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妃出了坤宁宫,懿昭仪和瑜昭容不在,最高位分的是灵修仪,她依然一副冷美人的样子,神色淡然,径自上了轿辇。
而后是周修媛,她今日没有坐轿辇,带着沈才人走了。
柳充仪回头,对柳婕妤点点头,柳婕妤回以一笑。
最后只留赵美人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怅然。
赵美人无端地生出几分恐慌来,她能得宠,无非是借着皇上的新鲜劲。当初她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如今失了宠,日子越发难过。
她没有家世底蕴,不像懿昭仪那般,没了恩宠起码还有家里撑腰,如今皇上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那她今后的日子…
她有些害怕:“兮雅,你说,皇上这么宠爱曦才人,我以后没了恩宠,是不是就只能等死了。”
兮雅惊了一下:“小主,您怎么说出这般失意的话。皇上现在只是对曦才人正在兴头上罢了,她也是没有家世的人,等皇上兴头劲过了,自然就能想起小主来了。”
赵美人自讽地笑了笑:“是吗?我怎么觉得,这曦才人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沈才人跟在周修媛身后,沉默着走了一路,周修媛心中清楚,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到了永宁殿殿口,周修媛看着永宁殿的牌匾,深叹了口气:
“这永宁殿,外面看着金碧辉煌,可皇上自从登基,就再没来过。你住进来时,本宫以为你还能得宠,让这永宁殿得些龙气,如今看来,倒没了这个机会了。”
沈才人抬眸,看着那金色的牌匾上,蒙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娘娘也觉得,往后宫中的日子,要难过起来了?”
周修媛轻笑了一声:“沈才人玲珑剔透,看得清如今的局势,懿昭仪一倒,你的日子就好过不了了,你就没转点念头,想重获圣宠?”
沈才人看向她,语气淡然:“既然嫔妾选了这条路,就没有后悔的。嫔妾担心,不过是怕懿昭仪娘娘从此灰心,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你倒是诚实,若是换作旁人,必定说出一番虚伪关怀之话。”
“嫔妾向来诚实,不过是对人罢了,娘娘久居深宫,一直聪明小心,嫔妾对娘娘说,自然是觉得娘娘不是那般喜欢乱嚼舌根之人。”
周修媛笑了笑:“得你夸奖,可惜我这小心聪明,在皇上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娘娘也觉得,皇上与从前不同了?”
“我从进太子东宫之时,就知道我不是能得宠之人。是先帝将我赐给了皇上,作为侧妃。这么多年,皇上来我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周修媛低头笑了笑:“连你我这般不得宠的人都看出来,皇上这回是动了真心了,你说,这后宫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确实,往后宫中的日子,注定是太平不了了。”
昭阳殿。
蒹葭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娘娘把小皇子的小衣和夹袄拿出来叠了又叠。
那晚以后,娘娘依然很平常,只是跟她们说,不想去坤宁宫请安,让她们去坤宁宫回话。她和白露还有半夏三个人,成日提心吊胆,虽然娘娘不说,但她们都能感受到,娘娘心情很是低落。
三皇子不知是不是感觉到母妃的情绪,这些日子哭闹都少了许多。
内侍局的人开始见风使舵,再也不遣人来送布料和月例。
“这个月份例还没送来,你去拿吧。”姜文姣擦拭着桌上的琉璃花樽,对着蒹葭道。
蒹葭走了很久,都不见回来,姜文姣心里不安。
“白露,你去内侍局看看,是不是蒹葭出了什么事。”
白露福身,心里也不安得很,忙去了内侍局。
到了内侍局,只见蒹葭一人叉着腰拿着一袋子月银,表情忿忿:
“昭仪娘娘的月例你们拿了多少!自己心里清楚,小心娘娘跟皇后娘娘说,全都拖去打板子!”
白露蹙眉:“蒹葭,怎么了?”
蒹葭转头,看见是她,更义愤填膺起来:“这些奴才,克扣了娘娘的布料不说,还克扣了娘娘的月例,平日里都是二百两,这里只有一百出头,定是这帮奴才克扣了!”
一个眼生的小太监掐着尖嗓子嘲讽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从前最得宠的懿昭仪身边的蒹葭姑娘啊。这今时不同往日了,连皇上都不过问了,我们这些奴才当然是跟着皇上的意思罢了,姑娘这般说,真是让咱们大开眼界呢。”
蒹葭气极:“你们这帮狗奴才!”
白露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转头对着那小太监说:“公公,这月银份例向来都是有定数的,虽说皇上不过问,可后宫之事向来是皇后娘娘掌管的,若是昭仪娘娘过问,将此事闹到皇后娘娘面前,想必,公公也不好交代吧。”
那公公听到白露这一番话,略显动摇。
突然,一名公公从内室中出来,看到白露和蒹葭,开口问道:
“这是怎么了?”
那小太监一正色:“清明公公。”
蒹葭觉得这个公公有些眼熟,忿忿道:“还不是他们,把我们娘娘的月俸给克扣了,还嘲讽我们娘娘不得宠!”
清明蹙眉:“果真?小路子,你是怎么当的差事?给昭仪娘娘打点月俸都不上心?”
小路子一哆嗦:“是…奴才马上补足。”
清明走过来,拱手道:“对不起两位姑娘,最近内侍局的人都有些懈怠,实在不是故意为之,还望两位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白露眉心微动,蹙眉道:“这位公公有些眼熟,不知在哪见过?”
清明笑了笑:“承蒙姑娘记着了,奴才是上次给娘娘查衣物下药粉之事的,还好娘娘给奴才将功折罪的机会,还向谭公公美言了几句,奴才这才得以在内侍局升职。”
白露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如今你升为一等公公了?”
清明点头:“是,在谭公公底下做事罢了,都是娘娘的提携之恩,奴才才能有今日。娘娘之事,奴才也有所耳闻,奴才只能略尽绵力,还望娘娘早日振作。”