垒户转移了,这会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
呆呆的点了点头,李春凤看着赵世勋焦急的说道:
“这么严重……,赵连长您先在这歇着,我这就去把分散的同志们都召集回来?”
“不,那样不行!”
眼看李春凤就要出门,赵世勋赶忙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
“你们的人不管是装备还是训练都太差,办不了这件事!”
“可是……可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等吧……。”
一把将对方拉到身边,赵世勋盯着李春凤的眼睛问道:
“城门几点开门?”
“早上八点吧……。”
感觉到对方手里的力道和喷到脸上的热气,李春凤的脸瞬间红了,声音更是跟蚊呐一般。
虽然发现了对方脸上的尴尬,不过赵世勋倒丝毫没有在意,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救出自己的兄弟,其他的细枝末节根本想都懒得去想。
放开李春凤的手,赵世勋思索了片刻,随即看着身前的李春凤说道:
“给我纸和笔!”
“哦……,我这就去拿!”
一阵风似的出去没多久,随着一股子体香扑鼻,李春凤麻利的将手中的铅笔和黄纸放到了炕头上的桌子上。
拿起铅笔头,赵世勋思索了一下,随即在纸上认真的写道:
“周宇,老不死的。
我们在小王庄救出特务营营长杨成虎,因杨营长伤重,遂在地下党的带领下潜伏于周村修整。
今日中午,周家发生内乱,周家管家勾结护院袭击了我们。
如今除我一人外,其余均被敌人擒获。你二人得到书信后,速跟随送信之人前来增员。
这一代日伪势力复杂,来援人数切记不要超过二十人,要多带老兵,弹药准备要充分。此次任务十万火急,务必早日赶到!”
写完最后一个字,赵世勋将黄纸对折成一小块,郑重的放到了李春凤手里。
“李姑娘,神泉寨在哪知道吗?”
“嗯,俺知道,就在西面的大山里。”
“好……,李姑娘,我们七连现在的驻地就在那里,你收拾一下,天亮后立刻出发,务必要把这张纸送到周宇周指导员手里!”
话闭,赵世勋长舒了一口,在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后,头也不回的匆匆冲出了屋子。
……
黎明,像一把利剑,劈开了默默的夜幕,迎来了初升的阳光。
进城的官道上,乔庸坐在颠簸的马车里,闭目养神哼着小曲。
由于昨天的行动出奇的顺利,使得乔庸到现在都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会成为一名“有权有势”的富人,乔庸甚至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作为一名粗通文墨的管家,他在周家已经做了二十年的仆人。从一名周家货栈里面的普通记账先生开始,在到管理整个周家的大管家,乔庸苦苦熬了足足二十年。
两年前,不甘心一辈子寄人篱下了乔庸倾其所有,还挪用了周家的一部分货款,在中条山做了几庄走私违禁物品的大买卖。
本以为靠这些能赚一些快钱,然后到南面去享几年福,度过这战乱的年月。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最后一次买卖恰好赶上了中条山血战。全部财货被撤退的中央军强征了不说,自己还差点被抓了进去。
如果不是自己倾其所有贿赂国军的宪兵,乔庸早就在几个月前被当做走私犯一枪崩了。
然而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可是乔庸却失去了他几十年的积蓄。不仅如此,他私自挪用的周家货款也搭了进去。
……两个月前,周弘文在准备收购秋粮的粮款时,无意中发现了乔庸挪用周家账上钱的事情。
自知事情败漏,乔庸心里这段时间一直是七上八下的,生怕周弘文来找自己算账。
这次借着周家私藏八路的机会,乔庸终于等到了一个咸鱼翻身。他不仅再不用怕周家找自己算账,更是彻底将周家庞大的财富据为己有了。
坐在车内,乔庸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日本人眼里的红人,他这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
而对于当汉奸投靠日本人这件事,乔庸反而在心里没有丝毫的抵触。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国民党的那些军队强征了自己的货物,自己何至于被逼到走这一步!
自己走到今天,都是被这帮王八蛋逼得!
既然这帮人不让自己过好日子,那自己还顾虑什么国家大义做什么。
想到这,乔庸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头渐渐大亮的天色,心急的问道:
“我说马猴,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县城啊?老子这屁股都颠疼了!”
坐在前面的驾车的马猴闻言,赶忙狠狠的挥动了几下鞭子。
“乔老爷您就放心吧,咱们天不亮就出发了,俺估摸着最多再走两里地的路肯定就能看到县城。”
听着马猴嘴里的那句乔老爷,乔庸瞬间心里跟吃了蜂蜜一样。
满意的伸出手拍了拍马猴的肩膀,乔庸的语气都变得热情了不少。
“马猴兄弟……,你来周府也有些年头了吧。”
“多谢乔老爷挂念,小的我十五岁卖身为奴到周家,如今正好五年了。”
……
“呦……,那马猴你都二十了呀。成家了吗?”
听到这,马猴耸了耸肩膀。
“乔老爷说笑了……,我马猴穷光蛋一个,自己能混个肚圆就不错了,哪敢想成家娶媳妇的事情啊。”
听见对方话语里的无奈,乔庸呵呵一乐。
“唉……,马猴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得早日成家才是啊。
再说如今正逢乱世,正是人杰辈出的时代,怎么能早早给自己下定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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